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常便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便越是肖想。
对于傅淮宴这个孙儿,老侯爷除了除了对他予以了厚望,将他当做家族的继承人之外,也是真的怜惜他。
他还记得当初这个孩子开口叫他祖父时的伶俐。
傅淮宴也是带着父母的期待出生的孩子,一生下来便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那时候,傅家还没有变成现在这般怪异。
都说傅父的转变是因为傅夫人娘家遭逢巨变,其实不单是如此。
老侯爷自己比谁都清楚,儿子对孙儿冷眼相待,便是心中存了对他的怨恨。
老侯爷是当今圣上的亲娘舅,他的武安侯这一爵位可是世袭的。
若是按照惯例,本来早就应该立儿子为世子的,可他却迟迟没有这个意思。
直到傅淮宴出生,老侯爷将所有的偏宠都给了他。
庶子且不谈,老侯爷与已故的傅家老夫人拢共只育有两女一儿。
最年长的是大姐傅端萍,远嫁去了庆阳,其次便是儿子傅端良。
最小的女儿名唤端瑶,老侯爷将小女儿许给了自己的门生,算是低嫁。
傅端良为了世子之位做了很多,只可惜他天赋平平,又缺乏远见卓识,老侯爷也只好放弃了他。
因为对他有着一分愧疚在,所以老侯爷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严重,都不会去过多干涉。
这也导致了傅端良之后的宠妾灭妻之举。
他的妻子是老侯爷和老夫人挑的,王家出事以后,他便无所顾忌了。
这些事,老侯爷知晓,只是不好插手过多罢了。
只是如今他既已选定了傅淮宴,便要好好为他打算一番。
看着自家祖父目光深邃,傅淮宴也没展现出惧意。
“那也得是祖父疼爱孙儿,祖父对孙儿的好,孙儿比谁都清楚。”傅淮宴难得认真。
对于老侯爷,傅淮宴心中无疑是感激的。
若不是老侯爷的栽培,他最后会成什么样的人尚且未知,更别说是像现在这般光景了。
他一直很清楚老侯爷对他的期望,他也从没有辜负这份期望。
老侯爷却只是笑了笑:“难得从你这臭小子嘴里听到这些话,我便当你是真心实意的了。”
爷孙俩的相处相较于一般人来说,的确不一样。
世人都知道老侯爷疼爱傅淮宴,却不知这份疼爱背后的责任有多重。
傅淮宴明面上要扮演一个纨绔公子,私底下却时常在半夜时分挑灯夜读。
有时候他做得不够好,老侯爷也绝对不会心软,该罚的一样也不少,只不过外人并不知晓而已。
老侯爷的院中有一间暗室,那是傅淮宴从小到大待得最多的地方,也是他不想再进去第二次的地方。
他每次犯了错,老侯爷便会将他关进那里面。
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刚进暗室时的可怕场面。
那时候的他不过五六岁,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可他那时候已经在老侯爷身边了,便是与寻常孩子不同了。
他和徐大少打架却打输了,老侯爷便将他关进了暗室里。
暗室里没有别的危险,却也没有一点曙光。
暗室里不但没有一点光亮,还有成群的老鼠。
傅淮宴一开始并不知道老鼠会咬人,他饿晕在暗室里却是被老鼠咬了疼醒的。
老鼠习惯了黑暗,将没有一点防备的他当成了猎物。
他不停的哭喊着,外面的人却置之不理,在他快要绝望时,他们才将他放了出去。
从那之后,他便对老鼠产生了阴影。
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吱吱作响的老鼠。
再后来,他犯了错依旧会被关进去,不过之后他学乖了,被关的次数愈来愈少了。
以前的傅淮宴对老爷子更多的是敬畏,只是现在才没那么怕他老人家了。
“孙儿自是一片赤诚之心,绝无半句假话。”
他的恭维,老侯爷还是受用的,脸上笑眯眯的,看着慈祥多了。
想到明日的大事,老侯爷便又看了他两眼。
“那丫头明日便及笄了,也该许人家了。”
要说谁将此事盯得最紧,便是老侯爷无疑了。
他知晓迟玉卿是最合适的孙媳妇人选,早就在打她的主意了。
只是,他们两家如今的关系算不得有多好。
他想给自己孙儿求娶佳人,可没那么容易。
别人识不识货他不知晓,但平南王却不得不防。
平南王将迟延章纳入自己麾下,保不齐他还会打迟玉卿那丫头的主意。
傅淮宴却是听老侯爷说起,他才知晓。
他不禁感到有些讶异,他瞧着那丫头年纪尚幼,却不知道她马上就及笄了。
不过,祖父突然说起她来,傅淮宴便知道他又来了。
果不其然,老侯爷看着他,戏谑道:“你和那丫头也算是有过生死之交了,你是如何想的?若你有意的话,我便是豁出这张老脸替你争一争也未尝不可。”
傅淮宴扶额,他就知道!
他连忙摆首:“孙儿承认她是有几分小聪明,不过孙儿对她并无意。她及笄也好,许人也罢,都与孙儿无关。”
“孙儿暂时还不想娶妻,祖父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他也趁着这个机会和老侯爷挑明了。
有了父亲和母亲的例子在,傅淮宴便不敢再想娶妻之事了。
他在意的也从来不是这些小情小爱,和胸中大志相比,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老侯爷没搭理他,自顾自的说道:“那丫头及笄,便也归在三皇子妃的人选中了,那丫头聪慧,若是做了三皇子妃倒也不错。”
虽然嘴上说着与自己无关,听到老侯爷说这话时,傅淮宴还是竖起了耳朵。
他在脑子里将沈元清和迟玉卿的身影放在一块,倒真有几分相配。
他不由得被这个念头吓到了,忙摇头让自己清醒了。
那丫头洒脱,自不会想做三皇子妃。
不过,他越是不想去想,便越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很清楚,若是沈元清见了她,或许真会对她倾心。
他只当自己在胡思乱想,他却不知他的心已经乱了。
老侯爷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却没再说什么,也不想再和他多说,不耐烦的将他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