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晋国,都郡,邺阳,又称三洲城,因古时是三条江水交汇之地,如今三条江水并成一条大川,盛川,而三洲城这个叫法从古叫到今,老辈人还是习惯叫三洲城,北晋改三洲城为邺阳也不过是近百年的事。
二月初春,细雨绵绵。
郦国公府,正是气压低迷,老夫人坐在正位上,脸色阴沉,下手客位上,尤夫人带着女儿尤清卿,尤夫人口若悬河的说着。
“老夫人,您看这孩子闹着玩,咱们各退一步,我们尤家赔礼道歉,郦小姐的药钱我们出了,我家老爷和国公爷同朝为官,这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您看……”尤夫人满面的笑容,在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时,僵住了。
“啪!”桌子上的茶杯被震的跳起,落下,老夫人眼神锐利的看着她,“不是什么大事?我家桃桃出门赏个景,没招谁没惹谁,无缘无故的被你女儿推下湖,差点没了命,这还不叫大事?是不是死了人才叫大事!”老夫人把桌子拍的啪啪直响,“我国公府差你那点医药钱!我要的是个说法!我们桃桃怎么你家女儿了!下这样的黑手!”
“老夫人别生气,小孩子之间的事,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尤夫人笑盈盈的说着,“都是女孩子之间的事,父母家世不同,但她们都是平辈的,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她就是认准了郦国公府不敢把事闹大,只要他们不追究,她家清卿就没事。
“平辈?”老夫人给气笑了,“行!明儿个本郡就向陛下请旨,请封我家桃桃为世卿!谋害世卿这条罪我看你们怎么担!”她说这话有私心,为的是借这机会断了郦灼华招选的念头。
国公府有爵位,男子世袭为世子,女子世袭为世卿,北晋国家中无论男女都可承家业,只有一条,为嫡出。
此话一出尤家母女脸色同时变了,尤夫人刚要开口说什么,国公府小公子郦舟善突然从后面跑了出来,拉着老夫人的手一脸激动。
“奶奶!说好了!咱府让我姐继承,不能改了!我可以从军啦!”他一脸的得意,还没退下,郦夫人齐英昭单手提着狼牙棒众后面杀了出来,直接往自家儿子身上招呼。
“我揍死你个只知道从军的小子!”
郦舟善一蹿三尺高,“娘!又不是说我家业给我姐的!”立刻满屋子逃命。
“我让你陪着桃桃出门,你出门时怎么保证的?不让桃桃破一点油皮!结果呢!你姐被人推到水里时,你在哪?”齐英昭的狼牙棒挥的虎虎生威,被风气扫到的尤家母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我,我就是看了会儿人比试,跟我姐说了,我姐让我去的!”他叫冤,他哪知道就离开那么一会儿他姐就出事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见天的就知道玩!你姐平日里白疼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个文章都是你姐帮你写的!”齐英昭追着他不放,对着儿子就来气。
“娘,我是你亲儿子吗?你这么打我?”百八十斤的狼牙棒要是落到身上,他小命就去一半啊!
“不是!你是你爹再外面偷生的!”真后悔生这小子!她气言。
“得了吧,有您这么一位在,谁敢偷我爹啊!”就他娘的那名,英昭,英招,不就是会飞的老虎吗,全北晋谁敢招啊,冲这名都不敢对他爹动心思,再说他爹又不是死人,不是谁想偷就能偷到的。
“还敢回嘴!”她怒上心头,“从军从军,我打断你的腿看你怎么从军!”她手中狼牙棒直接对着他投掷出去。
“奶奶哟!”郦舟善大叫一声,直接被门槛绊倒,坐在了地上,眼见着狼牙棒杀气腾腾的到了眼前,吓的眼睛瞪大,看着狼牙棒停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他目光往上一移,俊朗的青年单手握住飞向他的狼牙棒棒柄,青年淡眼看他。
“你又怎么招惹姑姑了?”青年话语中透着一丝的幸灾乐祸。
“表哥!”郦舟善下意识的要去抱青年的腿。
青年轻巧的躲了过去,将后面的往屋里请,“爹,请。”
“舅舅!”郦舟善顺势抱住了齐戊辰的腿,开始假哭,“舅舅,你给我做主啊!我娘要弄死我啊!”
屋内,尤家母女完全被齐应昭的彪悍吓着了,老夫人淡定的喝着茶,对于儿媳“教育”孙儿完全是习惯了,她也没打算管,反正皮小子,打不死的,不打才不成器。
“江儿啊,你也十四了,还抱着舅舅告状,你就不怕舅舅一离开,你娘往死了揍你?”齐戊辰对于这个外甥一点都不怜悯。
“那舅舅,你带我走呗!我去你家!”郦舟善眨巴着眼看他。
他不语,看向齐英昭,“妹子,这又是怎么了?”默默的把人从地上拉起来,郦善舟立刻躲到角落里,当摆设。
“桃桃被推水里,他不在身边,我揍他顿,让他长长记性,哥,你怎么来了?”她接过侄子递过来的狼牙棒,丢给身后的丫环,眼刀甩了小儿子一眼,郦善舟怂怂的往角落里缩。
“桃桃出了这么大事,我还能不来。”齐戊辰冷眼扫了尤氏母女一眼,尤夫人心下发寒,而尤清卿满眼都是齐鄢峥,根本感觉不到齐戊辰带着杀意的眼神。
“咳咳咳咳,舅舅,这事因哥而起,舅舅要怎么补偿我?”郦灼华从后面披着兔毛披风走了出来。
“桃桃!你怎么出来了!”老夫人立刻站了起来,把她揽住,扶着坐下,“这风寒还没好,怎么就出来,回头看我不把你身边的丫头都撵出去!”一遇上孙女的事,一向英明的老夫人就不讲理起来。
“奶奶,您别闹,我要出来,她们谁敢拦?”郦灼华笑着安抚老夫人,“屋里很闷的,我也想出来走走。”老夫人还要说什么,她撒娇的说,“奶奶,我也要看看这事怎么了,怎么说也是我的事,对不对?”她轻晃着老夫人。
“拿你没办法。”老夫人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女孩子嘛就要富养着,要宠着。
齐戊辰在边上笑呵呵的看着,手边是丫环上的茶,齐鄢峥满心满眼都是她,容不下别人,看得尤清卿心中恨意更深。
“桃桃,你说这事因你表哥而起,是怎么回事?”齐英昭抓着儿子揍了几下后,才来问话。
“还不是尤清卿喜欢表哥,表哥不喜欢她,她就记恨到我身上了,舅舅,你可要给我个说法,我这是无妄之灾!”郦灼华嘟着脸,“表哥都二十二了,早该议亲了,舅舅你给表哥订门亲事,让尤家死了那心思。”北晋国男子十八可议亲,女子十六可议亲,但成亲要等到女子满十八,男子满二十才可。
齐戊辰听她这么说,玩笑的说,“要不这样,桃桃你和峥儿定亲,峥儿打小就喜欢你,你要是嫁过来,你舅母一定把你当亲女儿一样。”
郦灼华听言愣了下,看向齐鄢峥,看到他通红的耳朵,看到他满眼的爱意,她心里突然堵的难受,她想到了前世,齐鄢峥出征为她而死,她知道他喜欢自己,她前世利用了这一点,为此她一生悔恨。
“哥,你别闹。”齐英昭皱眉,“他们是表兄妹。”
“表什么兄妹!”齐戊辰翻她一眼,“是不是我打小护着你,你忘了咱俩是堂表亲,都出五服了,也是,我娘把你当亲闺女养大,对我你就是亲妹子。”
“我还真忘了。”他要不提齐英昭还想不起来,她不是定远老将军的亲生女,而被收养的同族女,生父母去的早,她在族里长到五岁,被回来探亲的老将军夫妻收养。
北晋国讲究个儿女双全,老将军夫妻就一个独子,一直想要个女儿,正好收养了她,太多的疼爱,已经让她忘记了她不是府里所生,是收养的。
“你想想看,峥儿也是你从小看大的,我和素宁也是看着桃桃长大,素宁身子不好没法再生养,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生个女儿,桃桃这么好,素宁想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往后一定当亲女儿一样!”开始时齐戊辰只是开玩笑,越往后想越觉得可行。
“我这正要给桃桃请封世卿,你就说亲,辰子没你这样的。”老夫人可舍不得把她宝贝儿孙女送出去,更不愿她困于后院,自己的孙女自己最清楚,但比起困在宫中,似乎齐家是更好的选择。
“亲家母,两孩子成亲了也不妨碍什么,您当年世袭国公位时,不一样和亲家爹成亲?咱两家知根知底儿的,亲上加亲不也挺好的。”齐戊辰决定了,他家就要桃桃做儿媳了,等世袭了,和儿子另开府也是可以的,以桃桃的性格品性,往后家里一定是一片和谐的,总比娶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好。
“问我家桃桃去。”老夫人别过脸,看着不乐意,心里想了个遍,也是觉得齐鄢峥这小子比别人家小子强,不会欺负她家桃桃,更加重要的是对方不拒世袭,门当户对的成亲,夫妇平等,是件好事。
一屋子人看向郦灼华,尤清卿更是咬着唇,心里念着,不行,不准答应!
齐鄢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郦灼华,她深吸了口气,走到他的面前,“哥,我和你订亲,等我二十时,我们成亲,你愿意吗?”她看着他,脑海中前世的种种浮现,他比她大六岁,她小时候几乎是在他的背上长大的,为什么她当年没有爱上他,而是爱上了怀兆溱?明明她也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对自己更好了,为什么就不能爱上他?这辈子她会去爱他,不让他死在战场上。
齐鄢峥愣愣的看着她,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她垂下了眼,也许是她自己想的太多了,现在的他只是当她是妹妹,她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委屈,“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说。”
尤清卿松了口气,只要他不答应,她就还有机会!
他突然将插在腰上的匕首拿了下来,横在郦灼华的面前,“这个,这个,这个,是,是,是,”从来没有结巴毛病的他,这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反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把自己打冷静,将话说完,“这个是我当年第一次剿匪得到的嘉奖给你做定情物!”这句话说的,一点停顿都没有,说完了怕她反悔似的,直接塞到她手中,“收了它就是我的人了!”
她抬头看着他,解下脖子上的如意锁云白玉坠戴到他的脖子上,“这是我的信物,收下了这一辈子就不能反悔了。”可爱的玉坠子,戴在他的脖子上有那么一些的违和,他小心的收到衣服里面,拍了拍。
“不悔!”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悔。
尤清卿妒恨的心中冒火,“齐鄢峥!你疯了吗?你明知道,她只是在利用你!你傻啊!”她喊完了要扑上去打郦灼华,被尤夫人死死拉住。
“就算她利用我又如何?只要是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被利用我也心甘情愿。”他将郦灼华护在身后,目光冷如冰寒看着尤清卿。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桃桃,你放心,我会赢的。’
‘桃桃,哥走了。’
郦灼华眼前浮现的是他出征时离别的样子,那次的离别成了永别,他是永远会站在她身前,帮她挡下一切的齐鄢峥,是那个为她而死的齐鄢峥,是这个世上最爱她的齐鄢峥,是她上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她的眼泪如洪水决堤一般落下,他回过身正看到她的眼泪,忙伸手为她擦,却是越擦越多,他一时慌乱起来,“桃桃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和哥说,哥帮你收拾他!”
她哇的一声,扑到他的怀中放声大哭,无声的说着无数个。
对不起!
上辈子辜负这么爱自己的人,虽然知道说多少个对不起都无法弥补,这辈子不会让上辈子的事发生了。
绝对不会!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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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