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世事本就无常,所以张亦隆也只能自认倒霉,看来以后还是注意多收集情报,这样才能在制订作战计划时出现如此大的问题。
就在张亦隆分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高田的声音:“小六子,你把号放下!”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高田端着长枪,对着一个斜靠在粮堆上的少年,从少年身穿的牛皮甲来看,应该是堡丁。
少年堡丁大腿上已经中了一箭,鲜血已经染红了整条裤管。
少年没有理会高田的话语,只是吃力的举起手中的牛角号。看样子是准备吹号给太平堡报信。
“六子!你别傻了,这么大的爆炸声,太平堡早就得着信了!快把号放下,我家大帅说了,降者免死!”
很明显,高田认识这个少年,他正在努力劝说少年不要做出无谓的牺牲。
实际上,高田这话没一点错。水炸弹爆炸时的闷雷声,早就传到了太平堡。之所以太平堡的援兵迟迟未到,恐怕还是因为平时战备不足,临时召集人马耗时太长。
粮仓离太平堡区区几里地,二百斤黑火药的爆响,除非太平堡里全是聋子,否则肯定是已经得着信了。
在这种情况下,少年即使吹响牛角号报警,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可如果少年执意要吹响牛角号,按振威军的规矩,视同持械反抗,自然是难逃一死。
此时粮仓内外的喊杀声已经基本平息了,绝大多数幸存的堡丁和商会私兵都扔下武器,跪地请降。少数顽抗到底的,也在短时间内就被一一解决。真正逃出生天的,十不存一。
可少年堡丁完全无视周边这些动静,手中的牛角号坚定的向着没有血色的嘴唇移动着。
“妈的!不知好歹的东西!”张亦隆身边的一名标营什长低吼一声,伸手从箭囊中抽出一支梅针箭就要结果了他的性命。
“不用管他了。”张亦隆伸手按住什长的角弓,“高田,你守着他,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伤害他。”
“啊?”高田有些吃惊的扭头看向张亦隆。
“你自己小心点。”张亦隆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身为刑警,张亦隆自然看得出来,少年堡丁大腿上中的那一箭是致命伤,就现在的条件,没有抢救的价值,就算是自己亲自出手用21世纪带来的急救包给他处理伤口,结果也是一样的。
动脉破裂后的大出血不是一个急救包能解决的,指望在明末草原上给他输血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走出几步后,身后传来了牛角号低沉的号声,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有高田在旁边守着,自然没人去理会少年堡丁最后的倔强。
姜玮押着一队俘虏走过来,看了高田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问了句:“大帅,现在怎么办?”
“赶紧堵门!”张亦隆收回思绪,指着粮仓护墙上的大缺口,“马上用大车把门堵上!”
“是!”姜玮敬礼后,马上召集了一半的突袭队员,把事先准备好的大车推到缺口上。
作为夺取粮仓计划的一部分,张亦隆已经对于水炸弹破门的后果有所预料,所以提前对两辆大车进行了简单的改装,由于事发仓促,无法对大车进行太多的改装,只是在大车车厢内安装了一个活动的木档板,档板竖起后用木柱支撑。
每块档板上临时钉入了40柄匕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张亦隆本意是要复制一个塞门刀车,可临时营地中既找不到合适的木板也没有足够的长刀,最后只能弄出这么一个简陋版的塞门刀车。
姜玮指挥着标营士卒喊着号子把二辆大车推到大洞前,比划了一下,发现与护墙残骸之间还有足可挤过一个半人的空隙。
姜玮想了想,马上派出一队士卒马上去搬粮包。
很快,士卒们就用一辆大车推来了一百多包粮食,快速把一包包粮食扔在空隙中,很快堵塞住了塞门刀车与护墙残骸间的空隙。
姜玮看了一看,“不行!再来一车!”
另一边张亦隆把浑身是血的方布叫过来,“你怎么伤成这样?”
方布正在用一块湿手巾擦脸,很快湿手巾就由灰变红了,一边擦一边笑:“大帅放心,没啥大伤,这都是别人的血。”
“真没事?”张亦隆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的方布和他身后的十几名标营士卒个个都和血人一般。
“没啥大事,放心吧。”方布把已经被血染红的手巾扔在地上,又从部下手中接过一块新的湿手巾。
“死三伤七,不过有二个重伤的。”方布同样没有太多的感情波动,以二十余人马与对方近百人混战一刻钟,伤亡如此之小让方布都觉得不可思议。
“伤员呢?”
“都包扎好了。”方布指着一处原本用来住商会私兵的蒙古包,“伤员们
都在那里,轻伤员包扎后还能上阵!”
“让他们先休息吧,”张亦隆转身走向蒙古包,他要去看看重伤员:“赶紧打扫战场,最多一刻钟,太平堡的援兵就要到了!”
“是!大帅!”
走出几步后,张亦隆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51-1式手枪弹的弹壳,略一犹豫还是把杨元标叫了过来,“你带着侍卫们在地上找找这个,加上我手上的这个,一共九个,必须全部找到!”
说完就把弹壳抛给杨元标。
杨元标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找这东西,但接住弹壳后还是马上带着少年侍卫们满地找了起来。
51-1式毫米手枪弹的弹壳是复铜钢制成的,复装起来难度比较大,可相比要在这明末草原上制造全新弹壳,复装弹恐怕是一个更加现实的选择。
只不过现在也只能是想想了,能在振威军中普及火绳枪,张亦隆就觉得上天对自己算是相当不错了。
蒙古包内有浓重的血腥味,随军的医士是个年轻人,他是在张亦隆离开苏木沁板申后才参军的,张亦隆也是在临时营地中才第一次见到他。
此刻面对着已经忙的有些晕头转向的年轻人,张亦隆居然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年轻人抬头看向蒙古包门口,同样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来的是三位大帅之一,却一时想不起这位大帅的名字,犹豫了一下,只好说了句:“大人……”
张亦隆也注意到了年轻人的表情,看来对方也没认出自己,只好笑了笑,“我叫张亦隆,是振威军的大帅之一,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称呼。你是随军医士?叫什么名字?”
年轻医士跟着笑了笑:“我叫王子力,是随军医士。”
张亦隆伸手制止了王子力的敬礼,转身看向蒙古包内的伤员,“情况怎么样?”
王子力轻叹一声,指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二名重伤员说道:“他俩伤势很重,我刚给他们服下玄麻散,伤口也包扎了,但是……”
言下之意能不能挺得过去,完全是听天由命的事。
张亦隆微一点头,在一个没有抗生素,没有输血更没有外科手术的时代,听天由命是唯一的选择。
尽管如此,张亦隆还是走过去一一检查了二名重伤员的伤势,一人大腿上被人砍了一刀,这一刀相当凶狠,直接砍开了铁网甲制成的甲裙,就算王子力已经把伤口包扎好了,可仍能隐约看出其刀口深可见骨。
另一人是胸口被一柄战锤子重击了数下,虽有双层重甲保护,可还是伤及内脏,王子力在一旁轻声说道:“这位兄弟恐怕……”
张亦隆伸手示意他不用多说什么,自己身为21世纪的侦察专业军官,在这方面并不比一个16世纪的中医医士逊色多少。
别说在这明末草原上,就算是在21世纪的战场上,内脏受伤也是十分凶险的,说九死一生也不为过。
看过了重伤员,又去探望了轻伤员,就算20世纪抗日战争的标准来看,伤员的处置也算是合格的了,伤口的包扎也相当不错。
所以张亦隆也不得不承认一点,这个叫王子力的随军医士,处理红伤确实是一把好手,看来是振威军捡到宝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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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 守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