鲍尔温打量着猎人。
猎人的面部已经被毁坏,围巾围住的脖颈同样留下了巨大的爪痕。
他周围这些野兽的尸体应该是他的杰作,最终在围攻下,体力不支倒下了吗?
“这些怪物……似乎和之前遇到的兽化人有些不同?兽化病晚期?”
普西拉询问道,向鲍尔温走过来,她在路上看到了好多具这样的尸体。
“没错,它们已经彻底沦为了野兽, 完全失去了人类的特征。先等等,小哈,随时警惕周围。”
说完,他脱下身上破破烂烂的皮甲,露出一件血红色的衬衣,然后将猎人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恩, 做工非常好,防御能力怎么说也比自己原来那一身强。
穿上猎人的上衣,将染红的衬衫遮盖住, 然后套上猎人的长袍,没有选择戴上那双白色的手套,最后从地上捡起那顶礼帽,戴在头上,冲盯着他的普西拉扬了扬头:
“怎么样,是不是很像一位绅士?”
普西拉翻了一个白眼,“绅士的身上可不会全是血腥味。不过,你的衬衫都染红了,没问题吗?”
巫师耸了耸肩,“要不,我将他的衬衫也扒走?”
说做就做,在普西拉无语的眼神下,鲍尔温扒光了猎人的衣服,扔进了储存空间里,准备到达小教堂后再换上。
不过,他并没有在猎人身上找到猎人独特的武器, 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
“好了,我们继续前进吧,这名猎人留下了指引。”
鲍尔温的手掌摸到了一道人为的划痕,基本与他的肩膀齐平。
“这应该是为狩猎之夜准备的,顺着这个痕迹应该可以离开这条下水道。”
显然,这并不是第一次狩猎之夜。
每隔一段时间,猎人就会统一清理怪物,也是因为与怪物的战斗,猎人数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人愿意成为猎人。
在这个城市里,猎人们被亚楠人害怕着,因为猎人们的出现,总是意味着死亡,只要被认为有兽化的风险,连普通人也会死在他们的刀下。
鲍尔温走在最前面,顺着墙壁上的标记,往前走去。
很快,一行人就找到了一个开在通道左侧,相当不起眼的门洞。
穿过门洞, 鲍尔温踏上了向上的楼梯, 左拐走了出去。
下一秒, 他便再一次见到了亚楠那独特的建筑尖顶,以及昏黄的夕阳。
“终于出来了,久违的光线。无论在哪个世界,下水道里都是一片昏暗。很好,太阳还没下山。”
鲍尔温活动了一下脖子,离开下水道后,他觉得轻松了不少,就连普西拉也松了一口气。
“往这边走吧,我们先要找到一个墓地,在墓地不远处就是我们的目的地,欧顿小教堂。”
他指着不远处那条狭长的梯子。
这是亚楠的特色之一,梯子又窄又长,很多地方都是用梯子连接起来的。
还残留极少魔力的哈士奇变小后,缩在了鲍尔温的腰间小兜里,跟着他一起爬上梯子。
爬上去后,巫师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毕竟是亚楠,有时候爬个梯子都会有阴险的怪物骚扰。
确定普西拉安全上来后,鲍尔温这才把哈士奇交给她。
他环视周围,确认他们的位置。
他们好像站在一块凸起的平台。
不远处,在靠近下水道的前方,有一座规模稍小的桥。
“我一直觉得,这座城市的设计师脑子恐怕有什么问题。”
鲍尔温摇了摇头,道路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在游戏里,也没有地图。
他先走上了桥,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里躺着两具尸体,分别是一个大块头和一个普通的亚楠居民。
看样子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应该是围攻猎人的那些野兽做的。
他们身上的伤口与下方那具尸体如出一辙。
“过来吧,没有危险。”
鲍尔温向着普西拉招了招手,然后走到桥的另一边。
而就在他走下这座桥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台升降梯。
后面跟来的普西拉也看见了,眼神中闪出一丝疑惑:“这是什么?”
“升降梯,我们可以通过它垂直上下移动,也就是可以直接把我们送上去。”
他们所在的猎魔人世界,科技水平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这样复杂的机械结构也没有出现。但显然魔法的存在也能轻而易举地做到相同的事情。
从那些生活中的细节可以推测出,猎魔人世界处于中世纪,而血源诅咒世界的世界已经发展到了维多利亚时代?大约在19世纪。
“升降梯……不是楼梯,是魔法?”
“不,这是侏儒们的机械结构,只不过要复杂一些。”
鲍尔温来到升降梯的拉杆边上,将其重新启动。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或许我能将一些新奇玩意和书籍带回去,恩,那些发明家肯定会感兴趣的。”
……
他们顺着一条长楼梯慢慢爬上去,一股阴森森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一行人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奇特的墓地,墓碑杂乱无章地排列着,就如同一簇簇灌木丛。
这里名叫欧顿墓地,就位于欧顿小教堂之外。
事实上,欧顿公墓的墓碑应该叫做墓丛。死者的坟墓一层一层叠加,直到凸出地面。
后来者的墓碑往往会掩盖前者,这使得欧顿墓地的管理者,必须要及时处理这些后来者的墓碑。
但墓地的占地范围实在有限。于是墓碑与墓碑,棺材与棺材相互堆叠,最后再盖上泥土。
这样一来,就使得露出地面的墓碑如同灌木丛一样杂乱,一簇簇地“长”在地里。
“好了,普西拉,你站远点。”
鲍尔温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大门。
大门后,就是通往欧顿小教堂的路了。
普西拉默默站远,她已经意识到面前这名“屠夫”想要做什么了。
呲——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钢剑绕着锁头一圈,切开金属。
这样一来,锁头周围被熔化了一部分,却依旧能够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走吧。”
鲍尔温提着剑,缓步穿过了铁门,这里距离欧顿小教堂还有一小段距离。
普西拉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路过铁门时看了一眼,铁门上的铁锁还是红彤彤的,不禁眉头一挑。
“应该不会有什么门能拦得住你。”
“魔法门可以,不过,你说得对,我还会魔法,说不定……哪一天我没钱了,还可以去劫个富济我这个贫?”
普西拉知道鲍尔温在开玩笑,她并没有见到鲍尔温因为钱而烦恼。
要知道,那些装备还有炼金材料可都不便宜。
首先经过的是一片积水的地下室,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储藏室,倒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味道或者痕迹,甚至连兽化那独特的味道也没有。
这令鲍尔温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找对地方了。
在爬上了一截梯子后,一行人又来到了一间规模极小的图书室。
这里存放着数量不少的书籍与资料,桌子上甚至还存放着一个造型与地球仪相似的仪器,非常精巧,但仔细看上面的图桉又有些不对劲。
普西拉对文字很感兴趣,便翻开了桌上一本书,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指着那一页,询问鲍尔温:
“这上面写了什么?”
鲍尔温摸了摸下巴:“我也不知道,恩……我们能够听懂他们语言,那些亚楠人的发音很明显和我们类似,但是,文字还是有区别?”
“这就难办了,我们需要一个能够看懂文字的翻译,这才方便我将那些书籍带回去,恩,去哪找这个翻译呢?绑一个?”
“鲍尔温先生,请不要将你绑架的可怕想法说出来。”
啪的一声,普西拉合上书,眼中满是鄙夷。
“这要看他们愿不愿意配合,如果他们愿意配合的话,那就不是绑架了。”
鲍尔温对普西拉的话毫不在意,没有急着去研究这些书籍。
“对了,你就待在这里,不要跟进去,明白吗?千万不要跟过来。”
他转过身,强调了一句,然后推开了一扇门,门缝传来若有若无的香味。
这道门应该能通往欧顿小教堂内部。
门一打开,一股浓重的熏香扑鼻而来,普西拉捂住了鼻子。
“这是一种能够驱赶野兽,镇定心神的熏香。”
鲍尔温解释了一句,将普西拉留在了房间里,自己走了进去。
小教堂中点着不少蜡烛,而那些挂在墙壁,或是直接放置在地上的熏香炉则不断地散出澹澹的白色烟雾。
欧顿小教堂的占地面积不大,目测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只需要二十多步。
小教堂中心有一处四个台阶高的圆形石台,石台周围边缘有四段围栏刚好将台面围住,而每段围栏间都有足够的空隙以留下通道。
小教堂的地面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陶罐,这些高矮不一、长短各异的陶瓷罐,被一股脑地堆在教堂周围墙壁旁,许多罐子上也摆放着还没有燃烧殆尽的蜡烛。
除此之外,小教堂中还摆放着许多凋像,几乎都是一名身披着长袍的女性,有些两手放在胸前低头弯腰,像是在祈求什么,有些凋像两手张开高高举起,抬头仰望天空,像是在赞美什么。
赞美太阳和赞美月亮都是相似的动作,在这里或许是在赞美月亮。
虽然不知道这些女性凋像有什么意义,但应该不是亚楠人侍奉的神明。
一般而言,神像都会放在教堂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地方才对,比如维吉玛附近的梅里泰莉神殿,一进入就能看见女神的凋像。
“恩……猎人吗?”
忽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陶罐堆中传来。
鲍尔温的目光从一开始,就锁定了声音传来的位置。他闻到了活人的气味,却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人。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没有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
一名披着红色破旧长袍,也可能是红色大围巾的老妇人趴在一堆陶瓷罐间。
周围的陶瓷罐很高,正好可以遮住老妇人瘦骨如柴的身体,整个教堂只有在顶部有三个圆拱状窗户,采光不好,虽然鲍尔温的视线不受黑暗的影响,但不远处石台又刚好挡住了他。
鲍尔温打量着老妇人,微微皱了皱眉。
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尊重老妇人,但……她长得实在太像母亲用来恐吓小孩的老巫婆了……哦,有时候担任这样角色的会是猎魔人。
巫婆的手臂很长,鲍尔温看了看自己,进行了一番对比,或许和他的腿一样长,甚至更长。
那皱巴巴的皮肤,彷佛已经没了一丝肌肉和脂肪的存在,像是枯树皮一样贴在骨头上,而她胳膊关节处又显得过于粗大,让巫婆整条胳膊看起来不像是人类的胳膊,更像是两截拼凑而成的木头。
他之前遇见的“热情好客”的亚楠人的关节同样过分粗大,这或许就是亚楠人的特征?
巫婆句偻着背,脸朝下,几乎要贴在地上,让人担心她会不会一头栽倒在地,她身上那块红色布料很宽大,鲍尔温看不清她的脸。
当然,他也不想看。
他往前走了几步,巫婆用嘶哑而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恩……你是……猎人吗?”
询问的语气中带有几丝疑惑。
或许是因为鲍尔温身上的味道和他的衣着有些矛盾,让她很难分辨出来。似乎猎人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味,不只是怪物血液的恶臭。
“哦……抱歉,熏香盖过了你的气味,我无法判断……看你的服装,我想,你是的。”巫婆低声笑了几声,很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这模样实在太像能将小孩吓坏的老巫婆了。
也难怪玩家们第一次见到这面目丑陋、举止怪异、声音难听的巫婆,就认为她一定有什么阴谋。
他自己也难以判断这巫婆的善恶,但他更倾向于她是真的想要帮助别人。
问,那就是这样更符合游戏制作人的恶趣味,开个玩笑,他曾经也想过这个问题。
巫婆或许曾经是良善金杯教会的信徒,这个教会也称红衣教会,她身上披着的红色布料就是红衣教会的特征。
亚楠曾经信仰红衣教会,瘟疫爆发时,这些神职人员想要用信仰,帮助镇民度过这段艰苦的时光,但镇民发现,信仰毫无帮助。
于是产生了对红衣教会产生了怀疑,此时突然出现的治愈教会带来了希望——血疗,因此大部分镇民转而开始信仰治愈教会。
至于红衣教会?他们被抛弃了,大多数神职人员都变成了野兽。
不过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红衣教会应该是真心想要帮助亚楠,而这红衣巫婆或许也是如此。
她同时还信仰古神无形之欧顿,但在游戏中,如果你杀掉她,死前她还会说:“请不要伤害我,我只想帮助别人!”
临死前,他觉得老巫婆也没必要撒谎,她可能只是认为,这里能够庇佑还没有病变的普通人,于是就让猎人带普通人过来避难。
如果是女人,被猎人邀请到这个“庇护所”,有可能要给无形之欧顿生孩子。
另一个庇护所,尤瑟夫卡诊所则要残忍得多,避难者会被尤瑟夫卡的妹妹,用来做什么沟通古神的狗屁实验。将注射古神之血到人们的脑袋里。
想到这里,鲍尔温已经想好了下一个目的地——尤瑟夫卡小诊所,名叫尤瑟夫卡的医生会在夜晚来临后遭遇不测,也就是被自己的妹妹拿来做实验。
自那以后,尤瑟夫卡被她妹妹代替。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在临走之前,帮他们一把吧。
也是弥补自己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