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三磅重铅弹径直飞越五百多步狠狠地砸在一匹番骑的身上。
刹那间那番兵血肉横飞,身体被铅球砸得四分五裂。
血肉四溅,一些碎骨血肉溅到了黎有成的脸颊上。
随着炮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战马纷纷嘶鸣。
骑兵们拼了命的握住缰绳,努力控制住战马。
五枚铅弹仅有两枚砸中了番骑,在泥地里砸出了两道血槽。
“放!”后方五门佛郎机炮紧接着开炮。
佛郎机是一种铁制后装填火炮。
整炮由三部分组成:炮管、炮腹、子炮。
开炮时先将火药弹丸填入子炮中,然后把子炮装入炮腹中,引燃子炮火门进行射击。
佛郎机的炮腹相当粗大,一般在炮尾设有转向用的舵杆炮管上有准星和照门。
但限于十六世纪技术水平,佛郎机大炮的缺点是子炮与炮腹间缝隙公差大,造成火药气体泄漏,因此不具备红夷大炮的远射程。
而此时在山丘上朝番骑轰击的佛郎机炮炮弹约为三磅重。
主要改良自西班牙人战列舰上的旋炮。
拥有重量轻,易于随军携带,同时也有极高的射速,数百步内拥有很高的精确度。
明军火炮手不停的更换着子铳,这一次明军出行,带来了整整一百门子铳,全都安置在随军马车上有骡子拖运。
番骑速度快,但番马基本为东南亚当地的矮马,哪里见过如此猛烈的火炮攻势。
冲在最前面的战马纷纷受惊,开始不受骑兵的驾驭,惊慌失措的横冲直撞。
一下子直接打乱了百余骑兵的冲锋。
“不许乱,冲。”黎有成面色惨白,战马也是嘶鸣不已。
他哪知道明人的火炮竟然能不间断的开炮。
短短数轮下来就有十余骑兵中弹毙命。
“冲。”黎有成咬牙,举着长矛就往明军方向冲去。
他很清楚,此时唯有冲过去方能活命,对于骑兵而言数百步的距离并不算什么。
先前他们完全是被明人的火炮得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今只要集结起来继续往前冲,明人火炮最多只能打两轮。
幸亏明人的火炮不是开花弹,而是实心弹。
若此刻明人使用的是当初耐农城下明军用的开花弹。
恐怕这一百多番骑早已全军覆没。
黎有成手下的番骑也都是广南军中的精锐。
哪怕是面对明人的炮火的不间断轰击,在经历短暂的慌乱后,很快整军集结朝明军杀来。
反倒是摩辛麾下那一支骑兵队伍,反倒是畏首畏尾。
尾随在了黎有成骑兵的身后。
不是这些真腊骑兵软弱,被明人的火炮吓破胆。
而是因为这些真腊骑兵在畏惧明人火炮时,听从了摩辛的嘱托。
摩辛把骑兵交于黎有成不过是因为形势所迫,不得已为之。
所想的自然是如何保留自己的马队。
因此,在黎有成把自己的马队带离前就已经对自己手下的将领放了话。
因此当真腊骑兵见到明人火炮甚为猛烈后,也就识趣的躲到了后方。
这一躲不要紧,直接把明人的火炮吸引到黎有成的骑兵间。
本来摩辛的马队也分担着明人的炮火,现在躲到黎有成马队后方,结果所有明人火炮纷纷朝广南骑兵的头上砸来。
黎有成简直要骂娘,明年的火炮不但猛,而且精确度很高,自己已经有十几骑毙命了。
偏偏摩辛手下这帮混蛋又躲到了自己马队身后。
现在所有明人的火炮全都往自己这边打来。
不过,所幸自己离明军山丘所在地也不过一二百步了。
“火铳手列阵。”在一旁观战的李六连忙喝道。
三十名火铳手排成两列,阻拦在骑兵马队前。
看着明军火铳手在远处列队,黎有成不禁觉得好笑。
区区几十名火铳兵也敢拦住自己的骑兵。
就差最后的一百多步了,对于骑兵而言只需要挨过明人这最后一轮火炮,骑兵就可以冲杀过去。
到时候,无论是明军的火铳手还是炮手都会被自己的骑兵任意宰杀。
此时的李六也是颤颤巍巍的站在那,双目死死瞪着愈来愈近的马队。
让他懊恼无比的是,自己为什么带了那么多火炮,却没有携带一些拒马,甚至为了给佛郎机子炮铳让位置,连百子铳这样的重火铳都没有带,而今自己只能靠三十名部下手中的自生火铳来抗番人的骑兵了。
李六咬咬牙,也举起了一支自生火铳,火铳的铅弹有效杀伤最多二十步,这个距离骑兵只需数息就能冲过来。
火铳手甚至可能连三段击的时间都没有,因此李六直接取消了第三队,两队一前一后,前队半跪着打算直接两队齐放铳,至于能对番人的骑兵造成多大的杀伤,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时,马队还剩下七八十骑。
不过很明显的是,马队在速度上明显划分成了两队。
黎有成的广南骑兵更快,冲在前面,而摩辛的三十多骑紧随其后,中间倒有一定间隔。
可处于骑兵冲撞中央的李六,自然看不到。
但处在山丘上的林栩却看的是一清二楚,他冷冷一笑。
先前杨彦迪的部将黄进,曾问过林栩一个问题。
明人军中多火铳,但缺乏骑兵和矛兵,那若遇到骑兵该如何。
当时林栩笑而不语,而现在林栩可以告诉他答案。
很快明军将最后一轮火炮倾泻到番骑头上,而此时番骑离明军火铳兵已经不到百步了。
正当番兵听见佛郎机炮声,想要硬接下这最后一轮火炮时。
数以百计的铅弹朝他们脸上,胸膛及马腿上砸来。
“砰!砰!砰”
随着一声声战马的嘶鸣和骑手的惨叫声。
一时间尘土飞扬,冲在最前面的二十多名骑兵被打得人仰马翻。
无数的铅弹从他们的胸膛,脸颊,还有战马身上穿过,带出了一道道的血花。
二十多名骑兵惨叫着跌落在地,一些骑兵半张脸都被铅弹削没了,躺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
而后方的骑兵根本刹不住马匹,直接从这二十多番兵和战马间穿梭而过。
不少骑兵和倒地的战马被直接踏成了肉泥。
而最后的五门佛郎机炮也开火了。
把这一次广南骑兵终于看清了这些明人火炮究竟打出了什么玩意?
随着一道道火光,数以百计的弹丸朝着他们的头上飞来。
那一粒粒如同葡萄般晶莹剔透的弹丸,不过鹅卵石大小。
比起之前,那动不动就是3磅多的铅弹显得更小,更轻。
让广南骑兵们始料未及的是那一枚枚如鹅卵石大小,像葡萄般剔透的铅弹却如比箭矢,铳弹还要生猛。
数以百计的铅弹朝他们打来,打烂了他们的藤甲,撕开了他们的胸膛,刹那间血如泉涌,番骑成片成片倒下。
葡萄弹是十六七世纪海军水师装备非常多的一种弹种。
简单地说就是一个薄薄的铁罐内装入大量的铅弹丸。
开火后火药释放的势能使得容器爆裂里面的铅弹丸就飞了出去,形成散射,可以覆盖一个曲面的目标,形成大范围杀伤,倒和开花弹类似。
因为它是一粒一粒放在一起,像是一堆葡萄,因而得名葡萄弹。
不过,它更多的是装备在水师中使用。
主要是在海战中撕破敌方战场的大帆,以大面积的散弹打中大帆而使得船只失去动力,甚至可以在近距离打击海盗。
只要一炮下去,往往一船的海盗就是非死即伤。
这一次明军是跟随商船队而来,明军商船队不少火炮购自水师,自然配置了葡萄弹。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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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葡萄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