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
赵颂躺坐在落满了阳光的横榻上,给小郡主梳着头发,“好了。”小郡主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发髻,起身跑到铜镜前看了看。赵颂见她如此在意自己的外表,问道:“你是要出门去找那位谢家小公子?”
小郡主惊得回头瞧她,赵颂笑了起来,打量着她道:“我们家玉柔真的是好漂亮啊。”
小郡主被说的有几分羞涩,又回头看向镜子,十四岁的少女盈盈地站在水银色的铜镜中,鹅黄色的襦裙衣摆上缀着赵氏皇族才能用的黄金玄鸟纹,纷纷灿烂。她的外祖母在身后慈爱地打量着她,“我们家玉柔长大了,是一个真正姿仪华丽的赵家公主了。”
小郡主透过铜镜的反照看去,外祖母的眼中带着些她这个年纪并看不懂的悠远默然,朝她抬抬手道:“去吧。”
小郡主带着自己写的诗稿出了门,正好在园中遇到了前来拜访的李稚,停下来朝他笑了下。李稚许久不见有人对他笑得如此天真美好,下意识心中一暖,也跟着轻轻笑了。小郡主跑下去了,他收回视线,继续在曹江的牵引下往正堂中走去,赵颂已经在屏风后等候多时了。
李稚一进屋,赵颂便吩咐让赐座,听李稚说起皇帝要他保汪之令,她隔着琉璃珠帘笑道:“这帮人是将皇帝的性子拿准了。皇帝打小生长在深宫中,比旁人聪慧得早,先帝生前偏爱先太子,其余孩子都不为他所看重。一个孤独敏感的孩子在深宫中,除了日夜陪伴他玩耍的太监他还能亲近谁呢?汪之令看准了这一点,牢牢地将皇帝抓在手中,有了这枚护身符,没人动得了他。”
皇帝的性格在外人看来充满了矛盾,他时而软弱,时而又强硬,这与士族对待皇帝的态度有关。赵徽好面子,长久以来,士族对他都是小事上恭敬供奉,但权力却一直拿在自己手中,这早已经成了君臣间的默契,只要皇帝的要求不出格,士族对皇帝会多有退让。
汪之令尽管犯下滔天大罪,但他没有触及士族的核心利益,又加之谁都知道他对皇帝的重要性,皇帝在此事上若是强硬起来,士族最终还是会松口。至于戴晋那种在士族当中也不怎么合群的人,士族用得着他的时候,便推他去出头,但真论说起来,他的态度并非举足轻重。
李稚道:“汪之令此人阴毒扭曲,毫无底线,这种人只会为自己的利益打算,不是知道感恩的人。他放任手下的人为所欲为,将来只会为皇室沾染更多麻烦。”
赵颂本以为李稚今日上门是让她帮着为汪雪顺一案出主意,一听这话顿时感到意外,命曹江将珠帘打了上去。她其实何尝不知道这些,实话同李稚道:“我确实也看不惯他,可无奈皇帝离不开他,我这个做长姊的也劝不得。”说着便叹了口气,“我这个弟弟啊,虽然已经当了皇帝,却一直都还是那个敏感多疑的孩子,没有得到过太多的爱,也从没有真正地长大过。他连我也不肯相信,却唯独相信那个太监,只因为那太监对他百依百顺,曲意逢迎是为了他,坏事做尽也是为了他,唯有像这样献祭出全身心,才能得到他的信任。”
李稚想了想道:“我听宫人们说,汪之令当初也是通过与其他太监争权才上的位,这是否意味着与皇帝亲近的太监并不只是他一个人。我那日在宫中见到一个年纪颇大的太监,汪之令将他放置在眼皮底下,任由宫中的小太监折磨欺凌,我当时问了一句,太监们闪烁其词,长公主可知道其中内幕吗?”
赵颂已经很久没入过宫了,皇帝是天生薄情多疑的人,姐弟俩的情分随着年纪增长而变淡,皇帝对她并不十分亲近,她对如今宫中的局势也知之甚少,她让李稚仔细地描述那老太监的样貌,听着听着,她喝茶的动作停住了,“董桢……他竟然还活着。”一句话轻不可闻,唤醒了一段久远的记忆。儿时太掖湖的宫宴上,一身湖蓝色的年轻总侍中站在杨柳树下,安静地守着正在玩耍的小皇子与公主,风吹起来,他温柔地看着围绕着他追逐打闹的小孩,“慢些,仔细摔着。”
赵颂放下了手中的杯盏,“你所描述的那人应该是皇宫上一任黄门总侍中,名叫董桢。他原是穷苦人家的读书人,因家中得罪了士族豪绅,举家被流放,自己也被治罪入宫。虽然是个身份寒微的太监,却有种贵族公子的温润气质,被先帝称赞腹有诗书气自华,为先帝编撰过起居注,后来留在昭懿皇后宫中当差,照顾还未到学龄的皇子与公主。算一算年纪,他今年该有七十多岁了吧。”
“听上去他的身份应当不低于汪之令,怎会沦落到这地步?”
赵颂也有些没想到,她以为董桢是早就过世了,听到李稚将他与汪之令相提并论,摇头道:“董桢入宫时,汪之令还不知道在哪个乡下赌钱鬼混。董桢是昭懿皇后最信任的近侍,先太子还有皇帝在儿时都受过他的照顾,尤其是皇帝,皇帝是昭懿皇后唯一的亲生儿子,小时候身子骨弱,昭懿皇后将他养在自己宫中,由董桢一手照顾长大,皇帝打小依赖董桢,亲昵地称呼他为少伯。”
“那如今这又是为何?”
赵颂沉默片刻,“你可曾听说过先太子的朱雀台案吗?”
珠帘上波光粼粼,李稚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波澜,像是被风乍吹而过的幽静湖水,“听过少许风闻。”
赵颂道:“皇帝与先太子不和,朱雀台案后,先太子身死,皇帝登基为帝,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不肯承认其太子身份,也不愿意赐谥号。十余年前,皇帝至太庙祭祖,董桢负责安排牺牲事宜,结果多出了份祭品,原来是董桢劝说皇帝解开心结,勿忘兄弟情谊,将先太子的牌位重归祖庙,享受供奉,皇帝勃然大怒,据说差点当场杖杀董桢,后被昭懿太后所阻拦。从此董桢再也没有在宫中出现过,我一直以为他已经告老还乡。”
昭懿太后早几年已经过世,董桢无处可去,听李稚刚刚说的话,他竟是一直都还留在宫中?且日子并不大好过。赵颂道:“董桢当总侍中时,汪之令并非如今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相反那时汪之令刚刚入宫,性情谦卑恭顺,董桢对他屡有提携,指派他去照顾皇子,照理说这今日不该如此。”她轻拧着眉头,最后几句话转而慢慢隐晦起来。
李稚听完若有所思。
打从长公主府出来,李稚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抬手叫上了萧皓,“你联系一趟宫中的人,不要借汪之令的门路,暗中打听下一个名叫董桢的太监。”萧皓应声点头。
当晚,深夜的皇宫中,夏夜天气沉闷,老鸦叫声凄厉。偏僻的破败院子中,老太监正埋头对着微弱的月光收拾些破旧的木版,那双手上满是干裂的伤痕,但是清洗得很干净,一块块地将其中还成字的木版挑拣出来。一道黑色的影子覆盖在他面前的台阶上,须发皆白的老太监停住了手,慢慢抬起头看去,他的额头与脸颊上还有淤青与血痕,对方一言不发,老太监看上去有些迟钝,许久才低声问道:“您是?”
对方道:“我奉大理寺少卿之命而来。”
老太监在深宫中待了数十年,见惯了风云沉浮与大人物,他伸手在腰封上抹了抹,站起身想要行礼,却被对方阻止。老太监看上去有些拘谨,又有些不明所以,哑声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您是董桢,董侍中吗?”
年迈的老太监好似是被忽然问住了,一直过了很久,他才轻点了下头,“是。”如穿石的最后一滴水,落了下去,发出一声微末的轻响。
对方退后一步,抬手对着他行了一礼,“见过董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迟到了,我给大家道歉,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生理期正好加上有点厌食,一直在吐,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状态非常差,我给大家说声对不起。
这个章节对后文来说很重要,尤其董桢这个人物,这是人间鹊桥,寄托着李稚对谢珩的爱啊???我想尽力写好些,可能给自己的压力有点大,反反复复地修改,本来这章是六千字的,但是后面的我修了修觉得不好,我明天缓过劲儿来重新写一遍好了,希望大家给我一点时间。
我其实挺内疚的,可能是比较着急,所以反而更加写不好,这是我的心态问题,我会尽快地调整回来。
tat,我确实感觉自己多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各方面都有点失控。不过也还好,也有开心的事情,前阵子家中养了猫,这两天刚接过来,感觉多少能够缓解下这种负面情绪。我以后尽量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希望我们都能够开开心心,我给大家写东西,大家看我写的东西,不需要有负担,这都是非常美好快乐的事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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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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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第 8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