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定衡哪还不知有人出手相助?她螓首上抬,厉叱一声,指尖拿诀,连续斩出数十剑,顿时惨叫哀嚎凄厉之声传遍空谷。她这数十剑下去,将数百只妖兽都是斩杀了七七八八,不过尚有不少妖禽哀鸣,张翼远逃。
周翔忠所驯养妖兽妖禽之法极是不凡,只以秘法豢养,也不需血契,仍能够让这些妖禽心甘情愿效命,御使起来无不如意。而且即便是主人陨落,这些妖禽走兽也不会立时死去,还能远遁逃飞。便似如今周翔忠死去,残余妖禽也还能遁逃攻袭。
晏定衡身上沾满鲜血毛羽,玉容微微颤抖,但是目光仍旧坚毅从容。她莲足点落,抬起螓首望向云沐阳,唇角泛起一点笑意,她微微敛衽一礼,口中道,“晏定衡多谢云道兄相助之恩。”
云沐阳含笑揖了一礼,他也是听出晏定衡如今元气虚弱,许是方才使出那一剑耗费许多真元,便道,“晏道友,明月已生,洞水国中多有妖兽昼伏夜出,此地恐是不便。”
晏定衡听得此言,也是明白,只是如今她身上确实有伤,不能妄动,她也不知是否当相信眼前之人。她稍一犹豫,便清声道,“如此便劳烦道兄了。”
云沐阳微微颔首,荡起一阵清风将周翔忠尸身以及那摔落在地的砚台卷起,随后抖了抖衣袖,便有一只丹顶鹤落在地上。
“请道友随贫道来。”云沐阳清声说道。
那只丹顶鹤目光一转,一股血腥吓得它周身颤栗不已,它抖着步子,满怀惊惧走到晏定衡身前,乖乖伏下身子。晏定衡玉容一敛,身周又是一股平淡之意,眉间也是恢复那温婉模样,她足尖一点上了鹤背。
云沐阳见丹顶鹤模样轻笑一声,化一道剑华往一处山头飞去,丹顶鹤抖了抖身子,亦是跟了上去。
月光如水自中天流泻下来,连绵山岳弥漫着柔和黄光。晏定衡换了一身月白色窄袖长裙,自水间走出,却是不沾一丝水汽,清风涤荡,吹起她如瀑发丝,长裙卷起,衣袂飘扬。她眉目敛起,双唇微闭,莲步轻挪,足尖落处便自生出一朵水花。“有劳云道兄久候。”晏定衡语声淡然,似乎无有一丝情感,细细一听似乎又含着人间沧桑。
云沐阳立在一块巨石上,身上广袖道袍迎风自动,左侧一只丹顶鹤单足而立,右肩一只金尾灵狐左顾右盼。他抬首望着天上一轮明月,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涟漪,最是明月起时,思念催人老。他听得晏定衡声音,心中微叹一声,回过头来,笑道,“不敢。”
“寒月碧天摇清波,蓬莱飞镜照剑华,明朝得攀蟾宫阙,直将丹桂炼剑煞。”晏定衡望着那一轮皎皎明月,也是心中舒畅,口中吟道。
云沐阳听了不由心中点头,晏定衡之言清清淡淡,无有一丝烟火流露,但是心中抱负却是不小,比之天下几多人都要胜上一筹。
“瑶台仙镜飞云端,蟾宫玉兔捣金丹,孤寒碧色洒清波,仙人也做世上烦。”云沐阳淡笑一声,他无有那等啸入青溟之心,心中只有着长生超脱之念。
“如此月色,合当浮一大白。”晏定衡在那巨石处盘膝坐了下来,清声道。她自小生在鼎神羽洲,从未接触过人间俗世,也不知红尘万丈,她虽是听出云沐阳心有忧烦,但却是无法理解。
“是极,如此月色岂能辜负?”云沐阳也是点首笑道。
他也是盘膝坐下,二人相视而坐,背后一轮皎皎明月,清风浮荡,将二人衣袍纷纷卷起,月下胜景。他把衣袖一摆,抖出一壶酒来。
“月明星稀,对饮清浊,快哉。”云沐阳举杯笑道。
一夜二人相谈甚欢,直至玉兔落下。
“云道兄,在下仇怨已了,是当回转。”晏定衡淡然说道。
“贫道在此祝晏道友一路顺遂,早登大道天门。”云沐阳稽首一礼,清声说道。
“望呈道友吉言。”晏定衡玉容无波,稍稍一顿,又自腰间宝囊中取了两只玉盒出来,“云道兄到得洞水国方才两日,恐怕尚无时日寻找这两味灵药,我手中恰有盈余,便送与道友,还望道友莫要推迟。”
云沐阳见了也不犹豫,似晏定衡这等人心如剑,高洁端直,有君子之风,他将玉盒收起,揖了一礼,便朗声道,“谢过晏道友惠赠。”
晏定衡见此也是微微敛衽一礼,随后又道,“云道兄,洞水国非是可以久留之地,其中藏有玄妙,千年以来但凡修成金丹皆不敢来此,还望道友早日离了此地,若有要事也定要在五年之内办完。”
“多谢晏道友告知。”云沐阳再是揖首一礼,抬起头来便见晏定衡已化作一道精绝剑芒冲天而去,须臾已是了无踪影。
“五年之内!”云沐阳不住沉吟,原先他也只是打算在洞水国待上十年,如若再无有机会去得升龙台,借那虚空挪移大阵回返南次州,那便去遨游东海,打磨功行,以便有朝一日得就金丹,如此远渡重洋也多出几分把握。不过现下听了听晏定衡之言,他却是心中踌躇,依着晏定衡性格,说话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而且至羽剑派屹立东海数千年岁月,知晓这一些秘闻也不是无有可能。
他稍稍一想,便是下定决心,五年之内无论到不到得了升龙台,都必须离开洞水国。他目光坚定,稍一点头,便化一道剑华往一处山洞去了。
他在洞中坐定,洒落阵旗,将周翔忠遗留事物都是取出来。晏定衡离去时只将周翔忠元灵带走,将其留下事物都是赠与了云沐阳。
云沐阳将周翔忠宝囊打开,随意翻检,但见凝丹五药也是不少,他见着也是朗笑一声,如今五味五行灵药都是齐聚。原先他还想着要花费无数功夫去寻那千壑晶石乳,不想竟是直接送上门来。
他将诸般灵药收起,又翻检了一阵,见着一只雕龙刻凤、宝光卷动的玉镯,他拿起晃了一晃,原来这玉镯是一枚御兽镯,也算是一件上上等灵器。但凡是那等妖兽被这御兽镯套住,便别想走脱,唯有束手就擒一途。
他看着浅笑一声,“这御兽镯在这洞水国倒是极有用处。”说完往金乌绫中一丢,便自不理。又见着一张素帛,他取来一看,面上微微一诧,旋即又是笑出声来,少时方将这素帛仔细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