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望着一湖星子,神思却有些远了,仿佛魂灵去了另一地——一抹白色的影子,一位抚琴的高洁少年……
弘澈怎会感知不到自己心爱之人心绪这般的流转,可此时此刻,他已没有了计较这些的心思。明天会是怎样情景?她是否还会愿意这般躺在自己怀里?弘澈不知。“茗曦,只要你是幸福的,我也可以远远守望你。”
茗曦摇首,“我想要真实的幸福……”她握住他手,“像这样。”亲吻他白净的侧脸,“这样……”
弘澈反拥住他,不觉吻向她。
两人又说了好些话,苍穹的星也愈加明亮,好似随时会有几颗从星河坠落,坠落到他们身下的湖里。茗曦渐渐困乏,依在弘澈肩头睡去……
玄境都城却是苍穹如墨,但宫内灯火通明。紫明宫内的灯烛高燃,玄冥立在玉阶中央,好似立了许久许久,只待见到远远处一抹碧色倩影闪现,方转身回了殿内。千夜凉见此咕哝着:“小半夜都等过了,这会儿却怕被瞧见……”
殿内传来清冷的声音,“来磨墨,本王今夜把文书都处理一下。”
“是。”
子微领着风媱经过正殿,只见大门阖着,里面很静。
风媱止了步子,默立了半晌,轻扣了扣门,低声道:“……我来了。”
“天快明了,去休息吧。”声音里听不出喜乐,平平的,似风未吹拂过的平静的水面。
风媱垂眸蹙眉,顿了会儿,转过身,同子微去了。
两人在子微房中坐了会儿,谈论了一些玄冥的情况,方才各自休息。
风媱睡不着,好似前段时间睡久了一般,在榻上辗转反侧半晌,脑子却是一片清醒,那便索性起身。
她推开门,门外竟立着一身黑衣的千夜凉,亦不知他立了多久,风媱有些吃惊望他,“你怎会在此?”
“君上怕姑娘有需要,让臣守着姑娘入睡再走,但觉屋内一直有叹息声,是以未敢离去。”
风媱明了,心中一阵酸涩,亦却不愿深思下去,“这个时辰,藏书阁能去吗?”
“姑娘想去,哪里都去得。”
偌大藏书阁密密麻麻的书册,风媱在阁内侍者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记载药草病案等方面的书简。她坐在阁内中央长案上,仔仔细细地去看。
千夜凉一面命侍者把灯烛点得更亮,一面命另外几名侍者将医药方面的书全数搬过来。不一会儿,风媱的桌案上下便堆满了书。
风媱沉浸在书海里,忘却了时辰,待从书海里出来,阁内四方透出明亮的光线——天亮了。
千夜凉立在她身后笔直地站着,风媱有些过意不去,“辛苦你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姑娘不困,臣也不困。”
风媱只好起身,拿了几册书,率先出了阁。
风媱路过紫明宫殿,只听得里面一阵灵气激荡,随后传来一阵阵爆破碎裂之声。风媱怀间书册坠落于地,推门欲入,却被千夜凉快步冲上前挡住,“姑娘不可!王若失去理智,会嗜杀,谁也不认识!”言罢,急阖上门,拉着风媱远离,挥手筑了结界,并唤起守着紫明宫阵法的长老开启结界。
屋内很快传来野兽一般的嘶吼声,强大的灵力对抗着结界,令几位白发苍苍的长老苦不堪言。
风媱问:“子微在哪儿?”
千夜凉正摇首,忽然不远处一声巨响,两人同时感应到结界破裂,向那冲开的正殿屋顶望去,只见子微从里面飞身而出!
风媱手心不觉尽是冷汗,此时几位长老已被强大气泽震伤坠地!
下一刻,满头白发乱舞的玄冥冲天而出,直直朝子微攻去。子微抵挡不住,身子贯穿进偏殿里,一座宫殿霎时化为废墟!
风媱飞身而去,一把抱住玄冥,大喊,“师父!师父!我是风媱……”
玄冥眼眶已尽是幽冥之色,发出暗黑的幽光,他一掌打在风媱背上,试图推开紧紧抱住自己的人,风媱一口血水吐出来,手却如铁箍一般紧。她尽着自己的灵力传给他,四周人都被她这一举动吓傻了,子微疾声呼喊,“风媱!”他飞身而上,对准玄冥背后便是一掌。
玄冥却渐渐安静下来,抱着风媱缓缓落了地,他抹了抹风媱嘴唇流出的鲜红血液,眼睛渐渐恢复如常。
“师父……”风媱躺在他怀里,手抚上他面庞,“师父,好好活着……”一面说,一面直吐着鲜血。
玄冥全身凸起的血脉青筋恢复如常,眸子里逐渐一片猩红,却不是即将丧失意识的那种黑红,而是泪水胀的。只是他表情仍有些木然,好似不太理解眼前人儿为何令自己如此钻心般的痛起来!直到风媱闭了眼,他才把眉心深深蹙起。子微上前将他推开,接过风媱便输入灵力。
这时弘澈也感到,见到眼前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发生什么事了?!”
子微无暇顾及旁事,玄冥渐恢复过来,伸伸手想帮忙,却晕死在地,几位长老望着眼前这一幕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千夜凉走到玄冥身旁,命人把宫中医师全数叫来。是以,没有人回应弘澈。
玄冥那一掌令风媱本就未恢复的身子更是雪上加霜,所幸并未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加上子微在,终是捡回了一条命。
玄冥在风媱榻前守了两日两夜,风媱醒来时,便见玄冥满面憔悴愧疚的神色。她伸出手握住玄冥手,“我们之间,恩恩怨怨早已分不清了,师父……今时今日,我只愿你好好的活下去。至于我……”她深深叹息,“君梵殒没了,孩子没了,我活着的意义也没有了……”
玄冥垂下眼帘,遮挡了自己的情绪,想要伸出的手却簌簌抖动,他收回手,藏入广袖间,“你还有千千万万年岁月,别说傻话,好好休息。”言罢,向外步去。
已经是二十八日了,风媱起身,望着窗外阴郁的天色,心底忽而一片焦躁不安。
如果真如雪峰所言,月底之前还没有找到师父中毒的原因,他真的会彻底丧失理智,变成傀儡一般的存在吗?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子微的到来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这两日经过他与弘澈的仔细辩证商讨确认,玄冥这般模样不是中毒,而是被种蛊了。
“种蛊?什么蛊?可有解法?”
子微将她往床榻上推去,“找到原因就有解法,你安心养身子,其余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