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7月16日,天气阴沉得就像霜打的茄子。
起了个大早的霍法打着哈欠,绕过绿树环抱的小径,对着远处那栋灰白色的古堡走去。
不知为何,上班这件事总是会和犯困联系在一起,虽然还没坐进办公室,但光是看着远处那栋古堡,霍法便哈欠连天。
周围能看到一些剪刀手爱德华那样的修补匠在植物上修修剪剪,把它们修补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还有一些脸皱得和牛油果一样的年迈老巫师杵着拐棍,在小径上龟速行走,身上插着千奇百怪的医疗器材。
圣芒戈医院于十六世纪末或者十七世纪初由芒戈·波汉在英国伦敦创立。它是魔法界最主要也许是唯一的一家大型综合魔法伤病医院,医院的标志是一根骨头和一根魔杖相交叉。
一路和护士小姐打着招呼,霍法来到了自已一楼的办公室。
进入圣芒戈医院后,霍法看到各种得了千奇百怪魔法伤病的患者,有患者脑袋上长出一根手臂,有拖着蜥蜴尾巴到处跑的,甚至还有整个上半身都裹在冰块里的神人。(他嘴唇开合,别人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各种咨询病房号和楼层的探视者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还有穿着墨绿色长袍的治疗师匆忙行走。
接待区里有一张标有“问讯处”字样的桌子。
他在桌子后坐了下来,很快,就有一个脑袋上长了几株茂密植物的男人愁眉苦脸的坐在了霍法对面。
霍法被那头颜色一惊,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么?”
“给我开张证明,我被别人下了绿头咒。”
男人绝望道:“头发都变成了树叶。”
“嗯......”
霍法麻利点抽出一张单子,刷刷写下几个字。
“逆转魔咒伤害科,五楼,找博得医生。在这里填一下名字。”
“多少钱?”
绿头男愁眉苦脸地问。
“三十个银可西,如果住院的话。不住院10个银可西就行了。”
霍法回答,“顺便问一句,你这究竟是怎么弄的?”
“我妻子出轨,我去捉奸,却没有打过奸夫......”
男人简短地说出了一个让人心酸落泪的故事,递给了霍法三十个银可西,转身拿着单子,走向电梯。
看着对方萧瑟的背影,霍法突然觉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样想来,自己生活好像还不错。
没错,这便是霍法的工作。
他在圣芒戈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给各种各样的病人安排病床,把他们分配到各种区域。如果遇到紧急情况,还要调度病床的位置,帮病人联系医生,以防止混乱和不幸事件的发生。
位置很重要,但也非常忙。特别在这个战乱年代,调度床位是一件繁忙无比的工作。
他本不想做这活,但这是唯一一件不需要魔杖就可以完成的工作。
霍法当初答应阿格莱亚来医院实习的目的很简单,他想弄到新的系统奖励,那块法术碎片或者系统奖励的大神学识。
可当他真正来到这所医院后,他才发现自己是有些想当然了。
系统的确在他到达圣芒戈的时候给了他提示,但这所医院的面积也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整个医院上面有六层,还有三层地下室,加起来是九层,除了顶层的商店茶室是半开放的之外,其他地方基本都是闲人免进。
更别提医院底层那些配药,实验区域,根本不是自己一个实习生可以随便进去的。
这让他感到懊丧,来圣芒戈一个月,探索度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剩下的探索度丝毫不得寸进,这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弄到奖励。
可等他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为时已晚,阿格莱亚已经回家了。
她也没告诉自己她家里人到底是在圣芒戈干啥的,所以霍法也没太好的办法辞去这份职位。
不过今晚的阿格莱亚过生日,这倒是个好机会。
他打算今晚辞去这份工作,赶紧用暑假剩余的时间找一个面积小一点的巫师秘境,最好和九又四分之三车站那种面积大小差不多,随便走几步就能得到奖励的巫师秘境。
......
......
送走那个倒霉的悲催男,又一个身影出现在霍法的桌子前,他敲了敲桌面。
霍法抬头,可这次出现在自己桌前的却并不是病人,而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矮子,他穿着西装,打扮得不像个巫师,倒像个麻瓜经理。他粗短的十指交叉地合在胸口,好似一只年迈的企鹅。
他眼神阴沉地瞪着霍法,似乎想从他的衣服上挑点刺出来。
“早上好,波顿先生。”
霍法谨慎地说。
这个男人名叫克里根.波顿,是医院后勤部主任,专门分管魔药和草药配给的男人。凌晨曾出现在自己噩梦中的顶头上司,霍法认为自己做噩梦,他至少要负百分之五十的责任。
果然,男人粗短手指抽出一份单子。
啪!
扔在桌上,脸色十分不善。
扫了一眼那张单子,霍法知道他来干嘛了。
克里根.波顿:“你昨天批准了汉娜.肯特的那份住院申请?”
霍法:“是的,波顿先生。”
“以三十银可西的价格?”
霍法犹豫了片刻:“没有。”
“混蛋!”
面前那个大胖子一下站了起来,和他做梦时梦见的画面一样,他小腹颤动,怒气冲冲地走到霍法面前。
“我怎么和你说的?三十银可西一天,这是标准,达不到这个标准,不允许入住!”
“她是麻瓜,哪里去弄银可西?”霍法反问。
“麻瓜,麻瓜没有英镑么?”
克里根.波顿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还是你连最基本的货币兑换都不理解,我的天,今天是这样,昨天是这样,前天也是这样,你每天都要让我来一次才开心么......?”
霍法转过头去,皱眉不悦。
克里根.波顿算是给自己实习打分的男人,此人最大的爱好不是调戏美女护士,不是和同事吹牛打屁,他最大的爱好便是盯着自己不放,揪自己的小辫子。
霍法还记得自己刚进医院的时候,他便一副大佬的模样,当众质疑自己的形象,是否可以胜任这个要和各种巫师病患打交道的岗位。
(你的眼睛“怪吓人”的,要不要先找个医生治一治。)
这是他第一天说的话。
有传言是他一个七年级毕业的侄子想要这份工作,却不慎被自己顶掉,这才看自己格外不顺眼。
但这种事情的真实性,霍法并未加以证实,他觉得没有必要。但在他实习的一个月中,这个神烦的家伙确实让自己颇为不喜。
“看着我!”
矮胖男人说道。
霍法转头,语速极快:“她被黑巫师下了恶毒触须咒,又得了龙痘疮,被魔法部滥用魔法司小组人送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要死了,我怎么有空问她要钱......”
“先,交,钱,再,住,院!”
男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规矩,医院的规矩,巴赫!”
霍法沉默眯着眼睛看着他的酒槽鼻。
克里根.波顿:“我刚刚查了那个丑女人的帐,她的治疗费用高达十七个加隆,而她本人根本拿不出这笔钱!她全身上下只有2英镑十五便士!”
霍法说道:“我的工作规定上是写着,如果麻瓜被施咒,我应该无条件地迅速解决问题。我不认为我的行为违法了守则。”
“那是平时!”
波顿差点跳了起来。
“你来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现在外面在打仗,混蛋!你知不知道现在床位多紧张,你知道现在一张床位值多少加隆?”
波顿粗短的手指把桌面敲得砰砰响。
“我们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不要让我再看到任何一张不该被批准的麻瓜住院单放在我面前,明白么!?”
霍法强压心中的把这个男人捶成猪头的冲动,勉强点点头。
“可恶,这都是什么人。”克里根.波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大步走去门去,“蠢得和驴一样,怎么说都说不清......”
声音消失在转角,几个上早班的女护士同情地看着霍法。
他看着桌上那份单子,沉默无声。
这就是他为什么讨厌上班的原因,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后,就不得不面对各种逊爆了的顶头上司。和他比起来,汤姆里德尔都算可爱。
如果是平时,霍法可能还会跟这只企鹅据理力争一番。
但今晚他就准备和阿格莱亚辞行,去寻找其他巫师秘境。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并不想和医院的人弄得不愉快,毕竟工作是别人介绍的,他不想让别人难做。
......
叮咚......
医院大门转动,一个手臂上缠着绷带的男巫推门向霍法走去。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继续开始新一天的接待之旅。
午饭时间转眼即到,霍法揉了揉眼睛,拖着疲惫的身体倒了一杯水咕嘟嘟灌下,准备去旁边的街边吃点午饭,他感觉上一天班的消耗比打十个黑巫师来得还要大。
霍法不喜欢医院的自制餐,他总觉得和一群脑袋上长手的人吃饭很奇怪,而且他怕自己吃饭的时候看见波顿那个企鹅男,倒胃。
进出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和进入九又四分之三站台要穿过的隔墙很像,只需要需要穿过一扇玻璃窗。就可以来到一处破旧无人的厂房。
穿过这间厂房,便可以来到外面麻瓜的世界。
此刻,麻瓜的世界风声鹤唳,没有太多色彩可言。
一辆辆军用卡车在街头轰隆隆快速驶过,扬起呛人的灰尘。戴着头盔,拿着制式武器的士兵大步沿街巡逻。
由于法国的沦陷,街边的喇叭里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英国国王,乔治六世,艾伯特.温莎结结巴巴的声音。
“在......在这样一个严峻的时刻……可能......可能是国家存亡的紧要关头……我向我的子民,子民们……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传达……这个消息……我们被迫卷入冲突……我们必须保护自己保护国家……我们,必......必将胜利......
霍法花了两便士买了份报纸,走到街边的午餐商贩边。
这里,成群的战争难民在排队购买着食物,他们破衣烂衫,神色麻木绝望。
如果不说这里是伦敦,霍法甚至都快以为自己来到孟买。整个城市和两年前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时的繁华大相径庭。
历史总是在上升,却也是在螺旋上升,现在正是文明的低谷。
排队买了一份简单的酸黄瓜三明治,他一边吃着简单的食物,一边看着报纸。
德国已经把法国给打下来了,正在策划对英国的战争,报纸上无数口诛笔伐,骂战不断。
日子不好过啊......
霍法吞下算不上好吃的三明治,把报纸折起来,叹了口气,内心那魔杖离开后带来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得快点辞职去寻找新的巫师秘境了。
......
......
吃完午饭,就在霍法准备回医院时,突然,一辆老式马车在医院门口的破厂房外停了下来。几个魔法部雇员打扮的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抬着担架。
马车?
霍法吃了一惊,这可不常见,一般巫师去圣芒戈都是走飞路粉或者是幻影移形。
用马车这种古老的工具,难道说伤患已经经不起任何超出常规的魔法运送了么?
他们看见霍法身上的医院工作服,立刻焦急挥道:“嘿,先生,帮下忙!”
霍法快步走近,心里一惊,得亏他这两年经历不少,这才没被眼前这个躺在担架上的倒霉鬼给吓到。
这是个身体只剩下一半的麻瓜士兵,他穿着青色的军装,身体仿佛被锋利的剃刀斜着切过,大腿和右边小臂都没了,小腹还有三道疯利的划痕,能看见里面微微起伏的脏器。
断口还在嘶嘶的冒着青烟,焦黑血肉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被烙铁炙烤。
那士兵躺在担架上,胸腔只有微弱地起伏,其状惨不忍睹。
“快,带他去找治疗师。”
那个魔法部灾害事故司小组的成员一把抓住了霍法的衣领,焦急说道:“这里有个麻瓜士兵被火龙咬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