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离日落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一支200多人的庞大商队走到了可以目视苏木沁板申的地方。
“少东家,快到了。”车把式头陆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经意间又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势,疼得老头一哆嗦。
“老陆头,让你在归化城养伤,你就是不听。”挑开车帘的王晓东无奈的摇了摇头。
陆五憨厚一笑,“少东家,我家三代都是靠着王家才能过上不错的生活,这次来口外又是我自愿来的,怎么能扔下少东家你不管呢。”
王晓东知道劝也没用,反正已经离着苏木沁板申不远了,到了那里之后再考虑安排老陆头休息。
放下车帘,重新缩回温暖的车厢中,王晓东再次陷入了沉思,自从通过秘道进入口外之后,就仿佛进入了一个魔幻之地。
太平堡的吴为肯定是有问题的,帐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很正常,看得出来才是见鬼的事。但只要认真盘点存货和出入帐目,肯定是能找出问题的。
吴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急着把自己赶出太平堡。在离开太平堡的时候,王晓东还觉得挺好,虽然盘不了存货,却可以实地考察一下交易情况。
想到这里,王晓东差点笑出声来,自己还真是蠢到了一个境界。自己都能想到的,人家吴为会想不到。
当然能,那么为什么还要把自己赶出太平堡?自然是因为自己死在太平堡外,他就没有一点责任了。
高明不高明,高明!
但实际上也不是那么高明,现在想来,这中间的漏洞是很多的。例如商队出发时,吴为没有派出一名亲信跟随,所有的护院武师全是自己从口内带来的。随行的镖师数量不多,武艺也一般。
可自己这个纯朴的菜鸟居然都没发现这些明摆着的问题。
直到遇到袭杀时,王晓东才反应过来,原来吴为是想在草原上把自己解决掉。
只可惜,吴为占尽先机,还是棋差一着,没能把自己弄死。
随着马拉轿车有节奏的摇晃,有些疲倦的王晓东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他神游万里,重新回到了自己被袭杀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漆黑如墨的夜晚,距离目的地归化城已经不到一百里地了,理论上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因为土默特万户会时不时派出二三百人的骑队四出巡逻,王晓东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马匪敢在这里动手劫掠的,所以入夜扎营后,大家都有些松懈,只是在护院武师头杨成安的催促下,这才勉强把大车围成个车阵。
就连杨成安自己都没想到,此举救了所有人一命。
入夜后,除了几名守在火堆旁的趟子手和一名镖师以外,其他人都在各自的帐篷中睡着了。
就在防备最为松懈的拂晓时分,一阵牧羊犬的狂叫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守夜的趟子手没有丝毫的犹豫,抓起手边的铜锣就敲了起来!
牧羊犬叫成这样,不是有人就是有狼!
就在铜锣声响起之时,营外的黑暗中射出了十余道火线!
震耳欲聋的铳炮射击声和趟子手中弹后的惨叫声压过了报警的铜锣声!
未敢熟睡的王晓东在牧羊犬狂叫时就已经披衣而起,没等他出帐篷,就听到了铳炮的射击声!
王晓东马上就意识到袭击自己的不是什么蒙古马匪,他们的目标也不是劫掠商队,而是杀人灭口!
要是草原上的马匪都能有几十支火铳的话,那蒙古骑兵早就打进北京城了,还能像现在连个边堡都打不下来?
看着营地中已经陷入混乱的护院武师和勉强还算是镇定的镖师,深藏于王晓东基因内的冒险和悍勇觉醒了!
靠着向蛮夷走私各种禁运品发财的王家人从来就不怕死,每一代王家各房都有人把命扔在口外草原上或是半路上,甚至可以说死在官兵刀枪下的王家人比死在草原马匪刀下的还要多。
王晓东踢开一个趴在地上不敢动的车把式,让他躲到大车下。伸手从腰间抽出家传的宝剑,这是一口中号战剑,算不上什么绝世好剑,但说削铁如泥也不算多过分。
“天宝!”王晓东压低声音叫着自己的贴身武师。
“少东家!”一个脸上带着兴奋的少年拎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雁翎刀跑了过来。
“你去告诉杨哥,袭击我们的是化了装的边军,他们最怕的就是近身肉搏让杨叔想想办法!”
“好的,”沈天宝刚要转身离开。
王晓东忽的伸手拉住他,自己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你告诉杨叔,杀对方一人,我罚银二百两!伤对方一人,我赏银一百两!我们的人要有死伤的,抚恤金翻倍!”
一百两银子?!沈天宝的眼睛都能放出光来!不等王晓东再说什么,就跑找到了杨成安。
此时的杨成安正在手持一张角弓,对着黑暗中隐约可见的火光放箭。杨成安虽然是江湖中人,却也知道那是燃烧的火绳发出的亮光。
只不过,想要射中确实非常难,杨成安已经射出了四箭,还没听到黑暗中传来有人中箭的惨叫声。
杨成安一边自己拉弓放箭,一边召唤护院武师、镖局趟子手和镖师们一起放箭,只有这样才能防止这些人趁乱杀入营地之中。
沈天宝找到他后,把王晓东的话复述了一遍,杨成安却沉默了。
一百两银子的诱惑当然非常大,大到足以让人去拼命了。但随行的护院武师只有七人,人生地不熟,又在这黑夜中摸出去,别说砍人了,能不能找到人都是问题。
就在他在犹豫的时间,一个粗重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活儿让我们干吧。”
杨成安和沈天宝回头一看,是手提一口厚背雁翅刀的宋忠,在他身后是二名镖师和四名趟子手,俱是手提腰刀。
“告诉王少爷,一颗脑袋换一百两银子,可不能说了不算。”扔下这句话,宋忠带着六名手下从大车下爬入了黑沉沉的夜幕之中。
杨成安赶紧下令众人不许再放箭了,都伏在大车后静观其变。
见商队没了反抗之力,袭击者的火铳射击的更加起劲。
片刻后,“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黑暗中传来。
“妈的!有人摸过来了!快……”没等声音的主人把话说完,就听到了刀锋切入骨肉的摩擦声和他痛苦的尖叫。
“快退!快!”黑暗中有人尖叫着。
杨成安听着远方黑暗中传来的脚步声、兵器碰撞声和惨叫声,暗自心惊,没想到口外的镖师竟如此悍勇。
之前自己只是从师父口中听说过这些在蒙古草原上过着刀头舔血生活的汉子个个悍不畏死,虽然武艺可能不及口内的同行,但真正的搏杀能力却远超一般的镖师。当时自己还不相信,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袭击者就借着夜色逃走了。
宋忠带着六名手下拎着四颗血淋淋的人头走了回来。
六人中仅有一人腿上挨了一刀,虽然血浸裤角,却一脸的毫不在乎。
“你过来!”宋忠点手叫过沈天宝,“把这四颗脑袋给王少爷验看一下。”
沈天宝看着四颗还在滴血的人头,根本不敢伸手去拿。
“我看到了。”好在王晓东的出现解决了沈天宝的尴尬。
“四颗人头,四百两银子,我付现银!”王晓东脸上笑着,心里同样震惊于口外镖师的凶悍。
“趟子手死了一个,受伤了二个,就不用王少爷操心了。”见没人接人头,宋忠把叫趟子手拿过个牛皮袋,把四颗人头扔进去,又倒入半袋盐,这才把口子扎住。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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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太平堡来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