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主要是叫你去帮忙,你给婶子往磨眼里放粮食,婶子磨好的面,你给婶子扫到布袋子里。你奶奶这腿脚啊,我不放心她跟着去,你连这么点忙,都不帮婶子?”李大花说着叹了口气,可怜兮兮地看着团圆。
团圆的心啊,软成了一滩水,“婶子,我答应就是了,你去的时候去我家叫我。”
临走,李大花又给团圆两个窝窝头,还有一碗香椿炒鸡蛋。
团圆觉着却之不恭受之有愧,李大花也看出团圆拿的有负担,“团圆,婶子爱吃椒盐,以后婶子想吃就找你做,你拿着窝窝头吧,不然婶子想吃椒盐找谁去?那现在婶子帮你多点,将来啊不定什么时候,婶子说不准得叫你帮忙,到时候婶子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那婶子不是没脸开口了?”
李大花就觉着人活一辈子,别人有困难,自己能帮就帮,人家能不能还,什么时候还不重要,她帮人忙,不会去算计那些。
“婶子,真到那一天你尽管开口,不管我将来做什么,你永远是我的婶子,有事你尽管说,我有做得不对的,你尽管批评。”团圆不带一丝犹豫的表示。
她把村里的叔叔婶子们都看作是长辈,不论她将来走得多远,站得有多高,她会一直记得桃源村是她的根,这些人养育了她。
“好团圆。”李大花搂搂团圆,叫她回家去吧。
等吃饭时,李大花叫秤砣下午别出去玩了,跟她去推磨。
秤砣用窝窝头蘸着椒盐,“啊呜”一大口,半个窝窝头就进了他的肚子,他不乐意地说:“娘,你叫团圆跟你一起去吧,她爱学这些,你教她就行了。我是男娃,不能往女人堆里钻。”
“你还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呢,当初你咋没争口气不出来,或者叫你爹生你出来?”李大花立着眼睛,秤砣直接说他想偷懒得了,还扯上男女的分别了,她信才有鬼!
再说他毛都没长齐,那些男女分工的不同,在他身上不成立。
秤砣正是爱顶嘴的年纪,别人跟他好好说,他兴许能听,被他娘这么说,脾气也上来了,“娘,你这话说得太伤我心了,我是为你考虑。每次我跟你一起干活,你总说我笨手笨脚,我一肚子气,你也一肚子气,我跟你去推磨,你不是找气生?团圆心细,她下午又不用读书,你俩一起去正好,那她将来不都得会这些吗,跟你正好去一起学。娘,咱们是邻居,你就帮……唔。”
秤砣的嘴,被李大花用窝窝头堵住了,太能说了,李大花听的耳朵疼,“团圆也去,你呢,去帮着娘推磨,她推不动。”
秤砣:“……”
他就比团圆大一岁,就一岁,就得推磨,秤砣狠狠嚼着窝窝头,“娘,我不去,你别说了。”
这边李大花被秤砣的不听话气得够呛,那边团圆跟爷爷吃着窝窝头,配着香椿炒鸡蛋,“爷爷,这才是生活啊,有滋有味的生活。开馆子对现在的我来说有点遥远,但叫我们俩吃得好一点,我觉着我能做到了。”
香椿炒鸡蛋,李秀才挺喜欢的,“那就靠你了。”
“爷爷,你这次怎么没说口腹之欲何穷之有,读书人应该把口腹之欲放在一边?”团圆又翻出了心里的小本本,把爷爷以前的话翻了出来。
李秀才脸色一僵,“团圆啊,爷爷记得还教过你此一时彼一时,你现在的愿望是当厨娘,爷爷当然不能再用读书人那套去要求你。”
“爷爷,我知道,你这是与时俱进。”团圆甜甜地笑着补充。
李秀才不记得教过团圆这个词,他的团圆成长的速度超乎他想像,真是越来越耀眼了,李秀才觉着他快要教不了团圆了,“对,与时俱进。”
“爷爷,你说我们这里的家常菜,拿到外面会不会被接受呢?”团圆已经知道了每个地域有每个地域的风味,她就是想知道,桃源村的风味,在外面有多大的市场。
李秀才没法回答团圆这个问题,“这个啊,得将来你自己去摸索,大家不接受,你可以去改进。团圆,爷爷教给你一句话,变则通,通则达,记住这点,你就不会走进死胡同。”
“变则通,通则达。”团圆反复回味着爷爷教给她的这句话,“爷爷,我记住了。”
等几年后,团圆出了桃源村,才知道桃源村的这些家常菜,在外面人看来,就如她第一次见到张妈做的美食一样惊艳,不需要变就受到了欢迎。
在你眼里习以为常的事物,在别人眼里很宝贵,事物如此,人也是如此。有时候你厌倦了一个人,觉着她变得庸俗不堪,再也无法带给你想要的心动,可等她离开你,你恍然发现她已经融入你的骨血里,你早已离不开她,但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