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郦国公府,假山迷阵园中间庭院,三颗鬼鬼崇祟的脑袋,往点着灯的屋子看。
“你去问问桃桃,需要什么。”郦太郡轻踹了儿子一脚。
“你去问你姐。”郦无忌无情的在儿子屁股上踹脚,把人直接踹了出去。
郦善舟揉着屁股,幽怨的看了自家亲爹,亲奶奶一眼,去敲屋门,“姐,我进来啦。”
“进来吧。”郦灼华的声音响起,他推门进屋。
这一屋子的书看得他头直痛,不大的屋子里一圈直通到顶梁的书架,竹简、碑拓、古书、残本,什么样的都有,有条不紊的摆满整个屋子。
“桌上有点心,茶自己倒。”郦灼华坐在梯子上,看着一本书,似乎是在确定是不是她要的,她就坐在梯子上翻看。
“噢。”他先是应了声,坐下咬了一口点心,味道有点一言难尽,立刻押了口茶,“阿姐,你能让咱娘别做点心了吗?”点心可甜可咸,但这又甜又咸又辣又苦又酸是怎么回事?五味俱全啊!
“我明天会改迷阵,回头告诉你走法。”她这话的意思就是不会和齐英昭说了,目前的走法是齐英昭刚摸着门路的。
“阿姐,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些吗?”他问的含糊,她却明白。
“对,不喜欢,以前非常的不喜欢。”她以前很讨厌去算计,去谋划,觉得将事件都利益化了,一点也不纯粹。
门外听到她这么说的两人,心头一紧,郦灼华从小有多抗拒这些,他们都是知道的,却还是潜移默化的教给了她,让她曾经一度的厌恶自己,厌恶这个家。
“那你现在?”从武世卿的事到崔世卿的事,郦善舟能从中看出他姐的手笔,虽然一切看起来是正面对,但这背后的推动、布局,以及后续,都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我现在想明白了,能让我立足的根本就是我从小接触的,学习到的这些,并且……”她唇角一勾,“你不觉得将一切掌控在手的感觉,很好吗?”
“要是没掌控住呢?”他忍不住问。
“那就刺激了,当不知道事情会往那个方向发展时,有无数的可能,但最终还是有终点的,若是最终的结果和我想要的一想,那么中间发生了什么,又无所谓,又有意思。”她勾着唇笑言,这种虽要看到结果,又要享受过程,才是她所想要的。
他无语的看着她,对于家里的家学,他真是没有善用的本事,好吧,他姐有就行了!
“爹和奶奶让我来问你,有什么需要的?”他说出他来的原因。
“要众位皇子公主的所有情报,太子和大皇子的就不要了。”她直接开口。
“为什么不要他俩的?”他下意识的问。
“两颗帝王手中的磨刀石,最终的下场是废弃,何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就算她没有重活一次,也知道这两个是出头鸟,是磨刀石,丰尧帝当初立太子就是为了让太子与大皇子斗的,再根据其他儿女的选择与决策,从中选出最适合的继承人。
几乎每任北晋国的帝王都是这样做的,被选出来的是不是他们想要的继承人,不好说,却是郦家选择出来最利民利国的继承人,与其说是帝王在选,不如说是郦家选好的推到他的面前,谁是帝王对郦家的人而言无所谓,对得起国对得起百姓,才是重要的,就如同郦无忌选中了丰尧帝,将他这个做为将要被舍弃的太子扶上了帝位,郦太郡当年并没有选中皇子公主,直到当今的太皇太后入宫,她选中的是这个曾经的好友,如今到了郦灼华来选择的时候了。
上辈子她选错了,郦无忌在她出嫁时对她说了一句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她当时并不明白,死过一回她明白了,她的选择造成的后果,带给别人的伤害,都是巨大的,害了爱她的人,害了自己的家人,将自己也活成了自己最厌恶样子,如今,她要选出利民利国的人选!
“阿姐,你不是不愿去左右帝王的人选吗?如今你做的不是左右天命吗?”他记得他姐说过,人各有命,她不想去左右天命。
“人是各有命,但国之命运在于决策,帝王本就是左右国之命运之人,北晋会是盛世强国!这是它的命运!我要为它选定能让它走的更长远的人选,若是不这么做,我才是左右它的命运!”她从梯子上下为,看着他,“天命?盛世富强,就是它的天命!”为了这个天命,她可以不择手段,哪怕为权臣,奸臣,也不会后悔!
此时她的眼中如同闪着耀眼的光芒,这样的光芒,和她的父辈,祖辈们一样的肯定!
这一刻,她成了真正的郦家人!
屋外郦太郡轻呼一口气,“她终于明白了。”眼角有些湿润,她怕她一直不是明白,从此葬送了自己。
“嗯,孩子长大了,懂事了。”郦无忌欣慰,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了,如果说郦善舟同郦灼华一样,有着郦家人的天赋(心黑手狠,诡计多端,心脏似墨),他也不会将一切都指望在郦灼华一人身上,郦善舟不傻,但论心机,放朝堂上能让人玩死的那种,完全不够看!
“爹,奶奶,把你们的‘黑帐’给我呗!”郦灼华在屋内喊,“让江儿去搬。”
郦太郡把门打开,笑眼看她,“给你给你,都给你。”
“都没当国公呢就要?”郦无忌说完,回过头对郦太郡道,“娘,当年我要您可都没给我,说让我自己查,不能太依靠别人,桃桃一要你就给了?”
“能一样吗?”郦太郡翻他眼,“当年你都当大御令了,桃桃现在还没完全入朝,你好意思跟你闺女争,你手里的那些也给桃桃,早晚都是要给的,江儿走先跟奶奶去搬。”
“好的。”郦善舟跟着郦太郡去搬‘黑帐’,屋里暂时留下父女两。
郦无忌看着郦灼华,“真的决定好了?你要是想退……”
“爹,你别开玩笑,你也知道,从我成为世卿那天开始,我就没有退路了。”她认真的看着他,“即然没有退路,就只能往前走,当逃兵,不是咱郦家人的风格。”
“后悔吗?”他突然问了这三个字。
她愣了下,若是前世,他这样问她,她一定会回答后悔,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选择,而今生……
“这是我做的最正确的选择,我不会让自己后悔!”她坚定的说,对着他伸出手,他也伸出手要去握住她的手时,“爹,‘黑帐’给我,不然我和娘说,你最喜欢吃她做的点心,往后的点心,让她亲自为你准备。”她在亲自两个字上咬重。
他听言,嘴角直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着她点了点,“行!出息了!套路到你爹头上了!你等着!我给你去拿!”说着立刻转身,出了屋,脚步急匆匆,笑意却攀上的脸,压不住,他也不想压,这才是他郦无忌的女儿!
郦无忌抱着一小箱子回来时,他儿子正扛着只古朴的大箱子,看样子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他娘郦太郡抱着只和他手中差不多大小的小箱子。
三人一起走进屋中,将大箱子放在地上,小箱子都放在桌上。
“娘,这个是?”看着有年月的大箱子,郦无忌发出疑问。
“你爷爷留下的,反正他也不在家,我就给挖出来了,当年甩下烂摊子就走人,东西是一样都没给我!”郦太郡恨恨的说,她爹那叫一坑闺女!“后来你都大长了,我才发现这些,当时用不着,就没挖,现在桃桃需要我就一起挖了。”
“我爷也是狠人。”郦无忌小时候从来没见过他爷,人不是不在了,而是四处云游,前阵子来信说遇上了个喜欢的姑娘正在追人,这是第几十次追了?记不清了。
郦善舟看着大箱子上刻的字,喃喃的念出来,“愿岁月静好。”他点头,“是个好愿望。”
“岁月静好?”郦灼华笑着摇头,“那是因为有人为这份岁月静好负重前行。”她打开箱子,箱子盖翻开,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字,她怔怔的看着那行字,沉旧的字不知被描了多少回。
「我等负重前行。」
郦太郡揽住她的肩膀,“做好准备了吗?会很辛苦的。”
“准备好了。”她点头,吸了下鼻子,侧头看郦太郡,一脸认真的说,“奶奶,这个字我可以不描吗?太丑了!”那一脸的嫌弃。
“不想描就算了,反正我当年两三岁时被你太爷骗着描过回,我就怀疑了这字都是不知事时,被骗着描的。”郦太郡无情的吐槽,突然想起什么,“儿子,你没描过,快来描下!”
“娘,我描,我闺女也要描!”郦无忌拉郦灼华下水,“要一视同仁!”
“让江儿代我描。”郦灼华把她弟推出去。
“关我什么事?我又没世袭!”郦善舟见引到自己身上立刻撇清。
“你是爹的儿子,是我弟,爹要一视同仁啊!”她直接把笔塞她弟手中了,她弟想哭。
“你又坑我!”
“儿子!来!你也描!”郦太郡也拿了根笔塞到郦无忌的手中,他和他儿子一样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都叫什么事啊!等着的!等闺女有孩子了,一定在三岁前坑他来描!
郦家世代先祖,都是这么想的……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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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