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世家小姐们,听着身边娘亲的教诲,一个个眼神往世卿那边飘,那些都是现下邺阳最时兴的服饰。
貌美世卿们,美的各有不同,同样的是,华贵的衣裙,自信的谈吐,高门世家小姐们说不羡慕是假的。
从小家里人都告诉她们,立女户的女子过的有多辛苦,世卿日子有多惨,没有人疼,没有人爱护,非常可怜。
其实她们从小就知道,家里说的是错的,她们看见过郦世卿与少将军的恩爱,她们听说过安平将军在边塞立下的赫赫战功,她们遇见过方世卿街头义诊,她们也听闻过谢世卿孟世卿联手抓采花贼,更是见过街上的女巡卫正司满街抓贼。
世卿女官女户,这些人活的是辛苦,但她们是自由,而她们这些高门世家的小姐们呢?命不是自己的,生活不是自己的,她们除了这么一个身份,她们还有什么?
“晴婉,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钱家小姐小声的问,明显心不在焉,甚至眼神有些涣散的高晴婉。
“嗯?”高晴婉被钱小姐一叫猛然回神,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压低声音同她说,“自何时两家的事后,小荷花三日没联系我了,我,”她抿紧嘴,“我有点担心她。”
“你别担心了,水芝毕竟是何家的亲生女,何家再怎么不痛快,还能杀了她不成?”钱小姐安抚她,“你看何夫人今日也没来,听说是水芝病了,要不这样,明儿个,我陪你上何家看看。”
“行吧。”高晴婉捂着心口,“我不知怎么了,这两天心里不踏实,何家这事不小,虽然小荷花告下来了,何家时家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我担心她出事。”
钱小姐眼睛一转,给她出主意,“要不这样,一会儿宴散了,我和你偷偷去求世卿们,请她们帮忙,就算水芝被软禁在家中,有世卿们出头,何家也不得不放人。”
“只能这么办了。”高晴婉叹口气,想和钱小姐道谢,高夫人的声音从她们二人身后响起。
“婉儿!你们在说什么?”
高睛婉回头看到一脸严肃的高夫人,下意识的躲开眼神,钱小姐轻咳两声,往边上退了几步。
高夫人走上前,严厉的训斥女儿,“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别跟何水芝来往!好在这回的事没把你牵扯进去!不然看你将来怎么嫁人!”
高晴婉倔强的咬着唇,“小荷花又没做错。”
“没做错?”高夫人冷笑声,“没做错能连命都没了!你再这样下去,下一个说不定就是……”
她话没说完,高晴婉猛然抓住她的胳膊,“娘,你说什么?谁没命了?”
高夫人打开她的手,“何水芝,死了,她自知自己做的不对,以死谢罪,何家今日出殡。”话落在她耳中宛如惊雷。
“不可能!”高晴婉提高声音,“她有什么错?她只是为芙蕖姐申冤!以死谢罪?她有什么罪!”
“家族蒙羞!这还不是罪?忤逆父母!这不是罪?”高夫人严厉的反问她,“何水芝死了,你别走她的老路,听娘的话,好好的嫁人。”
“听话?好好的?”高晴婉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引来众人的注意,她突然快步走向世卿女官席这边,对着郦灼华扑通一下跪下,头重重的磕下,“大御令!臣女要告状!状告何司农司丞逼死亲女!请监察司明察!”
“婉儿你疯了!”高夫人上前拉她,“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不相干?”高睛婉抬头看她,那一样她磕的极重,额头上见青,“何水芝是我最好的朋友,说她自杀,她怎么可能自杀!她明明已经攒够去江北的钱,已经做好脱离何家的准备,如今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不为她申冤,愧对我们从小一起长起来的感情,我若沉默了,那么下一个因家族颜面而消失的可能就是我,或者被家暴至死无人问津!”她双拳握紧,眼睛冲红。
“胡说什么!”高夫人厉声训斥,转过身,对着赵后行礼,“皇后妨娘见谅,这孩子不懂规矩,臣妾回去定会严厉教导。”
赵后面色不悦,沉吟着,欲开口应允。
“你的状,监察司接了。”郦灼华伸手将高晴婉扶起,为她擦去额头上的灰尘,郦灼华上前一步,对赵后行半礼,“娘娘,人命关天,恕我等不能在此陪同,先行告退。”
“郦世卿,好好的宫宴,不要为了此等小事而……”有高门世家夫人开口。
武青竺直接怼回去,“小事?何着死了的不是你闺女!桃桃都说了,人命关天!”那夫人心中骂武青竺莽妇!
“去吧,毕竟事关人命。”赵后心知拦不下,索性放她们离开,好歹此时郦灼华还愿给她几分薄面,没直接带人走。
“谢娘娘。”郦灼华道过谢,转身带着世卿女官以及高晴婉离开,高夫人向赵后请罪后,也追了出来,跟着她们前往何府。
何家二小姐何水芝的死,在高门世家夫人们之间早已传开,却没有告诉她们的女儿们,她们似在等尘埃落定,若不是高夫人为了“劝解”女儿,这件事大约还要多天后才被知道。
何府祖上有救驾之功,虽没爵位,也是大户,宅子临东大街,十分繁华。
郦灼华等人到何府时,正遇见抬着口薄棺从偏门出来的何家人,高晴婉立刻上前把人拦下,面色憔悴的何夫人挡住她。
“高小姐,你这是干嘛?”
“小荷花怎么会死!她怎么死的?你给我说清楚!”高晴婉拽着她着胳膊,眼睛冲红。
何夫人擦着眼角的泪水,“这孩子自知愧对家族,一时想不开才……”
“你胡说!”高晴婉打断她的话,“愧对什么?你们明知芙蕖姐死因有蹊跷,却在人死后头七都没过,打算把小荷花给时渣男做续弦!小荷花不是没求过你们!你们却要她为了家族嫁给害死她亲姐的人!她不想死才将时渣男告了!你如今说她心中有愧,你们这些逼死亲生女儿的人,都心中无愧,为何她要有愧?”
何夫人听闻哭的更厉害了,“就是这样,她才有愧,是她害的她弟弟抬不起头来,做不了官,让别人对我家指指点点,她不孝啊!”
高晴婉怒了,侧头看向何承业,“何承业!你踩着你两个姐姐的血往上爬,就算你将来入朝,你这官做的安稳吗?”才十四岁的何承业突然被叫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何夫人见高晴婉说自己的小儿子,把小儿子拉到身后,正要骂她,突然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大喊一声。
“棺中滴血!”
众人立刻往薄棺看去,只见薄棺一角往下滴着鲜红的血,抬棺的下人吓的同时撤手,薄棺摔在了地上,何夫人脸色苍白手脚冰凉不能往前半步,反道是高晴婉扑到薄棺上,试图将棺盖打开,用尽全力,棺盖纹丝不动。
“起开。”武青竺上前,将她推开,用蛮力徒手将棺盖打开。
棺盖打开的那一刻,血腥味扑鼻而来,高晴婉扒在棺边往里一看,眼睛瞪大,怒火直烧。
何水芝心口上插这只银簪,她的双手握在银簪上,血不断的从她的手指尖流出,她面色惨白,呼吸微弱,眼睛半睁着,看到高晴婉虚弱的说了句,“你来了……”
高晴婉手颤抖,想将她抱出来,又不敢动她,还是武青竺上手将人从棺中抱了来,高睛婉跪坐在地上,将人抱到自己的怀中,大喊着,“叫大夫!叫大夫啊!”
方染香上前,要为何水芝把脉,她却摇头,“不必了……”
“小荷花你别胡闹,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高晴婉眼泪直往下掉,“咱们看大夫,等你好了,想上哪就上哪,不会有人拦你的,没人再能拦你,真的,真的,你相信我……”
“青青。”何水芝虚弱的开口,双手紧紧握着银簪,“你把我,和我阿姐,葬在一起,我们不要葬在何家,好不好?”
“你别胡说,你不会有事的!”高晴婉摇着头,眼泪一直往下掉,手抱着人不敢松。
何水芝费力的扭头看向被吓的坐到地上的何夫人,“娘说我不孝,那么我最后孝顺一回,顺应你们的心意,如此,你们,满意了?”她转而目光看向天空,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青青,我去找阿姐了……”她紧握银簪的手无力的垂下,她眼睛直直的看着天空,不肯闭上,似在诉说着上天的不公。
高晴婉抱着她痛哭,怒目何夫人,“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活下去!”
高夫人也被这一幕惊到了,何承业迟疑的上前,喃喃的叫着,“二姐……”
“你滚开!”高晴婉将他推开,迁怒的吼他,“不是为了你,何家会一而再的卖女儿给时家!是你!是你害死了她们!你不准碰她!”何家,不应该说,很多高门世家,至今都认为家中只有儿子有出息了,才是光耀门楣,女儿都是可以随意牺牲,给儿子铺路的!’
何承业被她推坐在地上,听着她说出的话,怔在了那里,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干净的手,却像沾染了姐姐们的血。
方染香看向郦灼华,见她沉着脸,抱着猫的手收紧,想要更多的温暖,她沉重的一闭眼,睁开,方染香点头,上前摸了摸何水芝的后脑以及脖子,将残酷的事实告诉高睛婉。
“她脑后有浮肿,脖子上有青痕,应是被重击后晕死去过,被人以为死了入棺,银簪是她自己刺入。”余下的话不用她说,高晴婉已然明白,她听着围观的人说着可怜,同情何水芝的话,她木然的将人抱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高夫人的呼喊,她一个字也听不到,人群下意识的为她让开一条路。
‘小荷花,我明白了,你不想活在别人的同情中,更不想被何家人无休止的指责,你放心,你不会让你白死的!’
郦灼华等人目送她背影,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心底深感无奈,娄韵溪伸手去拍郦灼华的肩,被她挡开,娄韵溪收回手,再次叹口气,她们的心是沉重的,虽然郦灼华有预料到这样的事会发生,而它真的发生时,还是会很难受。
这条她们必走的路,它注定是坎坷的。
宫宴结束,从宫中先出来的高门世家小姐们,看到抱着何水芝尸体站在宫墙外的高睛婉,见何水芝的惨状,见高晴婉衣裙上因抱着何水芝而染了血,都惊的说不出话。
“小荷花走了。”高晴婉脸上面是泪痕,表情却木然,“她赢了官司,她的家人却定了她的罪,她还芙蕖姐一个公道,谁又来还她一个公道?”她目光扫过她们,“下一个会轮到谁呢?”说完她抱着人离开了。
高门世家小姐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阵风吹过,还未到深秋的风,却让她们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这一年的秋,特别的冷,也是头一次非天灾非国难非国丧而取消了秋猎。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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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壹百零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