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了倒马关,已然到了赵郡,现在被称为华北平原。
一马平川,极目远去,沃野千里。
正值春耕,但是田野中却少有人耕作。
人们都在官道之上。
一路迎来,民夫丁壮络绎不绝,推车挑担,肩拉手挑。
民夫的口音也越来越难懂,说得皆是南方的“鸟语”。
李元霸前世,颇有几个南方同学,粤语歌唱起来也是似模似样。
但是他仍然一句也听不懂。
古今口音、说话习惯相差太大了。
听着他们说话叽哩哇啦,神色惶急,就是听不懂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
“那人是个里正,说再晚两天,就要按照失期治罪了,正在催促他们前行!”
裴楷凑了过来,神色肃穆地说道。
“唉。”李元霸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路上见了太多的人间疾苦!
但是自己又能做什么?救了一个,救了十个,但是能救千个万个?
皇帝伐辽命令一出,注定要天下骚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粮食的转运靠谁?还不是这些百姓丁壮?
这些还算是幸运的,不过是运粮而已。
还要有大量的民夫跟着军队一起征发辽东!
一个士兵,至少要走两到三个民夫转运物资!
皇帝动用了多少大军?
李元霸知道,是一百一十三万!
这样算来,民夫当不少于五百万!
这些人也要从百姓民壮挑选。
河南、河北,山东、山西的民壮已然征发干净,现在服役的民壮大多都是长江以南的民夫了。
李元霸一行向南,民夫向北,一路上络绎不绝。
直到李元霸已经遥遥望见邺郡的城门,官道上向北的民夫依然如过江之鲫!
“到了!”李元霸望着邺郡城门,轻声地说道。
脸上无悲无喜。
……………
黎阳郡。
宽大如宫殿般的龙舟,缓缓在河面上移动。
龙舟之后船舻相接,绵延数十里。
岸上数千纤夫赤裸着上身,纤绳深深地嵌入肉中,喊着号子,艰难地向前移动。
纤夫周围,监督军士不时挥舞长鞭,抽在偷懒纤夫的背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单雄信卖力的躬着身子,用力朝前顶着,由于过于用力,脚下被踩出了深深的泥坑。
王伯当在单雄信前面不远,面无表情地向前使劲,白净的背上两道鞭痕特别的瞩目。
队正翟让眼光颇为嘉许地看着卖力的单雄信,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中扶着横刀,朝前走去。
翟让现任东郡法曹,因为护驾的人手不够,这才被临时抽调了过来,担任了队正。
对于这些纤夫,翟让倒是颇为同情,所以他监管也不是太严。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过的去就行。
“翟法曹,您也被抽调了来啊!”一个声音兀的从旁边响起。
翟让循声望去,一个青衣大汉,手持长鞭站在路边,冲着他打招呼。
翟让识得此人名叫黄君汉,原是东郡狱吏。
“原来是黄节级,你也来了。”翟让连忙拱手说道。
“我随着法司参军新文礼大人一起来的。专司督导之任。”黄君汉也笑着说道。
“新文礼?可是那八马将军?”翟让心中一凛,开口问道。
“可不正是他吗。”黄君汉笑着说道。
龙舟中出来了一个宦官,站在船头之上。
一个戎装结束的将军,连忙催马向前,躬身行礼,大声说道:“护驾右翊卫大将军麾下,行驾中队第四提调张公瑾候令!”
宦官丝毫不看他一眼,双目傲然望天,大声说道:“止!”
张公瑾在马上控背躬身,高声喝道:“唯令!”
宦官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傲然进了行殿,看也不看张公瑾一眼。
张公瑾转身,大声喝道:“令~~止!”
张公瑾话语刚落,百十人齐声喝道:“止!”
“止!”
声音一波波的喊出,最后千军齐声呐喊,声闻数里。
此次皇帝北行,护驾的是右翊卫大将军吐万绪。
为了前后左右联络,令行禁止,仅仅是负责传令提调的节牌官,吐万绪就设了三队十二个。
前中后三队,每队提调四人,负责传达命令。
“啪!啪!啪!”
三声长鞭响,纤夫们止住了脚步,原地蹲下休息。
路上停止是常有的事,这取决于皇帝的心情。
这点时间也做不了什么,所以纤夫们也就原地蹲下,休息一会儿。
只有早、中、晚吃饭和晚上落营时,纤夫们才会被集合在一起。
翟让走近了单雄信,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叫什么名字?”
单雄信抬头,警惕地看了翟让一眼,低头说道:“单通。”
翟让点了点头,无声地走了过去。
“妈的!打发叫花子呢!老子不是纤夫!老子是天子卫率!最为亲近的三卫之一,骁骑卫!给老子吃这个!让你们东郡管事的过来!”一个盔明甲亮,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年青将军喊道。
翟让冷冷地看了看吵嚷的那边,几个人在那里推推搡搡。
翟让没有过去,他懒得管这些破事!
再说了,东郡派来的这些人中是长史府中法司参军新文礼。
正正经经地朝廷六品官。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法曹,芝麻绿豆大小的吏,跟着瞎掺乎什么。
看见这种仗势欺人的东西,翟让就有些生气,重重地啐了一口吐沫,想要转身离去。
“翟法曹,翟法曹。您快过去看看吧,有一个人,嫌咱们供奉的食物差,正在那里啰唣呢。”
翟让回头看去,一个主薄模样打扮的人大声喊他。
似乎认识,还像是长史府的。
“新文礼大人呢?”翟让皱眉问道。
“这谁知道啊!这两天新大人不离宇文大将军左右,这会儿不知道哪里去了。”主薄撇嘴说道。
翟让冷笑了一下,看来这个新文礼,又去攀高枝了。
“法曹大人,您还是去看看吧。”主薄再次催促道。
翟让无奈,只得走了过去。
“啪!”
年青将军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了东郡军士的脸上。
“告诉你!这种猪狗食爱谁吃谁吃!老子鲜于无知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个呢!”年青将军厉声喝骂。
“鲜于无知!”
主薄听了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略一思索,看了一眼走过去的翟让,悄悄地溜了。
翟让全然不顾,大步走了过去。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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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鲜于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