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雪这边寻找咒术典籍的进展很顺利, 虽然花费了比较长的时间,但还是成功找到了。
催生黑暗诅咒的大禁制术。
降谷雪翻阅着羂索的手抄本,抬眸犹豫道:“使用这种暗黑系的咒术, 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吧?”羂索比较习惯的样子。
他从平安时代开始, 就已经在胡作非为地乱用咒术了, 什么黑暗的献祭的都敢随便用。
这些咒术秘法,并不基于咒术师本身的天赋, 而是更依赖一种近似于「结界」的使用方式。
羂索先天的咒术不算很好,但他在掌握了各种结界术并加以不断的练习过后,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也因此,羂索的结界术可谓远超众人。
“我试一下,先画个阵。”羂索拿了支毛笔, 蘸了新研的古墨,扫开书堆,直接在地上开画。
降谷雪默默在旁边帮忙研墨。
放置在砚台里的水, 是从她纤细的葱葱指尖上滴答出来的融化了的雪水。
[雪之呼吸的使用方法+1]
羂索画完大阵开始画符,他的书架抽屉里, 简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符纸还有铃铛之类的信手拈来。
“完成。”羂索站在阵法前似乎是在耐心等待着。
一秒, 两秒……
一分钟, 两分钟,三分钟……
无, 事, 发,生。
降谷雪微微犹豫,欲言又止地看着羂索。视线在他身上与阵法之间来回打转。
不知道为什么。
她还是有点担心悟和杰那边。心里隐约有些忐忑不安。
“可能是这里风水不好。”羂索认真地思考道, “我每个步骤都有好好做。”
降谷雪:“?”是认真的吗。
“我觉得这很没道理, 按理说, 现在在这个位置,会诞生一个诅咒。”羂索站在黑暗阵法的中央,用脚轻轻踩了踩,示意是在这个地方。
“我先画另外一个收回标记的阵法吧,可以测试一下到底是不是风水不好……”
他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
降谷雪感觉有点奇怪,但看在他这么真诚的份上勉强同意了,如果这次还不能成功的话……
她还是先回据点看看吧。
这次耗时很短,羂索画完阵法,启动后收工:“标记收回完成,所有非术师的标记都已经解除了。”
他蹲在阵法旁边,仰面看降谷雪:“我们可以去伏黑津美纪家里看她是否苏醒了。”
羂索其实可以肯定,那些非术师都已经苏醒了,这样说只不过是担心雪子小姐不信任自己。
“好。”降谷雪应道。
“关于真人的阵法,我还需要研究一下。”羂索面色诚恳道,“目前尚且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降谷雪点点头。
羂索将屋里那些典籍和符纸全都带上。
在离开荒郊野岭之后,降谷雪在车上忽然看见十五个未接来电。
其中两个是伏黑惠打来的,两个是乙骨忧太打来的,十一个是江户川乱步打来的。
“应该是山里信号不好。”羂索道。
“嗯。”
降谷雪还在看未接来电的页面,江户川乱步的又一通电话打过来了。
“小雪你终于接电话了,我快担心死了。”乱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出什么事了吗?”降谷雪担心地问。
江户川乱步:“嗯……我在外面迷路了。哦还有一件事,涩泽龙彦出现了。”
降谷雪让乱步给自己发送了定位过来,然后跟羂索说要去接他。
羂索虽然有些伤心,但任劳任怨地当司机。
江户川乱步的位置在咒灵据点的不远处,他们本来也是要到那边去的。
至于检查那些标记是否真的消除了——
到时候再问一下伏黑惠,看他姐姐是否已经从超长期的沉睡中苏醒了就好。
*
“小雪你怎么跟他在一起?”江户川乱步一见面就拉过降谷雪,警惕地看向羂索。
“羂索先生,你跟涩泽龙彦是一伙的吧?”
降谷雪疑惑地看向江户川乱步。
“昨天夜里我发现涩泽龙彦就在附近,我跟太宰还有中原先生去察看了,早晨我自己提前回来之后,看见整栋楼都被帐封锁了。”
“我走进去看了眼,里面已经充满了白雾,还有很多火山熔浆、树根、海水……”
江户川乱步打不通降谷雪的电话之后,准备去咒术高专和武装侦探社寻求支援。
然后,显而易见地,他迷路了。
果不其然,他能成功回来到这栋大楼,还多亏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帮忙打车、并向司机先生说明目标地点与具体路线。
江户川乱步又向降谷雪说明了一些关于异能者涩泽龙彦的相关情报。
此人曾经在各国引起异能者连续自杀事件,其异能力可以让「异能力」与「异能者」分离。
表现在咒术方面,就演化为——将「咒术」与「咒术师」进行分离。
分离后的「咒术」会攻击其主人。
在咒术师被自己的咒术杀死过后,这些化为结晶的「咒术」,便会成为涩泽龙彦的收藏品。
他「收藏家」的名号就是这么来的。
“我确实认识涩泽龙彦,但我并没有参与本次的事件。”羂索沉稳平静道,“上车吧,我们去看看。”
江户川乱步询问性地看向降谷雪。
降谷雪点头后,他才颇为犹豫地坐到车后排去。
“虽然他跟涩泽龙彦是一伙的,但坐一下他的车也不要紧。”江户川乱步道,“小雪你是更相信我还是更相信他?”
羂索闻言微微侧目看过来。
降谷雪理所当然,毫不犹豫地回答:“那肯定是更相信乱步。”然后跟乱步一起坐后排。
羂索顿时郁结于心,只好默默开车。
不管是从推理能力还是个人善良程度,降谷雪都倾向于相信江户川乱步,他真的很值得信任。
至于羂索,感觉他心思还蛮深的。
回到咒灵据点之后,降谷雪看着面前的笼罩了大楼的「帐」,陷入了沉思。
江户川乱步在一旁,对羂索道:“在你带小雪离开过后,涩泽龙彦立刻在此使用了异能力。”
“帐也是你提前安排放置的。”
“不过我并不算特别讨厌你,因为你至少让小雪她免于本次的危机,这样一来,她是安全的。”
羂索沉吟不语,片刻后诚恳地看向降谷雪:“雪子小姐,我对这件事是真的不知情。”
降谷雪想起这位先生做的种种事件,看他一眼,没回应,而是面对江户川乱步问道:
“是不是我一进去,咒术就会分离?”
“对。”江户川乱步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做,我可以进去帮你做。”
他是无异能人士,同时也是无咒术人士。由他进去的话,并不会受到涩泽龙彦的异能影响。
降谷雪摇摇头,她不能让乱步涉险。
如果说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已经让那些「咒术」离体……
那么,在这栋大楼之内,“无下限”、“咒灵操术”、“十划咒法”、“咒言术”、“式神淀月”……
以及大地、森林、海洋三位特级咒灵的术式。
这些完全失控的咒术加起来,在这小小一栋楼房里酝酿发酵,这未免也太恐怖了。
“破解这个结界很容易,但帐一旦被解除,里面的浓雾就会扩散出去。”羂索说道,“那些离体咒术的活动范围也会变得更大,到时候很难处理。”
降谷雪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
里面的人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破坏「帐」,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不能让涩泽龙彦的浓雾扩散出去。
那样的话,就会演变成至少整个东京的危机了。
“我们就在这里等吧。”江户川乱步说道,“太宰说要是解决完了会给我打电话,不过到时候白雾应该也已经消散了。”
太宰治与中原中也在“双黑”时代,曾经联手打败过涩泽龙彦。他们这次也不会让他危害咒术世界。
至于江户川乱步,他觉得自己能帮的忙都已经帮上了,剩下的交给太宰就行了。
所以他就回来找小雪了。
主要还是……太担心她的安危。
*
降谷雪正在咒灵据点外面,思考如何应对之时。
有名粉发黑纹的成熟少年,忽然从前方漆黑色的「帐」里走出来,步伐稳健而缓慢。
降谷雪的红眸定在两面宿傩身上,他的那双暗红色眼眸也在无视旁人地看着她一人。
两面宿傩穿过白雾与结界,缓缓地向她走来:
“我回来了。”
他的嗓音极轻,令降谷雪感到熟悉的音色,略微低沉。
虽然很低很轻,但降谷雪站在路面的这一侧,听得一清二楚,她微微怔住看着对面的两面宿傩。
紧接着,虎杖悠仁居然也从「帐」的里面跑出来。
虎杖悠仁在看到降谷雪、乱步与羂索等人后,奔跑追逐宿傩的步伐顿时停住了,他看向降谷雪。
“小雪?”虎杖悠仁诧异,他以为她会在里面。
“悠仁君?”
降谷雪与虎杖悠仁同时出声,这番同步的对话,引得两面宿傩微微皱眉,他不喜欢这种类似于默契的同步。
尤其是她竟然还盯着虎杖悠仁微怔了片刻。
直到降谷雪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到自己身上,两面宿傩那副想要杀人的冷漠表情才稍稍缓和一些。
“宿傩……你是成功复活了吗?”降谷雪没带犹豫地向两面宿傩走过去,用微微不确定的语气小声问道。
两面宿傩的目光柔和下来,同样也朝她走来。
“勉强可以算是。”这位脸上刺有黑色咒纹的少年,表现出来的神情却格外成熟,“我也挺意外的。”
降谷雪粉唇微微扬起:“太好了。”
这样一来,宿傩与虎杖同学都得到了自由。虎杖同学也不会再因此受到咒术界死刑的困扰了。
两面宿傩看着她的笑容有些失神,她终于又对他笑了。羂索则在旁边闷闷不乐地翻白眼。
“不过,你在现代社会绝对不可以乱来。”降谷雪说完,弱弱看着他红眸,征求问道,“可以吗?”
“那你会监管我吗?”两面宿傩问道。
降谷雪微怔片刻:“会。”
两面宿傩平淡轻狂的脸上,唇角扬起极为轻微的弧度,他的情绪非常地不易察觉。
“咳。”羂索在旁边掩饰性地咳嗽一声。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两面宿傩的带有杀意的目光便已经落在他的身上。
“羂索。”两面宿傩唇角带着丝痞气,缓缓朝他走去。
“嗨。”羂索向他微微笑。
两面宿傩眼神冰冷,沉声威胁道:“你惦记千年的人居然是我最珍视的人,你说是不是很该死呢?”
“不巧,雪子小姐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在与她重逢之后就再也不想死了。”
羂索从容不迫地说道。
如果他早知道自己的雪子小姐就是两面宿傩的雪女,羂索无论如何也不会跟宿傩签下那个协定……
他甚至还准备了复活大礼包给宿傩。
这么想来还真是失策……
简直给自己添堵。
羂索的视线略略移向虎杖悠仁。
这孩子,他亲自上阵生的。
绝佳宿傩容器。
虎杖悠仁站在「帐」的面前,准备钻进去帮伏黑惠。
他本来是担心,宿傩重获自由以后,在外面可能会滥杀无辜之类的。所以他下意识就追出来了。
现在小雪回来了,虎杖悠仁就也放心了。
“伏黑还在里面,五条老师他们也会有危险。”虎杖悠仁转头说完这句话便往里迈步。
伏黑惠的身体在接触到白雾之后,也出现了与虎杖悠仁相同的状况。
他的式神开始脱离控制。玉犬、虾蟆、大蛇、鵺、满象、脱兔,纷纷开始攻击他……
“等等!”降谷雪忽然喊住虎杖悠仁。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魔虚罗。
最强式神「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
如果惠君的术式离体,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再击败一次魔虚罗!魔虚罗之强大,历代十种影法术师里也无人能够成功调伏它,只能将其作为同归于尽的手段……
要是魔虚罗再次出来了,伏黑惠在失去咒术的情况下,绝对撑不到太宰治与中原中也打败涩泽龙彦的那个时候。
失去咒术、单凭体术。
恐怕这世上都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调伏魔虚罗吧。
降谷雪与两面宿傩对视一眼。
如同心有灵犀般的默契,两面宿傩也心领神会地想到了这一点。
伏黑惠的魔虚罗,本来也是宿傩帮忙调伏的。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降谷雪心中所想。
“我去帮他。”两面宿傩任劳任怨,只求降谷雪不要想着自己进去冒险战斗,但凡分毫损伤,他都会心疼。
降谷雪拉住两面宿傩的手腕。
“宿傩,我想进去。”降谷雪提出请求,“你等下可以帮我牵制住我的术式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能进去帮他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况且有宿傩在,成功率变大了超级多。
她所熟悉的大家,在里面遭遇了生死危机。
降谷雪不想自己只能在外面干等着,但也不是出于单纯的冲动、意气和参与感,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有两面宿傩在,她相信计划可行。
另外,她一直没有说,其实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五条悟的状况,他的术式真的太强了。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五条悟失去咒术后,被自己的「无下限」术式攻击,现如今可谓是生死未卜。
至于其他人,夏油杰、狗卷棘、七海建人、吉野顺平,他们生还的可能性——
都比五条悟要大许多。
但尽管如此,他们每个人都在危险之中,甚至随时都有可能死掉,降谷雪绝不能在外面干等着。
她快速向两面宿傩诉说了计划。
两面宿傩迟疑:“可以是可以,但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羂索便斩钉截铁地将其打断:“不可以,雪子小姐身上不止一种术式。”
魅惑众生、雪之呼吸、反转术式、隐身术、咒言术……
这些咒术全部都会各自演化出一位具有极为强烈攻击意愿的「雪子小姐」,同时袭击真正的雪子小姐。
“没关系,我应付得来。”两面宿傩挑眉道。
其实两面宿傩并不担心降谷雪会涉险,无论她想要去往什么地方,他都可以带她去,也绝对会保她安然无恙。
两面宿傩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在想,她是否要去救里面的某一个人。是五条悟?
他心里有些发堵。
但是如果她真的想要这么做,他也会答应的,只要是她提出来的,任何事情他都会满足。
“妈,你跟我先应付一下魔虚罗吧?”虎杖悠仁忽然认真地看着羂索说道。
羂索:“???”
虽然我真的是你妈,但是你真的不要给我乱叫啊,请人帮忙就请人帮忙啊——
不要乱攀关系啊!
如果是在平时他可以一脸平静地接受但是这是在雪子小姐面前,怎么可以有人称呼他为妈妈。
羂索一脸窒息,他都能感觉到两面宿傩高深莫测的眼神,他甚至给虎杖悠仁比了个“牛逼”。
羂索:“……”
为了计划生孩子有什么错吗?
*
做好决定后,降谷雪走入帐内。
两面宿傩与羂索分别护在她左右,时刻准备着捉住从她身上跑出来的术式。
虎杖悠仁也跟进去要帮伏黑惠。
至于江户川乱步,则被留在外面等待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的消息,这也是一个重要任务。
“羂索你直接进来没问题吗?”降谷雪问道。
“嗯,我比较特殊。”羂索点头表示没问题,解释道,“可以理解为,我的身体原本就是术式。”
“某些人顶着个脑子就出来晃……”两面宿傩漫不经心地瞥了羂索一眼。
他全身都是脑子。
羂索:“……”好气,可是在雪子小姐面前还是要保持优雅与温柔的微笑。
楼道里的茫茫白雾,就像无色无味的毒香一般侵入降谷雪的身体里。
无孔不入,让人根本无法识别。
她不确定五条悟是否会中招,但如果「无下限」自动替他抵御了白雾的话……
里面的危机,也不至于存续这么久吧。
一般情况下,五条悟的「无下限」是完全可以自动检测危险的,但这白雾表面上又完全无害。
或许,并不会被术式定义为危险。
降谷雪见识过后,才觉得这雾气真的是防不胜防。以她的猜测来说——
白雾的作用是将咒术与咒术师分离。
某种程度上,它是站在「无下限」这一边的,因此「无下限」不会对它进行拒绝。
在「无下限」接触到白雾的那一刻起,「无下限」会产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类人的「想法」。
那就是,它本身与术师之间是割裂的。
由此「无下限」便不会隔绝「白雾」这些对「五条悟」有危险但对它本身有益的事物。
这一系列的思考,在降谷雪的脑海里,只经过极为短暂的时间便完成了。
紧接着,她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自己的身体上。
降谷雪似乎能感受到,术式跟随着白雾被抽离出去,这些能量跟身体与灵魂交织在一起。
她忽然诞生一种想法。
“回来。”
降谷雪的内心默念着这句话,犹如福至心灵般,她的意识仿佛在操控着那些游离在身体边缘的术式们。
然后,她的术式们就回来了。
降谷雪感受着那些澎湃的咒力在周身游走了一遍,她的四肢百骸都被这些术式洗涤过去。
甚至仿佛涌现出新的能量。
然而她在诸多的能量源之中,忽然感觉到一抹不安分的化身,扭动着悄然分离了出去。
两面宿傩凝视着在他身前极近距离的「降谷雪」,他的脸颊极为罕见地微红起来。
这是逃逸出去的咒术,魅惑众生。
「降谷雪」的身体柔若无骨,此刻正千娇百媚地缠在两面宿傩的身上。
还在他的脖颈间,极尽诱惑与妩媚地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