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接连不断的天雷,打在沈家这再经不起折腾的地界,祠堂中央那扇骨受了这一道惩戒拉扯着扇面张开,以扇柄为轴密密转动。
鸦祁听那震耳欲聋的机关纵横声响,黑羽扑腾,奔走在众小妖间,如窃窃私语叫人不明其意,而妖听罢,心照不宣各自翻身往狭小的角落,贴墙叠起。
众鬼不知其细因,只见厅堂内地面石板龟裂,转眼塌陷,窗木自燃,血池水纹激荡迭起,不断潮涨从外透入——
“蛇!那东西混在水里!”一鬼仆眼尖,见血蛇混在其中游荡,鬼众惊慌失措纷纷闪避,不料下一刻颠簸,仿佛地动山摇。
见四方红柱骤然挪移,顺着方阵交替,鬼众魔族往上空望——
那白玉扇面所绘残花纹样褪开,色泽成水,顺着扇骨的沟壑往祠堂坠,霎时,红柱围困成阵,在扇骨之下凝成一道年兽纹样的阵法。
涌现出一只昂步阔摆的年兽,穿梭在花丛云鹤中,长须斑驳鳞纹覆盖,正喘着粗气低声嘶吼。
“散开!”顾念见状伸出左臂,风雨钻得空子汹涌往他宽大的袖口鱼贯,清淤刺骨,吹在他身上凌冽略如刀刮。
“这血尸能在清淤内苟活抵挡,须得天雷压制住血蛇蛊!”他凝决二指迸出一道雷火,业火也好天谴也罢,连带他被万人怨吹拂的衣襟都烧灼进去。
仙逸被操纵化回原样,片刻不容缓,顾念将雷火悬在仙逸剑刃之上,轻抚一圈,嘱咐道:“兔儿去东北角,灾祸去西南角!眼下布阵,方还有她一线生机!”
“兄长!”灾祸被兔儿神拽得火急火燎,赶忙扬起手叫住他,“她命数已定,救了她便是留那厮!你就完了!你——”
他虽是这么喊了,却也知道福神心意已决,自个眉梢翘起整张面孔显得极端不乐意。
再一看底下血尸模样——那女子着了年兽与魔族的道,自身本就毫无生意,此时被吞没在魔族人怨中,剩一点冥府都不愿搭救的残魂。
“对不起...”顾念一愣,愧疚道。
“对不起?你惭愧什么!”灾祸气得跺脚,他固执地望着顾念,兄弟二人眼神抵在一路,灾祸狠狠道,“我并非那个意思!”
他瞧灾祸一眼,心虚复杂地垂落眸子,似在思索,可也没当即做声,似乎不合时宜地一言不发专心做自己的事。
待福神二指施力覆于剑刃,长御将雷火与神血灌注入剑,顾念忽然想:“连仙逸这柄剑都有嗜血的魔性,旁人呢?他呢?善恶不容他,也容不下我。”
随即他起身摸着自己的脖颈,于这红柱中央站定,对灾祸柔声道:“就容我再信他一回罢。”
灾祸不可置否,道:“上回妥协,你仅剩几缕魂魄,这回呢?你能否剩个完好的人身?供我如何呢?往桃源去将你掩埋么?”
顾念张口,欲言又止。
灾祸踌躇着,失魂落魄瞥了眼兔儿神:“当日我就不该心软,偏生从了阿兄,不该留他的,除夕除夕...除夕啊...”
“早在那日除夕,我就算耗尽力气也应埋死那混账——”念此,他蓦然抬起头望着顾念,定定道:“可他死了,阿兄你的长生年岁,又同从前有何区别?”
他说着,抬手止住兔儿神本欲再劝他的话头,仰天大笑:“哈哈哈...他们说你飞升太顺利,留下那年兽,是终于遇到这一劫,可我不要,倘若这迟来数载的飞升劫要你离我而去,只剩我一人的话,我不要!”
兔儿神看着顾念为难的面目,睁大双眸出声:“灾祸——”
“你不用宽慰我!”灾祸甩开兔儿神的手,一时心中宛如刀割,他几步冲上前拎起顾念的衣襟,道,“说好了你去无间桃源,来寻我,若非我心觉不妙,早从冥府一处留了后退之法,我连收尸的可能性都没有!”
“飞升之时你说的!我最重要!为了我,你绝不会身殒,你可知你险些身殒散魂时就在我眼前!可是凭什么!!你分明答应我了的!说好了的...你答应我的...”
他说着说着,淌出几道泪,融进顾念衣襟,素来不作多愁的灾祸神,也有相抵触的往昔。
他攒了太多话千百载都没勇气与机会容他说出口,他也从不愿让兄长为难,便有何不快只嘴上吐露几句,剩的自己吞入腹在等待兄长轮回时独自焦灼。
奈何福神死在他眼前数回,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是阿兄不好...”顾念也未曾打断他,也细细去听,他伸手拍拍他的背,抹去灾祸面上的雨渍,“我以琉璃发誓,不会再这样了,你原谅阿兄,好不好?”
灾祸顿时抬头,湿漉漉的长睫残留的泪痕还未抹开,深吸一气倔强抬头,硬气道:“我已经不吃这一套了!你又拿我当小孩!”
“是真的,他再骗我,我就不理他了,我们三人回长藤。”顾念笑道,这话不假,他也当真这般想的,“除非事关苍生。”
“还是我亏!”灾祸争得面红耳赤,狠狠道,“你知不知道他体内——”
“灾祸!”
兔儿神仓皇拦住他,只道,“他体内虽有魔气,可他只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清醒时当然不会,可他每次发作——”灾祸回头道。
兔儿神一掌拍在他的背部,重重咳嗽了声:“咳!你疯了!”
这一巴掌拍瓷实,灾祸肩头一痛,看着兔儿神,随即意识到,自己险些酿成大祸,干巴巴道:“是,是我口不择言了,兄长。”
他一面没好气抽泣,一面回过神,伸手抓来兔儿神的衣袖,对兔儿神的哼哼声充耳不闻,只抹净面上泪渍。
“是我的缘故。”顾念拍着他的背,心头顾着内疚,并没有深究他二人有什么由头。
灾祸闻此,念想从前亦是如此,低头看着手心——年兽体内藏了东西,他与兔儿神都知道,可是他朝长藤发了誓,绝不让兄长后世再淌这趟浑水...
他当即起身故意作出一副嘴硬的模样,悄悄使眼色给兔儿神,手腕一转招出重重煞气。
“阿念你莫担心,他知道的。”兔儿神起身说与顾念,这二人一举一动配合极为流畅,全然引走顾念的注意力,而后见无异,二人便提步往西北处赶。
而灾祸回首又沉面抛下一句:“当日凌霄殿抛下他是我的亏欠,与你何干?我道千遍万遍,你这回又给我发誓了,若他执意要寻死,你不要随他...剩我与兔儿二人,活着没意思。”
——阵法中央
“咳!”叶柳杏一只血肉躯壳扛不住什么,迫于扇骨威压,由喉头咳出乌血。
魔障怨气凝成一股魔魂于她体内,血衣连袂,瞳仁溃散,她瞪着白瞳仰头叫骂,“恶兽!你好蹩脚的伎俩!以为灭了这人身,你能活?荒唐!”
为何不能活?顾念掐住了这份话头。
“死到临头给我争口舌,出息。”宋锦年收回各方魂魄视线,顾念几人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暗道灾祸算识相。
他诽:“还算有脑子。”
既然黑脸门清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现下,便只要将这不魔不人的血尸弄死,早早将此女打入冥府,便能少些祸患。
“呵呵。”年兽这般想着,如同胜者远远望着灾祸,狭长的双眸含笑,嘴角红痕随着阵法带起的妖风刮蹭着长发往耳后去,他愈笑,颈间纹路咒法愈加显眼。
顾念看去,血尸衣襟腐烂,那底下不乏叫骂嗤笑:“呵呵呵...除祟除祟,你连年兽这世间大患都未能除去,福神——你以为你活得精明,到头下场还不一定呢桀桀桀——”
“是。”顾念坦然道,“不若你一干,成魔成妄念,肉身全损。”
那血糊面一愣,似是未曾料到顾念如此轻飘飘略过,恨得扯落眼睑,接着叫骂:“愚笨!就这般蒙蔽!活该呀!血肉,血肉,年兽如何唬你的?”
“哼,冥顽不灵。”不等顾念听清血尸所言,宋锦年冷眼便断了血尸的念想。
他几指随后长甲如刀锋,双臂渐渐无端生出几个小口,淌出同样乌黑浑浊的血,却只凝成一辆滴,年兽癫狂一笑,血珠径直往下流淌,正中血尸颅顶——
“滋!”
如血肉摊开掰开在火炭表皮晾晒,以头颅为起始,年兽的血竟让这血尸霎时溃烂!
“啊啊啊啊!你...你!好毒的心!对同族噬魂夺魄——啊啊啊啊!”血尸痛得呲裂,露出筋中骨牙,嘴中仍念念有词,“你以为你骗得过谁!今日我们是如此被你剥肉抽筋,他日你便会将他践踏成血汤!”
“低等魔物,活在此间,你一众有何用?”宋锦年听罢,不耐烦地挥去一道妖风。
妖风斩断血尸半块脖子,不知是因为失了一点血,还是其他究由,年兽苍白张面孔阴森道,“哈哈哈,荒唐!被我吞噬?想得美。”
“你想逃?上古的命,人神妖该死!你的本性便是魔!”血尸抬手,血手却在年兽血影中溶蚀成了骨,血尸道,“夕,你的报应还未到!”
那血尸面上血泡源源不断鼓起,如有万人魂魄蕴含其中,面目扭曲狰狞着要从血肉中冲出!四角各盘踞一神,随即再打出屏障压制。
而血尸几番话,似是触碰到了年兽的逆鳞,宋锦年一对竖瞳发红,咬牙:“找死。”瞬间,云中翻滚游走的年兽皆朝中央奔去——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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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第七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