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襄王十五年,赵将带亢遵廉颇令由长平归朝述职。
赵国都邯郸,赵国会议大殿之上,三日一次的小朝会,因为带亢的出现,气氛有些压抑。
“长平在我军坚守下已经过了三年,秦军不得寸进,此番述职归朝,除了之前报备兵马司的一应物资,末将还带来了大将军手令。”说着,带亢从怀中掏出一份手令,赵王身旁的中书谒者快步上前接过,随即恭敬交给赵王。
赵王接过手令,脸上神色不见一丝变化。压抑的气氛立刻弥漫整个大殿之上,殿上不少心思活络的大臣看到赵王这幅样子,不禁联想到近些日子在邯郸城内广为流传的那首谶语。
赵王高举手信,声若洪钟,语气之中听不出喜怒,“廉洪野手书上说,如今已然入冬,匈奴左贤王部已经偃旗息鼓,雁门郡不再受袭扰,他希望寡人将雁门郡的赵亨部调往长平,与其手下的镇南军轮换。信上还说,不消两年,秦军就会主动撤军。”
“回禀王上,大将军麾下镇南军已经坚守长平三年,三年来大小守城战从未撤下,不少将士思家心切,大将军此举也是为了镇南军士气着想,并无私心。”带亢不知赵王心意,只能连忙解释。自从镇南军被先王划入廉颇麾下之后,全朝上下都将其看成廉氏私军,生怕赵王误会。
“还需龟缩两年之久?秦国还以为我赵国怕了他们,白白折了自己的锐气。”大殿之外传来一声豪气的声音,只见一个全身披挂亮银甲胄,头盔上顶着一根长约一尺的红色翎羽的年轻将领,正龙行虎步地往大殿前来。
带亢正要发怒,回头一见来人样貌,顿时噤声,话到了嘴边却不敢说出口。只因眼前这人正是被誉为赵国下一代的军神,昔年赵国名将马服君赵奢次子赵括,而先前提到的赵亨,正是此人兄长。不同于赵亨年少从军,赵括迄今为止从未上过战场,然而每年岁末赵国演武,却永远占据帮首,不少赵国宿将皆败于此人之手,传言就连其父赵奢也不曾胜过他。
“原来是我赵氏千里马来了。”见到赵括到来,赵王一直看不出悲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昔年秦国携灭韩之威,南取野王,北略上党,我军连番数战皆败,全赖廉将军坚壁清野,守城不出,秦军三年来未再占领一毫赵土,如今岂能因你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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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决廉将军所做之功绩?”带亢满脸怒容,如果说他之前还顾及前国柱马服君的颜面,在听到赵括的话直接怒极反笑,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廉老将军有功不假,但是三年已过,秦军军锋早已不如前,如今若还是一味采取守势,只会让天下人小看了我赵国。”赵括还未说话,就见文臣队列中走出一人,定睛一看,居然是司徒博然。司徒家历代可都是赵王忠犬,他肯跳出来当这出头鸟,要说没有赵王的首肯,带亢是万万不肯相信的。带亢心中一沉,今日之事怕是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带亢转头环视整座大殿,纵观全场,其他文臣不是分量不够噤声不言,便是与司徒博然一般的立场。可惜上卿蔺相如自从去年抱病之后就不再上朝,否则以他与廉颇的交情,必能说上几句公道话。
“岂可无礼,虽然我赵国自建国起,从未怯战避战,但廉老将军有功于朝乃是事实,岂可背后妄议。”赵王眉头一皱,大声呵斥。看似驳了司徒博然,但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到底还是在怪罪廉颇怯懦避战。
带亢眯了眯眼,若此时他还不看不出来眼前这一出乃是赵王与赵括为了夺取廉颇兵权而演的一场好戏,那也就不配当四十五万大军的副将了。回想起回都城之时,城内蒙童唱的谶语“秦军惧,马服子”,心中喟然一叹,看来这一场谋划许久。
“大王说的没错,廉老将军于国有功,这是谁也抹不去的功劳。”赵括言语恭敬,但脸上却没有半点敬意,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道,“只不过廉将军如今已入垂暮之年,保守谨慎一点也是人之常情,末将不才,愿带领雁门边军轮换镇南军,再者廉老将军三年未归家,也该是时候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众人还在争论,就瞧见一个黄门郎急匆匆从大殿外走入,在众人注视下,快步走到赵王身边低声言语了几句,并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笺。只是匆匆瞥了一眼,赵王赶忙将信笺塞入自己袖子中,也不管信中写了什么,在场众人皆是不明所以。
“本将记得马服君病逝才刚两年吧,赵将军不好好守孝,就要率兵出征,于礼不合吧。”带亢嘴角带着冷笑,既然已经撕破脸了,那他也就不留情面了。
“军国大事,岂可因此俗礼而废,况且父亲也是从伍之人,在天之灵必会谅解。”面对带亢的突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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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赵括淡淡回道。说辞早就在心里准备好了,况且此事早已谋划下来,赵王先前也打了招呼,谁敢以此事弹劾他。况且赵国以武立国,兵家才是大流,儒家的礼法还管不到他赵括。
“赵括有一颗报国的拳拳之心,又岂能因为守孝一事而不录用,”果然,赵王还未开口说些什么,司徒博然又跳出来了。
“既然诸位大臣没有异议,赵括上前听令。”赵王大袖一挥,就此盖棺定论。
“末将在!”赵括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中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
“寡人令你带领雁门边军,前往长平,接替廉颇防务,我要看到我赵国的军旗插遍上党郡所有地方。”赵王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耳中,就仿佛是在自己耳边轻声低语,众人这才回想起赵王当初还在公子之时,就以天赋出众在赵国皇室闻名,此番故意显露境界,怕也是对廉颇积怨已久。
“谨遵王上成命,末将必不辱命!”
这天怕是要变了!走出大殿的带亢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西落的太阳,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看到由秦国暗间送出来的情报,白起哂笑一声,将密信递给身旁一人,“赵括?就是被其父赵奢称为纸上谈兵那小子?”
身旁的副将接过密信,仔细端详了一会,看见白起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身旁的副将不由出言提醒道,大人切不可小看此子,据传言此子兵法造诣极高,历年演武之中,赵国不知多少宿将皆败于此子之手,万不可大意。”
“看来离魂还是有点用的。”这是白起三年来听到最好的消息。廉颇这三年来一直坚守不出,秦军攻势一再受阻,秦国上下弹劾自己之人不知多少,都被秦王嬴政压了下来。不过就算如此,秦王的耐心也早已到了极限,此次反间计就是由嬴政授权,离魂全权操办,没成想赵王果然上当,有此名将,君主如此不堪,实非名将之福。
要知道此番出征,白起可是与嬴政立下军令状,秦国近几年连番大战,国内早已不堪重负,其他战线早就休战屯田,唯有长平一线还在连年用兵,用度全赖国内节衣缩食,不取长平,如何向秦国百姓,秦王交代。
“黄口小儿,且看我为你赵国大军能不能填满我为你做的坟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