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风媱。
她支起被水浸湿的身子,将身上爬附虫蛇尽抖开,一边惊惧后退。
脚下是铺盖一层水草之地,没退几步身子便撞上一兽,那兽吼一声,嘴流唾涎,双眼圆瞪着她。风媱回头一见,惊得又连连退步,待要飞出去,却发现一点灵力也使不出来!
脚下水草间蛇虫、巨蜈蚣、大蝎子、长脚蜘蛛你来我往;四周奇形怪状从未见闻的怪兽睡的睡,醒的醒,更有的正拿她做食物瞅着;近看无人,极目所见只一片平坦荒泽,黑雾浓稠如墨,其间一些影子似的东西飘来荡去。
一阵阵阴寒之气自脚底蔓延至她头顶,加之衣裙尽沾泥水,霎时遍体冰凉。
她不禁环住自己身子,“这是什么地方……”
方才那只长角流涎凶兽站起身来,六脚缓步朝她逼近。
风媱一见,便知此是食人猛兽,不禁捻诀运灵,只同鸿蒙境内一般,失了灵力。一时想起鸿蒙珠,展手化不出来,自袖囊内摸索也空无一物。
她步步后退,转身向后奔逃,却被一股力量强打于地。
一道暗紫魅影不知自何处翩翩落下,一挥手挥退了那猛兽,立于半空之中。
风媱双眼适应了黑暗,已经能见多半事物,她望他问:“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这是什么地方?”
魅影飘飞至她跟前,倒悬其上,一张白煞如纸的面容不眨眼地盯住她,死水一般吐出寒气来,“来到这儿,只有死……”
风媱大惊,“你竟是……鬼魅?!”
他打量着她,“你身上有某种异味,很对蛊雕胃口,是以他至白日便想吞食你,是我拦了下来。”
风媱嗅了嗅自己袖子,并无异味,“如何出去?”
他竖立起身子,“我也想看看你能否出去,所以等你醒。这里是幽口,往北是玄界,往南是天界,向西是精灵族,你要去哪里呢……”他丢下一柄长剑至她脚跟,“拿上它,不要死的太早,那样就太没意思了!哈哈哈哈……”
风媱见他长笑不止,高声道:“你是何人?!”
他又闪至她眼前环飘,吐口寒气,“你猜?”
“我身上的鸿蒙珠是你拿走的?”
他面容一时扭曲,瞪眼张口朝她嘶喊,狰狞可怖,“快逃吧,别说我没给你活命的机会……”
风媱朗声道:“我师父是玄界之君玄冥!”
紫影鬼魅反手一掌将她打倒,震落水泽间,“呸!拿他威胁我吗?老子恨的就是他!”
风媱大惊,“你恨他?为何?”
没有回答。
鬼影已飘远。
风媱拾起那柄染着泥水的普通长剑,只得向北奔走。
风媱奔走一阵,约摸行了一两里路,便见前方青红之火森森燃烧,她知不能贸然闯过,遂绕道而行。这一拐便又拐出老远,幸是夜晚,多数兽类已经入眠,唯有鬼魂魅影飘来荡去,多数也并不理会她,她也尽力不同他们正面相迎。
只是脚下路不好走,尽是水草泽坑或是齐人高的灌木丛,也有一些水潭,不知深浅,发着幽幽蓝焰。
她要一面看路,一面避开巨兽与鬼魅,便不能真正快行。
彼时,正行至一处,小腿却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掀开裙,只见一只黑背红腹,拖着一条长尾的虫子正蛰自己,便一手打开,心上已是悚惧。
忽觉颈部一凉,而后被什么束紧,她一看,正是一恶鬼飞悬空中,以白骨双手掐着她的脖颈。
风媱向他挥舞着剑,只如同砍伐过空气一般。
“去死吧……去死吧……”
风媱一时双手乱挥,“走开!走开!”
一道清光闪过,那恶鬼如触电般逃离,“啊!污浊之物!你带来了污浊之物……”
风媱一得挣脱,立即便奔走。
行不多时,忽而飘来一群鬼魅,团团围绕于她。
“来者必死!”
“来者必死……”一鬼魅说完便以长利之手划刺她背上。
风媱吃痛,背后留下三道血口。
有一鬼魅飘来,张开血口便咬向她头,风媱急避,反手砍他一剑,“我不是自己进来的!也不想打扰你们!我只是要出去!”
“为什么出去?留下来陪我们不好吗?”
“是啊,脱下你的躯壳,堕化你的魂魄,成为这一方恶灵,不生不死,享受永久的生命吧!”
两鬼魅说罢,一起以手划她,生生留下十道血口来。
风媱痛倒于地,见自己竟拿他们毫无办法!一时只得忍了痛,直闯出去。哪知前方也是无数的鬼魅悬浮空中,她痛呼,“我要出去!不要挡路!”
几只鬼魅飘至她身边抓脚扯手,将她扯倒于地,“扒了她的衣服……”
“再趴皮……”
“取心肠出来,今夜吃灵肉……”
“啊哈哈哈哈……”
“呦呦呦……”
只听得“嘶”一声,风媱衣袖全被扯开,裙子也破掉大半。
一道硕大清光便于此时四方划开,惊得四方恶鬼尽皆掩目逃窜去了,那几只离她近的恶鬼亦闪不见了影子!
空中回荡着阴森森的回音,“脏物……痛……”
“污浊的玉……”
“……”
风媱这才发现君梵送她的白玉镯子正发着极光,待那些声音全部消失,玉的光泽便暗淡下去。
她爬起身来,站立茫茫荒原之间,衣裙破碎,伤痕累累,满身污浊,强忍了悲,压住惧,憋着一口气继续前行。
行至天色灰麻之际,从不曾久行的她双脚早磨起了一片水泡,加之此处严寒更甚,身子也冻僵,然而向前展望,仍旧是一片无垠水草泽地,好似无论她行多久都会是一样。身后黑雾之中,一群鬼魅时隐时现尾随着她,时刻等着她的变故。
却在此时,两只蛊雕环伺而现。
风媱紧握剑,更加昂首挺胸前行。
一只蛊雕扑来,将她直直扑倒于地,风媱手一缩一伸,在它咬向自己脖颈前先刺穿了它的颈部!
她抽出血剑,蛊雕倒于地!
她站起身来,竭力高声道:“我只是要出去,不与你们为敌!可若你们要置我于死地,我会拼死一搏!”言罢拿着剑,继续向北走。
天色明亮之前,幽口之内百兽具苏,出来觅食。
风媱跌跌撞撞行走,途中又杀死了几头凶兽,自己身子也被抓咬的凄惨兮兮。
她已经愈来愈疲乏无力,握剑的手止不住地打颤,迈出步子也都飘忽起来。更不妙的是,她伤口的血没办法止住,因失血而造成的晕眩令她视线模糊,思维混乱。
而前方还是那么荒芜人烟,与那挥之不去的重重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