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大人请坐,”身边的邱成低声提醒了一句,张亦隆点点头,端坐案几之后的兽皮太师椅上,于硕坐在旁边的案几上,在于硕下首则是一名书办,他负责记录。
右首边是三张椅子,是给高志节、候老镖头和单尚先准备的,三人见到张亦隆和于硕落座后,这才敢把屁股放在椅子上。
左边本来没有椅子,可张亦隆看到董一振、岳双元等军官都站着,好像是居高临下一样,略有失礼,这才叫邱成又搬来几把椅子,所有在场的振威军参将以上的将领都有座位。
就在张亦隆要开口之时,一丈红带着郭少白和一个侍女走了进来,对着张亦隆微微一笑。
大当家的自然也是要有一把座椅的。
等大家都坐好后,张亦隆让邱成把高田和高安带过去,分别站在案几前。
张亦隆指了指高安和高田,对高志节说道:“本来这是你们高家的家事,我作为外人是不好干涉的,只不过嘛。”
张亦隆看向高田,“高田已经自愿从军,是我振威军中的一员了,那么这事,我就得管,是不是,高田!”
高田单膝点地,“一切听凭大帅吩咐!”
张亦隆微微点头,小子有慧根啊,自己可没教他这个,抬手示意他起来。
又看向高安,“你是高家二管家,看在你家老爷的面子上,我会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审判。我现在问你,高贵兰之死和你有关没有?”
高安闻言,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抬头看向张亦隆:“张大帅,是不是我说没关系,您就要大刑伺候了?”
“不会,”张亦隆摇头道:“我说的是给你一个公平公正的审判,所以不会屈打成招,但你要想清楚一点,现在说了,你还有一线生机。”
“在我们那边有句名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听到这熟悉的八个字,于硕不由得轻笑出声。
张亦隆扭头狠瞪了一眼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
高安有些不安,眼神快速的扫射了一遍四周,确实没见到那些传说中的刑具。又看向高志节和站在高志节身后的二爷高传礼和大管家高象先。
三人都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看来从老爷那里已经不可能得到什么帮助了。
高安犹豫了片刻就决定赌一把,他可是听说这个什么振威军是有奴隶的,自己可不想变成奴隶!
既然眼前这位大人说了要什么狗屁的公平公正,自己当初又肯定没人看到,来一个死无对证又如何?
难道他还能为一个卑贱的丫鬟跑到几十里外去开棺验尸不成?再说了,就算验尸,能验出个屁来!
想到这里,高安暗中咬牙下定决定,抬头说道:“大人,我和高贵兰的自杀没什么关系。我是高家二管家不假,可我只负责外宅的一些杂事,进不了内宅。”
“是吗?”张亦隆看向于硕,后者轻轻摇头,表现刚才没有从高家仆役那里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是的,大人!”高安自然注意到了于硕的摇头,这更加坚定他抗拒到底的决心,头仰的更高了,“自从离开太平堡后,我和那丫头就没说过几句吧。”
“不对吧。”张亦隆冷笑一声,伸手示意那几名丫鬟可以出来作证了。
高安见几名丫鬟出来,脸色有些微变化,却没有太过惊慌,他担心的只有一个人,她才是唯一有可能看到全过程的,其他人都无所谓。
果然,这些丫鬟说出来的也只是这几天里高安多次骚扰高贵兰,别说高安一脸不屑,就连振威军中那些出身职业军官世家之人也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这也叫事?
等丫鬟们说完后,张亦隆再次问了一句,“高安,你真的不打算说实话吗?”
高安拱了拱手,“大人,我没干过,这就是实话。”
“好,”张亦隆点手叫过邱成,让他把从高安行李里搜来的物证拿出来。
当邱成拿着一条绸布腰带和一块绸布手帕来到高安面前时,高安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他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深深的绝望!
“这是物证,我再让你见个人证。”张亦隆又招了下手,高慧贞轻盈的走出来。
对着张亦隆和于硕施个万福,开始讲述她看到的情形。
在高慧贞开口之前,高安的三条腿都要软了,高慧贞是当时唯一一个可能看到他作案过程的人。
可随着高慧贞的讲述,高安反而笑了起来,这个女人真是该死啊,她居然在编造故事,虽然她编造的非常完美,自己都要差点信了,可假的就是假的,高安还是抓到了高慧贞故事中的漏洞!
该死的丫头,等回了口内,我就是赔上半条命也要让老爷把你赏给我,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张亦隆一直在用眼角余光旁观着,当看到高安眼中闪过的阴狠光芒时,心中那块大石才真正放下。
妥了!
等高慧贞说完后,张亦隆指着邱成手中那条绸布腰带,“高安,这腰带是你的吧?那上面的血迹就是你勒死高贵兰时留下的吧?”
又指着绸布手帕说道:“我已经让人认过了,这是高贵兰的贴身之物,怎么出现在你的行李里?”
听到这话,高安反而笑了起来,笑得极其无赖,“大人,您说一个姑娘把贴身的东西送我,能有什么意思?”
高田听到这话时,双拳紧握,手臂上青筋直蹦,如果不是身边的杨元标拉了他一把,高田就要冲出去痛揍高田那张丑恶的脸。
杨元标压低声音:“你就相信一回咱们大帅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高田极力压下心中的愤怒,转头看向这个只比自己大一点的少年,“你就这么相信张大帅?”
杨元标笑得很开心,“你是没见过,当年张大帅可是从上百蒙古骑兵的包围中把我们兄弟救出来的。”
高田有些将信将疑。
案几后的张亦隆没有理会身边少年的对话,只是盯着高安,“那你怎么解释这条腰带和上面的血迹呢?”
此时的高安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了,他近乎疯狂的大笑起来,“张大人,我们口外草原上的汉人可是天天要杀牛宰羊的,这么新鲜的血迹怎么可能是两天前的?”
“哦?”张亦隆转身对着候老镖头,“老镖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帮我看看?”
“不敢,不敢。”说是不敢,可候老镖头还是接过绸布腰带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新鲜血迹,应该不超过二个时辰。”
在把腰带递还给邱成时,老镖头还轻叹了一声。
张亦隆扭头看向高慧贞,“你怎么说高安是用这条腰带勒死高贵兰的?还亲眼所见?你知道不知道在这里,欺骗我是要掉脑袋的!”
高慧贞双膝跪地,指天发誓:“大人,我真的看见是高安用这条绸布腰带勒死了贵兰妹妹!那血迹就是贵兰妹妹咬破嘴唇后流出来的!”
“你撒谎!你这个该死的贱人!”高安跳了起来,对着高慧贞破口大骂:“还你亲眼所见?!当时天那么黑,你离我们起码有二十步开外,你能看到什么?还咬破嘴唇,我只用了双手就……”
现场忽的安静了下来,高安缓缓转身看向张亦隆,后者一脸真诚的微笑,只说了二个字:“蠢货!”
高田血贯瞳仁,双目尽赤,低吼一声就要冲出去拼命,却被于硕一手就按住了。
“高田,你现在是振威军的兵!无令擅动,我现在就能砍下你的脑袋!”于硕一声低喝就让少年瞬间清醒了过来,马上后退半步,单膝点地,不再多说一个字。
张亦隆看着已经瘫软在地的高安,冷笑一声,“如果你祸害高贵兰是在高田参加振威军之后,我现在就能下令把你五马分尸了,你小子运气不错,犯案在前,高田投军在后,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
张亦隆忽的爆喝一声:“高田!你敢不敢和高安正面决斗?”
高田抬起头,双眼闪出凶狠的光芒,腾的站起来:“敢!”
“好,你惯用什么兵器?”
“回大帅,我一直用长枪。”
“邱成,拿两杆长枪过来。”
邱成转身从身边少年侍卫手中拿过两根长枪,递给张亦隆。
“高田,你虽然今天才投军,可已经算是我振威军的兵了,”张亦隆把长枪扔给已经站起身的高田,“你先刺击两下,我看看。”
高田有些惊讶的接枪在手,身边的杨元标一手肘轻轻打在他腰上,“傻子!大帅要亲自指导你枪术了!”
“哦,哦!”高田到底是个聪明的少年,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赶紧摆出平时练枪的架势,左脚前右脚后,这是个中平枪的架子,然后抖枪前刺!再刺!
“停!”张亦隆连连摇头,又是这种练枪先学抖的受害者,这种看着好看的架子实则有百害而无一益,指望靠这种抖动去干扰对方的视线更是笑话。
张亦隆毫不理会右侧高家人和两家镖局镖头传来的诧异眼神,起身走到少年跟前,伸手要过长枪,笑着对高田说:“我只教你一遍,看清楚了!”
提枪在手,以右脚为轴,身体半面向右转,同时左脚迈前半步,脚尖对准前方,两腿微屈,上身微微前倾,枪尖与对方假想的喉部同高。
长枪刺出时,双臂不仅要向敌要害猛力推枪,还要将右脚掌的蹬力、腰部的推力结合在一起,人枪合一,一击必杀!
张亦隆一边演示一边讲解,就最后随着一声“杀!”手中长枪闪电般刺出,三棱枪尖在空中仿佛划过半空的闪电!
不等众人看清,张亦隆就已经收枪在侧。转身微笑着对高田说:“看清了没有?”
高田一脸茫然,摇摇头:“没看清。”
“真是老实孩子!”张亦隆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头,把长枪扔还给他,“没看清没关系,只要记着一条,不管面对是谁,一定要心稳,心稳才能手稳。”
少年愣了一下,他不是因为听到这句话而吃惊,而是因为就在张亦隆拍他肩膀的同时,自己腰间感觉一沉,少年没敢往下看,只是在接枪在手后,左手顺势往下一摸,一柄短剑已经悄然插在了他的腰间。
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张亦隆那惊艳一枪所吸引,没几个人注意到少年腰间多出一柄短剑。
“把枪扔给他,”张亦隆指着已经吓瘫的高安,微笑着说道:“你看,我说过吧,这审判会很公平公正。”
不仅是高田,就连呆坐的高志节和候、单两位镖头都被这堪称无耻的言语震到了,就算没有张亦隆的现场指点,一个受过基本技击训练的高田对阵一个已经差不多要心理崩溃的高安,可以说已经稳操胜券。
现在又经过了张亦隆的指点,高田的刺枪术能提高多少不好说,可高安已经要被吓破胆了,接枪的时候手已经抖的肉眼可见了。
“我丑话说前头,就算你不还手,高田还是可以一枪捅了你。”张亦隆斜眼看向高安,冷笑道:“你当初祸害姑娘的威风哪儿去了?”
高安体若筛糠,勉强抓起长枪,扭头看向自己的主人。
高志节面无表情,心中却在大骂高安,这个蠢货不仅自己说漏了嘴,让身为高家家主的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现在竟然还敢要拖自己下水?
高志节自认自己都生死难料,哪有能力拯救一条落水的丧家犬?
高传礼则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心中暗骂着,高安,你一个狗一样的二管家,还敢对后宅的丫鬟下手?你不该死谁该死?!
至于两家镖局的镖头和一众镖师早就被负责后勤保障的高安恶心的要死要活了,现在只想抱着膀子看笑话。
高安茫然的看了一圈,别说没人帮助自己了,就连说句好话的人都没有。
高田气沉丹田,双手紧握长枪,抛开所有杂念,在脑海中一遍遍重现着刚才张大帅的每一个动作。
当高田摆出一个基本标准的预备用枪式时,张亦隆和于硕都微微点头。
少年微微仰头,从小就听师父和说书先生说什么江湖就要快意恩仇,少年一直不理解什么叫快意恩仇,直到今天,直到此时,少年才懂了!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原来这就是快意恩仇!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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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快意恩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