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阳不知睡了多久,身边的人早已经不见,眼睛依旧是一片漆黑,芷阳的手缓缓探了探身旁的被褥,却早已经没有了温度。
明明昨日落渊还是宿在自己身边的,怎么此刻整个人已经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眼睛的黑暗带来的不安,霎时间,芷阳缓缓从榻上爬起,整个人在黑暗之中,摸索着走下了榻。
还好,这里毕竟是栖之殿,自己对这里的一切都不陌生,顺着千年的记忆,芷阳摸索着身边的物件,双手在身前替自己探路,没有了视觉,此刻芷阳的听觉和触觉被放大了无数倍。
任何物件芷阳碰到芷阳,她便瞬间警觉,细细描绘这物品的形状,再三分辨、确认之后才敢继续向前探去。
“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你们要我怎么冷静!”
门外的一声,突然引起了芷阳的注意,顺着声音,芷阳缓缓额摸到了门前,动作都带着丝丝的颤动,竖起耳朵,静静听着门外的声响。
“阿芷的眼睛,我已经想尽办法了,毕竟是被翎羽针伤了内里,若是真的恢复,我也不能确定……”
这是景芊的声音,芷阳在门后听得很清楚。
霎时间,整个人头脑一片空白,景芊的话落在自己的耳畔,“我的眼睛……”
此刻,芷阳终于明白了为何落渊不在殿中,也明白了为何他昨日会问出那样的问题。
可惜,眼瞎的不是他,竟然是自己……
“若是用我的眼睛去换她的呢?”
这是落渊的声音,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听着他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在强行找出一个答案。
“我不同意!”
芷阳的双手拉住门把手,在拉开的一瞬间,众人都惊讶地看着门口的人,霎时间一言不发。
“阿芷?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地上凉!”
众人都在避开刚刚的话题,看着芷阳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所有人对刚刚事情闭口不提。
“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我已经瞎了,是吗?”
“阿芷,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只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芷阳的声音凌然,语气之中风坚定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只此一刻,在场的三人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是相互之间看了看对方,最后又将视线落会在芷阳的身上。
这一刻的安静,霎时间让芷阳明白了许多,白皙的脸蛋上淡淡一笑。
这笑容之后,似乎带着无奈,有带着无尽的嘲讽,此刻在芷阳的脸上,倒是无比的刺眼。
“阿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正当落渊想要伸手抓住芷阳的时候,芷阳微微后退一步,直接躲开了落渊。
“什么不是我想象的!我都已经听见了,你还要说什么?”
芷阳此刻如疯癫了一般,眼泪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流下,面上的泪痕肆意,整个人哪里还有半分气质可言。
不知是为了躲避什么,在阵阵嘶吼之中,芷阳还在不断退后,依然的崩溃的人儿,是那样的脆弱与无奈;灰白色的眼,此刻在芷阳的眼眶之中,却又格格不入。
她是天地之间唯一一只的十尾白狐啊!
为何这样的事情全都要自己去承担啊!
不知是不是天道在跟自己开玩笑,芷阳始终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缓缓向后退,她不想见到任何一人,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现在这般模样。
“别碰我!”似乎只是感知道了落渊的温度,芷阳将头一转,面厉声急,不让任何人靠近自己,“你们都走,我这里,不需要你们!”
芷阳衣袖一甩,瞬间搁在她和众人之间的殿门迅速关上,没有一丝情面,也没有一丝话语,直接将众人挡在了门外。落渊试着用力推了推,可芷阳早已经在里面布了一道神力,谁也不能打开。
身后的大角轩辕和景芊有些无奈地看着落渊,一时之间,谁都说话,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眼神望着面前的殿门,心中是无尽的担忧。
“留她一个人静一静吧。”落渊眸色如墨,一个人,声音沉静,声音之中,全然是无尽的担忧,“我在这里守着她,你们先回去吧……”
“可阿芷她……”
景芊刚刚想说话,却被一旁的大角轩辕直接拉开,“既然如此,你将好好看着小丫头吧,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来告诉我们。”
活了几十万年的大角轩辕,此刻应该最懂芷阳的心情了,虽然众人都是担心芷阳的情况,但于自己,于景芊来是说,不过都是外人,即使是留在这里,却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倒不如将时间留给落渊,说不定芷阳在落渊的帮助下,就能走出来了呢?
现在一切未定,大角轩辕也相信芷阳并不是什么脆弱之人,只不过需要时间罢了。
临走之时,景芊看着早已经关上的殿门,心中泛起酸楚,自己行医这么多年,见过无数疑难杂症,也见过无数无辜可怜;可发生在芷阳身上的这些事情,却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可偏偏落在芷阳身上,一切的一切都在无情地发生。
殿外的人只剩下落渊一人,他的手轻轻覆在殿门上,沉重声音变得轻柔,“阿芷,你将门打开好不好?”
“啊——”
一道刺耳的叫喊,清楚地落在落渊的心中。
叫喊声、哭泣声、陈设倒地声、茶杯破碎声……还有,芷阳摔倒的声音,一瞬间都在殿内响起。
渐渐地,在沉寂了片刻之后,寝殿之中似乎又传来了声音。
殿中一片狼藉,而芷阳正瘫坐在其中,烛台和瓷片散落遍地。
原本纤长的手指上,沾上了斑斑血迹,手腕之上微微红肿,似乎是被烛台所灼。
此刻,芷阳面上的泪痕肆意流淌,原本的白衣不知在什么时候沾上了血迹,额上的碎发停留在额头和脸颊之上,配上眼眶之中的灰白,整个人更像在鬼哭河上漂泊数年发的孤魂野鬼,一动不动,整个人如打碎的镜子,凋零破碎。
“你走吧……不必再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