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媱,丰濏身为九幽族长,理应应下这婚事。”又附身在她耳畔低语着什么。
丰濏怒瞪他一眼,冷哼一声,拂袖入府。
几盏茶后,此事传开,九幽人陆续赶来,跪在丰府大门,恳请丰濏答应鬼帝的求亲。族中长老也陆续聚集起来,商讨眼前形势,最后入府,也是半求半压,要丰濏答应亲事,为九幽换来和平。毕竟九幽人族那点灵力在鬼魅跟前,着实弱小,而那籍册记载的万万年前人鬼混战,最是令九幽人族惶然!
丰濏面对如此情境,亦是心乱如麻,遂悄然出府,独自往居皇山上去了。
居皇山上,琴伯殒殁后,曾跟着琴伯的那只白泽兽隐荧便终日守着那洞府,多半时间陷入昏睡之中,好似苍苍老者。
丰濏躺在隐荧身上,一手抚摸它逐渐失去光泽的皮毛,一手握着酒瓶子往嘴里灌酒水。她本不是个好酒量的人,不到真正苦痛时也没兴致碰酒,但今日,她确有大醉一场的兴趣。
“隐荧,我想师父……你知道他老人家去了哪儿吗?”
“我想羲璃……很想很想……呵,为了这族长,师父离开了,羲璃也死了……”她高举瓶倒酒,仰首间一股清流尽数入她口。唇红贝齿,汇一汪清泉,溢出唇颌,酒香肆溢。
眼角滚烫的泪水,滴落在隐荧皮毛间。
隐荧从昏睡中醒来,吐口气,像是来自它的灵魂深处,幽深而莫测。
丰濏已然醉了八九分,此刻趴在隐荧身上只觉得心里揪痛得紧。听人说醉了可以暂时忘记一切烦恼,可为何自己醉了,那思念浓烈如浆,令人几近疯狂?
丰濏隐忍低泣,隐荧侧首,蹭她,将她蹭起,让她望向上方。丰濏望向幽冥半空,看见隐荧造出的虚境,那里面,他的羲璃一身玄衣墨发,仍然是俊逸脱俗,只那眉目间多了风云之气……拂手间,山河失色……
她低唤,“羲璃……”
男子望她一笑,“濏儿,我们再不分开……”
丰濏泪流不止,又哭又笑,心中却又是痛难泯,只知是梦……
丰濏去那会儿,君梵便安排着鬼众将彩礼都搬入府去了,又如排兵布阵般吩咐先前隐匿四周的鬼魅们各处行动起来。
风媱挽着君梵手臂,还是不可置信,“真是哥哥吗?你确定吗?!”
君梵望她,再次耐心回她,“是羲璃,他以鬼帝的身份重新活过来了。这会儿,他应该和丰濏见面了吧?”
风媱将他抱住,头埋入他胸膛,满心欢喜之情,以拥抱的方式将他浓烈地裹覆。
君梵反拥住她,心中有些不解她和羲璃的感情是何时这般深的,却也因为她的欢喜而越加欢喜同满足。
“哥哥若要成亲,我要定最好看的礼服给他们……还有,要请来二哥,三哥,五哥和……和王后,嗯?我还要送一份大礼呢,可是,我能送他什么呢?……”
君梵抚摸她乌发,柔声道:“怕是都不用了,羲璃说他想明日成亲,就他和丰濏两人,不希望别人打扰。只是又不希望丰濏日后觉着委屈,是以才托我来这边安排。”
风媱望他,边思索边听他继续道:“届时,九幽会红烛遍燃,红灯满天,白雪红梅飘洒,三日三夜不绝……”
风媱再望,果见这丰府已然焕然一新,红绫高挂,红灯煌煌;苍穹之上,雪如毛、梅似血;丝竹管弦,缥缈乐曲,悦耳沁心……整座九幽城,喜庆吉祥。
“仔细一想,方才我说的倒是都俗了,对于四哥和丰濏而言,此时此刻,彼此拥有,胜过一切……”
君梵吻她洁额,“阿媱,我们也是这般心绪吗?”
风媱听他这般语气,知他心中尚有许多疑惑不能解,更需要自己的认定,而此时此刻的她,是愿意的。
“君梵……此生此世,我是你的。”
君梵心身巨震,微垂首望着怀中女子,但见其脸色桃红,几分羞意,凤眸盈盈,里面却满是坚定之意。他一时情不自禁,将她紧紧拥住。
这是他的阿媱吗?他的阿媱从来不会许下这般承诺的。此时此刻,他又是喜又是惧。喜的是,她终于全然接受了自己,惧的是,究竟发生何事让她有了如此转变?
四周喧嚷,飘来荡去的鬼魅们瞧见他们这样,天大的事也不敢近前相扰。君梵知现下羲璃的事为大,不是谈话的好时机,遂放开风媱,嘱她去好生休息一回,自己要去安排一下羲璃早早筹划好的事情。毕竟是两位首领大婚,仪式排场总要顾的。
另一边的西海篁林,子微在君梵走后不久,便也准备出门的模样。
灵仙瞧着,半喜半忧。子微揉了揉她头发,笑道:“如你所愿,怎还这般面色?”
灵仙眼圈儿红红,咬着唇不说话。
子微转了转手中青笛,目视屋前深而无垠的竹林,满嗅一口清香之气,“别的我也没什么不放心你们两个的,只是守好我酿的酒就是了。这里远离尘嚣,你们只管安心度日便是。”
灵仙跪在他脚畔,“主人,让我和心土陪着你吧。”
子微叹笑,神色清冷如夜月光,“你乃是我的一缕灵气所化,心土乃是我的一滴心血,好不容易修炼到如今,好好活着吧,若我将来有个不测,你们也算是我的一缕孤魂存世了。”
灵仙落泪下来,“灵仙之前也帮过弘澈,可是主人不为所动,为何这次,主人会全然默许呢?灵仙惶恐,心里也不希望主人真正踏出篁林去助神魔任何一方!灵仙……只希望和主人无忧无虑、欢欢喜喜地活着……”
“你既是我的一部分,这是你的选择,便也是我的选择……”
子微踏步而去,雪衣墨发,清风竹香中,化一缕青光隐没。
灵仙泣然。
玄界都城灵渊阙。
灵渊阙的看守者彼时正满身杀气地瞪着面前那白衣男子。他右手长剑剑气霸强,激荡起满室肃杀风气荡激。他道:“尔为何人?胆敢闯我玄界重地?!”
白衣男子右手持一只青翠玉笛,身后墨发如瀑,彼时淡淡笑语:“贵宝地,曾强了他人一件物品,不才今日特来相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