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炮楼的顶部,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出现,霍法的力量瞬间衰退,膨胀的肌肉收缩,魔力的流动减弱,速度也降了下来。
“天亮了,巴赫,游戏结束了。”
曼斯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霍法身后,那是他一分钟之前呆过的位置。他随手取出一把尖刀,直取霍法太阳穴的位置。
霍法抬手架住了曼斯的尖刀,将他重重往回推去。
滴答,零点一秒。
时间后退,刚刚被推开的曼斯和霍法就像两块磁铁一样,被重新吸附在一起。
阳光下,曼斯原本阳刚坚毅的男性脸庞,此刻有一半都变成了女性模样,看起来分外诡异。霍法强压胸中翻涌的胃酸,他再次将曼斯推开。
刚一推开,时间便又一次回溯。
推开去,回溯,推开,回溯....
逐渐的,在日光之下,他的力量衰退至一个正常成年人的大小,直至再也不能将曼斯推开,只能僵持在原地。僵持不下之际,曼斯说道:“没有用的,巴赫,我可以看见你的过去。黑夜之神的力量持续不到白天,你这次别想再苟活下来。”
“闭嘴,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无耻混蛋!”霍法艰难说道,说话间,那把尖刀离他鼻尖越来越近。力量衰退之下,他终于体力不支,被尖刀刺中脸颊,插进颧骨。
就在这时,曼斯身体晃荡了一下,只是一个恍惚之间,刀尖擦着霍法脸颊划过,落在地上。霍法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了起来,一脚踏在曼斯胸口,将他反踹回墙壁上。
他扭头一看,女吸血鬼不知何时爬到了克洛伊的面前,将她手臂上的一支导管给拔了下来,此刻她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导管中滴下的鲜血。
漂亮!霍法几乎恨不得扑过去亲她两口才好。不管吸血鬼是出于什么动机作出了这件事,但这正是他需要的。曼斯的力量来源于修女,但他自己本身并不具备任何特殊能力。只要斩断克洛伊和曼斯之间的联系,这时间的牢笼一定会土崩瓦解。
于是他凌空扑向铁椅上的修女,想把她手臂上的那些东西全拔下来。
曼斯察觉到霍法的想法,他冷笑一声,单掌握拳向后一拉,时间扭曲,霍法扑在半空的身体被勾背后向后退去,一秒钟后,他又不受控制的回到了二人僵持不下的阶段。
在这一阶段,曼斯举着匕首,刺向他的太阳穴。而这次,霍法没有再去耗费力气,他对躲在角落的吸血鬼喊道:“快,波曼,帮我拔掉那些导管!”
女吸血鬼的目光落在了铁椅的修女身上,他看了看远处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咬咬牙,手脚并用的向修女爬去。
“休想!”
另一个声音从转角处传来。
霍法心脏停跳一拍,转头看去,竟然又一个一模一样的曼斯出现在转角,只见他大步流星的冲向女吸血鬼,提着她的后背就把她拎了起来。
无暇去想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家伙,危机关头,霍法当机立断,立刻松开手,脑袋一偏。
松手之后,曼斯的尖刀达成了它的愿望,它重重的刺进了霍法的脑袋,但由于霍法侧头及时,刀刃刺进的并非是他的太阳穴,而是他的嘴巴。
锋利的刀子刺穿脸颊,霍法死死咬住锋利的钢铁,舌头都被刺穿了。惯性将他压倒在地,腾出手后,他从地上拾起一块铁片,奋力扔向昏迷的克洛伊。
当啷!
铁片击中修女的脑袋,让她缓缓睁开眼睛。
“做点什么!”霍法咆哮,“反抗啊!”
“反抗......”
迷迷糊糊之中,修女无神的双眼转了过来。
“你指望修女反抗?”曼斯猛地拔出尖刀,重新按着霍法的脑袋,不依不饶的向太阳穴刺去,“要是会反抗还做修女干嘛?”
利刃在霍法眼中放大,另一个曼斯死死的掐住女吸血鬼,将她勒的舌头吐了出来。
生死一瞬间。
滴答.....
曼斯自己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霍法也不受控制的从地面飘了起来,女吸血鬼被松开,一步步向后退去。墙壁上的日光以熄灯般的速度变黑。
眨眼间,白天变成了夜晚。
月光洒下来的瞬间,霍法的长长的吸进一口气,压制他的曼斯被重重一脚踹开,由于距离极近,他就像炮弹一般被射在了墙上,脊柱直接咔嚓断成了两半,他半个胸膛都凹了下去,锐利的骨头从他的后背穿出,剧烈的碰撞使得整个房间的物体都在震动。
霍法一转头,看见克洛伊醒了过来,她挣扎着从铁椅上站了起来,单独抬着一只被锁链捆住手,眼神极度复杂的看着霍法:“快......快走,我控制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她便委顿的坐回椅子,镶嵌在墙壁上的断背曼斯吐出一口鲜血,重新爬了起来。夜晚随着他的动作迅速消失,墙壁上的时钟在疯狂向前转动。
霍法不敢有丝毫犹豫,甚至连多看一眼克洛伊都不敢,他冲上前去,一把拖住女吸血鬼,趁着黎明的最后一抹夜色,迅速的向跑楼下跑去。
刚刚冲出那间可怕的医疗室,强横无匹的法则力量扩散开来,黎明前的最后一抹黑暗消失,日光重新照射进窗户,曼斯没有丝毫留情,直接让时间来到了正午。猛烈的阳光透过战舰的圆窗照射在两人的皮肤上。女吸血鬼被太阳照射的地方,瞬间多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红斑,她惨叫起来。
霍法毫不犹豫的撞开钢铁墙壁,顺着管道直直向下坠去。一直带着女吸血鬼坠落在了甲板最底端,躲过了太阳光的照射。
甲板下层摆放着成堆成堆的木桶,这是士兵日常工作任务所使用的补给淡水,落地之后,两人连续砸穿好几个木桶,水流呛的二人咳嗽不止。
女吸血鬼姬莉雅发疯一样的爬起,三观错乱的喊道:“那究竟是什么怪物,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嘘!闭嘴!”
霍法顾不上休息,也顾不上检查伤势,他将女吸血鬼拖了起来,直接躲进了幽灵漫步的状态。此刻,他混身都在颤抖,汗水一滴滴从他脑门流至他的下巴,更要命的是那股子眩晕感和疲惫感,让他的眼皮重若千钧。
祸不单行,没过一会儿,楼梯上就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你在哪儿?巴赫。”
曼斯的伤势已经完全愈合,顶着一张完全不男不女的脑袋,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那脑袋后插着几根红色的导管,十分鬼畜的四处抽搐,他手里转着一把匕首,弓着腰,钻进了不满水桶的战舰补给室。
一片安静。
无人应答。
霍法捂着女吸血鬼的嘴巴,没让他发出一丝声音。而他自己也紧紧咬着下嘴唇,足尖弓起。
“别躲藏了,没有什么可以逃过我的眼界。”
伴随着说话声,另一个曼斯又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和先前那个男人一样,弓着腰,拿着匕首,脑袋不断的抽搐着。
“时间是唯一的永恒,是你永远也逃不掉的宿命。”另一个曼斯说道,他走到了甲板仓库的另一个角落,他们每个人的脖子后都连着细细的血液导管,那导管从高不可及的炮楼顶端延伸下来,就像被操控下的木偶之线。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房间,用同样的声音说着不同的话,霍法背后湿透了,他发誓这是他一年来最紧张的一次,他甚至偷偷的使劲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想知道是不是那什么噩梦之神又来收租了。
但腿上的剧痛告诉他,这就是现实,比噩梦还要怪诞的现实。
“支撑我的无非的利益。”曼斯的声音混杂着男性的低沉,又有女性的柔和,“为了更高的价值,为此我可以付出一切。可是我很好奇,是什么支撑你来到我面前?”
说话间,第三个曼斯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一边走,一边说,站在了积满灰尘和仓库的东南角。
“谁不是为了自己,你走了这么多的路,见了这么多的人,告诉我,谁不是为了自己?”
第四个曼斯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来到了霍法和女吸血鬼幽灵漫步的位置,站定不动了。
越来越多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带来的巨大压力几乎无以伦比,被捂住嘴巴的吸血鬼混身颤抖起来。霍法同样也不好受,还记得当初在巴黎的时候,他在克洛伊魔力暴走时,曾经分裂出了两个自己,可现在,这家伙竟然肆无忌惮的分裂出了无数个自己,他一点都不害怕规则反噬么?
“你竟然说我自私,哼,谁不自私,他人死活,帝国的毁灭,和我有何关系?”四个曼斯在积满灰层的甲板下层同时缓缓走动起来,“有人生而被奴役,有人生而奴役别人,我就想做那个奴役别人的家伙,别告诉我你不想。”
幽灵漫步时间一到,霍法显露身型,四个曼斯脑袋疯狂的抽搐着同时转向他,齐齐笑道:“你肯定也是为了自己吧,巴赫。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们身体前倾,齐齐出刀。
霍法双掌合十,所有魔力倾泻而出。
当啷!!
一声巨响,仓库堆藏的水桶突然齐齐炸开,无数淡水奔腾而出,那些淡水眨眼淹没了整个房间。
一瞬间,淡水全部被变形成了波涛状的固体水晶,四个曼斯齐齐被禁锢在了变形出的水晶之中,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动弹不得。就像琥珀中的蚊子。
霍法捂着胸口剧烈喘息后退,白天的剧烈运动就像有人在他肺里塞进了无数火炭,让他几乎难以为继。
女吸血鬼看着被封锁在白水晶中的四个一模一样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目瞪口呆。
咔嚓。
水晶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其中一个曼斯眼珠转了一下,霍法一脚踢在女吸血鬼身上,“别愣着,快走,我的变形控制不了多久。”
女吸血鬼连滚带爬的撑起自己,两人再度往远处逃去,这一次,经过长时间的奔逃,他们来到了战舰的盥洗室,这里堆满了扫帚和清洁用品。
进门之后,霍法扑通一声关上了铁门,背靠在士兵姿势的盥洗台上,上气不接下气。他终于跑不动了,镜子中的他脸色苍白如纸,混身上下都是战斗留下的伤痕,有的细小,有的狭长。
“就是他毁灭了我的家族么,将一整个军舰藏在我父亲的宝库之中!?”女吸血鬼惊魂未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霍法瞥了她一眼,她看自己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仇恨,有的只有浓浓的困惑与不解。
“是。”他嘶哑回答:“用毒。”
“可是?可是,可是怎么会有四个一模一样的人?究竟是哪一个动的手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是人!”霍法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是不同时间线的他,”他擦了擦自己身上的伤口,吐出一口血水,“那家伙把其他时间的自己也安排进来了。”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呼,呼,但我知道,随着时间越拖,他甚至可以分裂出更多的自己,而且每一个自己都是杀不死的存在。”
女吸血鬼呆住了,显然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前半生只在打炮吸血的女人来说,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她甚至不明白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喘了几口气之后,霍法从腰间取出了玻璃球,想要问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问话的力气都没有。玻璃球里的小怪物盘旋着,用毫无感情的眼神看着他,上下飞舞。
再一次失败。
那家伙根本就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即便在夜晚也不行。只怕等自己的变形在时间之力下失效后,那家伙很快就会重新找回来,而这一次,他可能再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现实残酷的让他脑壳发晕,霍法背靠白瓷砖和铁隔扇围栏,双腿伸直,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玻璃球从他手中咕噜噜滚落在地。
就在这时,前方的楼梯井被猛地被人撞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此刻盥洗室的二人已成惊弓之鸟,还没等声音接近,他们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悚表情的面对着正前方。
噼啪!
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家伙撞开铁门,闯入了二人的藏身之地,刚一进来他就摔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等看见眼前的两个人之后,他大声喊道:“快!快跑,里德尔那家伙.......那家伙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