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从乌鸦脚上将信取下来,这已经是北静王离京后,她收到的第六封信了。
每封信里的字数都不多,而且用了加密的手法,这是北静王自己想出来的办法,即使乌鸦路上出了事,这封信别人也破解不了。
打开信,北静王只写了八个字:想你,安全到达,勿念。
黛玉抿着嘴,野狼轻轻哼笑两声,道:“注意你的表情,别让人一眼看出来你心里很美行不行?”
小姑娘家的就是不会隐藏情绪,这一看就是一副怀春的样子,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有情郎了似的,傻孩子。
此时的北静王正和严骁趴在屋顶上,屏息敛气,从屋顶的洞口往下看。
就见安男二皇子正歪靠在软塌上,边由美人捶着腿,边听眼前一名跪着的黑衣男子说话:“现在已经十分确定死去的那个就是大皇子,尤其是他右手拇指上当年被火烤过的痕迹,还有牙齿里面被打断的那一块,都能看得出他的身份。”
二皇子依旧疑虑重重,道:“只是那张脸已经面目全非,本皇子的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牢靠。怎么就那么巧,野狼哪里都不啃,专门啃他的脸和肚子?”
黑衣人抱起拳头,道:“千真万确,就连脚趾上的痕迹都检查过了,是大皇子没错。野狼也不是不啃别的地方,也啃了他的脚,只不过鞋子太厚野狼放弃了。大腿上的肉,还有胳膊上的肉基本也被啃过。就连那枚皇子佩也有破损的痕迹,应该是野狼们争食的时候弄坏的。”
二皇子看了眼桌上用布托着的那枚玉佩,那是黎大皇子出生时父皇所赐的身份佩,据说这枚玉佩还是大天朝皇上赐给父皇的,是承认安南皇上地位的象征,也是历任安南储君的象征。
如今就那样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没精打采,失去了往日的光华。
北静王和严骁对视一眼,见再没什么话说,轻提一口气,瞬间跃了起来,眨眼的工夫都不到就不见人影了。
当时萧首辅接到消息的时候,黎大皇子是在天朝与安南接壤的林子里出事的。
被人追杀,摔落悬崖,找到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
跟随的侍卫们死的死伤的伤,二皇子接到密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又一把,这才敢相信,听到的消息的真的。
二皇子不敢高兴,不是亲眼所见,他还是不敢太确定。
于是跟着手下来到大皇子坠崖的地方,从上到下的检查,生怕遗漏下什么。
自己派人暗杀了大皇子这么多年,每次都让他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做梦他也不敢相信,竟然会让他死在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可是无论他信还是不信,大皇子的尸首就躺在那里,侍卫们做了防腐处理,但是打开的时候还是吓了二皇子一跳。
那张他恨了十多年的脸已经被啃光了肉,露出森森的牙齿,还有身上的窟窿,一个个的血洞,血已经凝固成紫色,比他看过是所有尸体都恐怖瘆人。
看过那张脸以后,二皇子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直到属下告诉他,天朝派人过来了,应该是接到密信过来查看究竟的。
那封密信二皇子看过,看过以后还让人按照原样重新封了起来,然后才将信鸽放飞。
密信上也说大皇子出了意外已经死去,还问天朝首辅能不能想办法找个替身过来,说阮氏不能没有大皇子,安南只有交给阮氏才能和天朝世代友好,请首辅成全。
二皇子的人围绕这封密信产生了很多争执,到最后一致认定这封信上写的都是真实的。
连替身这种机密的事情都写在上面了,还有什么假可做。
二皇子终于睡了个好觉,安心等着天朝的人来探听大皇子的死讯。
如今没有了对手,他竟生出了一种即将登基为帝的感觉,仿佛这安南的天下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敢抗衡他的人,他想杀谁就杀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用为了体现劳什子简朴爱民,而委屈自己了。
二皇子的府邸里开始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开始美女如云,夜夜笙歌。
这才的皇上该过的日子,臣子们见了他就跟见了皇上一样恭敬,人人心里都已经认定他就是未来的安南君王,只等着天朝的圣旨下来,就可以认定他的太子身份。
而天朝圣旨的事情十拿九稳,二皇子心里一点都不担心,他为天朝皇上做了那么多事,当时的条件就是必须保证安南皇位由他来坐。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大皇子外祖父阮氏家族手里的兵权,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
这个老匹夫,总有一天,要让他死在自己手下。
二皇子发着狠,抱过旁边的美人,躺了下去。
……
北静王和严骁回到落脚的地方以后,收拾收拾行装,连夜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要去的是阮家军的地盘。
那是黎大皇子外祖父和舅舅们带兵的地方,那个地方兵马彪壮,粮草充足,是黎大皇子最大的根据地。
等他们到达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
还没等他们靠近兵营,一簇簇的竹箭便从四面八方射出,向着他们就杀了过来。
他们赶紧腾挪跳跃,躲过竹箭的攻击,还没落地,天空接着落下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大网将他们牢牢地笼罩在里面,眨眼间,所有人都被兜在了里面。
北静王也不挣扎,静静地看着从那里跑出来的喽啰,镇定地道:“去告诉你们主帅,天朝萧首辅府来人求见。”
他和严骁是易了容的,为了京城里替身的安全着想,走到哪里他都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只能以首辅府首席侍卫的身份来见。
阮家军果真纪律严明,他说他的,那几个喽啰权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将网往紧里收,有侍卫试着用刀砍竟然还砍不断。
北静王示意大家少安毋躁,安心等着阮家军处置。
过了能有一盏茶的工夫,从远处跑过来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身后是一个迈着四方步,慢条斯理的男子,那男子身量熟悉,脸庞却是陌生的。
看着环绕着那人飞过来的呱哥和小疯子,北静王和他相视一笑,什么话都没说,二人便闪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