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仙仙三人思虑周到,只怕李朱鸿断腿一事方出,便传出她与其退婚一事,饱受世人同情的,还是那个负心汉,而赵湘湘,只怕要背上无情无义的骂名。
“幸好我们湘湘当机立断,没有受了那李夫人的哄骗。”仙仙搂着湘湘脖颈,两人亲昵无间。
赵湘湘拍拍她的纤细手臂,这么冷的天,穿上干活用的大棉袄子,姑娘也依旧漂亮自如。
“本就没有任何情意,何来哄骗一说?”
李夫人很是满意赵湘湘这个儿媳,但毕竟不是十分肯定她的农女身份,这一点全家老少皆知。
因此李朱鸿听了母亲连近十日的唠叨,终于忍不住反驳道:“娘,你究竟看上她什么好?为何如此维护于她?娇儿也是个品行良善的,你怎么不能接纳她呢?”
李夫人望着病床上满脸不耐的儿子,一颗活络的心终于凉了下来。
她本意是趁着儿子伤重,好派人接了赵湘湘以晚辈身份前来过年,却不想赵姑娘直接拒绝了她,连封书信都不曾传来,即便如此,李夫人还是不肯死心。
当儿子的实在是无法理解。
“你们都下去。”李夫人声音淡淡,李朱鸿一愣,满屋子的下人都走了,李夫人忽然坐下,斟酌着开口,“你可知赵姑娘的祖父是何人?”
李朱鸿不以为意道:“不过一富甲一方的商人,这有何骄傲之本?”
见儿子这幅不开窍的模样,李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的儿,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的就不明白为娘的一片苦心呢?”
李朱鸿一顿,投向母亲的目光满是不解。
“当年你祖父途径南琼府遭遇贼匪,差点没了命,正是因赵湘湘祖父解围,这才留下一命。你以为,一个商人,何来的本事与贼匪斗争?”
李朱鸿眼底隐有兴奋涌动:“娘是说——其实赵湘湘祖父大有来历?”
李夫人警惕看眼屏风外,这才回来小声道:“你可知赵湘湘祖父身有残缺?”
李朱鸿有所耳闻:“听说是上山砍柴,不慎摔断一臂,为保性命,这才自断其臂。”
李夫人轻笑一声:“那你可知哪位大将是断臂之人?”
李朱鸿思量许久,这才温吞道:“本朝自是没有残缺大将,前朝倒是有一位令西北戎人闻风丧胆的大将赵能。”语罢,李朱鸿瞪大眼,“娘是说那位赵能便是——”
李夫人定定点头:“不错。”
李朱鸿心内波涛翻滚,他竟是做了一件如此大的蠢事!
当今圣上登基多年,始终没有前朝历代传递下来的灭烛兵符,那支人数多达二十五万人的军队,亦是始终无人能调动。
前朝名将在世仅剩三人,一是央皇帝心腹锦华卫大统领南绝,二是退位多年,名声在世的冠军大将军昌忧,三是替央皇帝练军的百城。
这三位都无实权在握,已被央皇帝暗中窥探多年,的的确确没有手握兵符在身的本事。
至于兵符究竟流落何方,民间有很大的揣测,其中有一说法,便是流失在了天高皇帝远的南琼府一带。
若兵符真的在已死的赵能手上,那他临终前,定然要传给一位深得新任之人。
据李家所知,赵老爷子同李家老爷子相识之时,便是以富商自居,那时候他不带兵至少已有五年,五年间灭烛兵符再未出世,恐是有复国风险,因此央皇帝一直视此为心头大患。
然而多年过去,世事风平浪静,央皇帝恐也以为兵符早已随着战争被毁,再无重现的可能。
“娘是怎么知道如此机密的事情?难道父亲——”
李夫人摇头,耐心道:“我是偶然去书房,听你父亲同祖父埋怨对婚事的不满时,恰巧听到的。
你父亲一心要你迎娶门当户对的妻子,怎能忍下气同意你娶一个仅是家中有钱的姑娘?更何况她没有双亲旁戚,迎娶过来,只怕别家笑话我们贪赵湘湘的嫁妆。”
李朱鸿心有戚戚,赵姑娘的钱财实力,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心中是有数的,只可惜他是个蠢货,居然放弃了拥有兵符的机会。
……
“此事便是这样了,李伯父同李爷爷大吵一架,出了书房却异常平静,我便知道,他们只怕早已知晓兵符一事,所以我便想着,赶紧逃离李家,让爷爷退婚。可惜爷爷忽然故去,退婚便耽误下来。”厨房内,四位姑娘围坐成圆,听赵湘湘诉说旧事。
“当日你躲在书房桌下,确定没有旁人发现吧?”仙仙不免担忧问道。
赵湘湘摇头:“我想朝李伯父借一本杂记,不想屋中无人,恰好门外传来动静,我怕主人家误以为我不礼貌乱闯,便干脆躲了起来,定是无人发现的。”
“这便好。”几人松了口气,“你的手中真的有块兵符吗?这种东西,就如怀璧之罪、象齿焚身,往后可要多加小心才好。”仙仙拧眉。
赵湘湘无奈垂眸:“祖父走时,只来得及叮嘱我好好活下去,未曾说明兵符之事,我只怕李家人凭空猜想,反而坏了我的清静。”
果然,没过多久,李家人再次派人登门拜访,这次来的是李朱鸿的小叔李言渠。
“南琼府离猫水镇长达四五日的脚程,他们来的这样勤快,反倒比退婚前还要重视你。”白白不屑,对门外的李言渠翻个白眼。
普通人车马劳顿自是要四五日,但对于精心豢养的死士们来说,也不过是三两日的功夫。
在猫水镇停留了三天,李言渠总算见到了几位掌管猫水镇经济命脉的姑娘。
李言渠言笑晏晏,对几位姑娘行礼:“多有打扰,属实是在下冒犯了——”
“既知冒犯,又何必打扰?”墨墨毫不客气怼回去。
白白摆摆手,似在赶苍蝇:“哎呀,二阳,那边煮沸杀毒的月事带好没好呀?我怎么感觉有虫子,可千万别有污染!”
李言渠闹了个大红脸,只听闻一词“月事带”,剩余的杀毒、污染,这种不解的词汇通通被他自动忽略了。
之前下人们回禀被拒的理由是赵姑娘忙着做生意,无闲暇操持自个的婚事,却不想她做的竟是这样的生意。
“赵姑娘,我这——”
赵湘湘淡淡瞥一眼她身后的大箱小箱礼品,墨墨说得对,这箱子随了这样的主人也是怪可怜的,再车马劳顿磨损下去,都要擦包浆了。
“是来卖箱子的吗?”赵湘湘神情不变,上前敲敲打打一番审查,“倒是上好的熏沐箱,我给你一百两定金,你再给我打磨一百个这样的箱子来,冬至前送过来。”
拿着一沓契约和定金,李言渠被赶出了赵家。
赵家隔壁的空地都已被赵湘湘和仙仙三人联名买了下来,大冬天的高价聘用了猫水镇一带闲置在家的民工,硬是在冬日里盖起来两座简易房,左侧开辟出宽阔的大堂,里头存放着陆时彦采买来的药材,低价供应需要喝药治伤的村民;
赵家右侧新盖一座宽敞二层的砖房,可谓猫水镇第一座二层民用房,羡煞了猫儿县当地人,不少外村的途径猫水镇,都要特地绕路过来一观。
二层正在施工,不少汉子大冬天累出汗,裸着上半身卖力,喊着口号架梁。
建二层楼是仙仙出的主意,模仿了现代的楼层构造,楼梯转角置设铁门,铁在古代也是金贵物品,花了大价钱请老师傅订做,上设大铁锁。
二楼全部存放制作布件零材料以及已经完工的月事带,分批次运往猫儿县、澜央县以及南琼府县城。
一楼极其宽敞的正厅分别隔开“工作室”,初步裁剪室、刺绣缝补室、蒸煮消毒室、完工检验室、还有制作检查出来不合格的二次返工室,以后与月事带有关的活计,就统统挪到这边来。
几位姑娘另外寻思了工人们的工作时间以及酬劳问题,只要求每人每日完成固定的份额,多出来的另算奖励。
“几位东家是纯纯心善人哪!”有妇人带着免费发放的口罩、手套,正在验收新做出来的月事带。
“可不是,从前我可从没想过做这玩意儿能赚钱,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赵老爷子的孙女,脑袋怎么这么灵光!”
有人纳闷道:“听说这主意不是赵姑娘想出来的,而是另外三位姑娘。”
“话说那三位是打哪来的?怎么从前并未见过?”
几人纷纷摇头,说不清楚,许是赵姑娘的远房亲戚。
“此次仙仙姑娘雇佣了不少家人在此次洪灾里受伤的村民,依靠双手,倒是赚了不少银钱,有几户人家不光治好了病,还能有余钱找薛神医开补汤喝。”李衷笑着,同扶尚汇报道。
扶尚所在的距离赵家不过百米的屋子里处理公文,这里已然是卿欲阁新的情报传递地点。
闻言扶尚只是淡淡点头,道声“知了”。
李衷走后,忽的缓缓一笑。
……
薛神医坐在药堂内,料想他一介神医,竟听了三王爷吩咐,做做慈善。
捋捋胡子,薛神医眼皮一跳:“此症简单,熬一盅红糖生姜水喝下便是,你家闺女这是来了月事了,小姑娘初次,难免腹痛,记得去找四位姑娘买月事带。”
老医不急不缓打广告,面对男子的惊讶,丝毫不慌:“不过是天下女子皆要用的物品,有甚无法说出口的?快去吧!”
“可是神医,是不是很贵呀?我这……”男子羞窘。
老医吹胡子瞪眼:“你一个在赵姑娘做帮工的都不知道价钱?一条月事带能拆捡分作几次使用,往里填充的细棉不过五十文一条,因是新品初销,五条九折,十条八折。你一次性购买十条备着给媳妇闺女使,记得一人单独一用,不可女人之间交替轮换,林林总总抵得你五日工钱,很是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