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干净魔障,望能保住她一命。”顾念顿了顿,便叮嘱。
“好!”二人对视一刹,年岁数载,默契不必多说。
兔儿神提鞭踩着碎瓦向叶氏左侧前去,陷入这第二轮缠斗。二神以包围的路子,一左一右,执剑落鞭以避开魔障围困,皆朝叶氏去。
长绫剑挡,几个来回魔障依旧反复、只增不减,兔儿神心内起疑:“我的鞭子分明往重心打去,可为何似是转化往别处去了一般?”
从发间落下几滴雨,顺着面部滑过唇瓣,顾念冷峻的面容越发显得他心情不佳。
任仙逸将魔障一一歼斩,他心内继续盘算时辰,约莫灾祸前去阻拦竹墨已是一个时辰有余,不论顺利与否,灾祸都该回来了。
简晚归已是死得不能再透,虽不知魔糜用这血肉除了玩拖延战术还有无旁的营生,好在困住一只小魔怪不成问题,然而叶姑娘入魔已久...
眼下境况看来连同她沟通都成问题,她落入此番境地,自然是万分不能再对她不起杀了她。
若是实在不得解,恐怕只能结阵强行将叶氏魂魄与躯体抽离,只是人不入轮回,魂魄又离了□□,人的魂魄是脆弱无比的,没了□□魂魄便会消散,不再有往生这一说。
尽管如此,顾念仍没有十足的把握。
紊乱的思绪只会让人疑神疑鬼寻不见究由,顾念深诣这个道理,他迫使自己凝神放缓心绪。
不得不说习以为常的心性,还是有其一定用处。
他抬首兀然发觉,见冲他这处来的魔障数目与预料当中的相差甚远,明摆着是不及对面祠堂,那破烂门楣底下陷入苦战的兔儿神——叶柳杏虽是背对着他,面朝着兔儿神,实际上魔障往兔儿神那方去的多。
“恐怕术法都集中在应对兔儿那一块去了。”顾念想,果不其然对面兔儿神朝他挤眉弄眼,碍于多年情分还没骂骂咧咧,显然迫害兔子来当战中劳工极不道德的。
他断然不会任由兔儿神一人困战,本意谋划着依靠双方拉锯,用包抄一法尽早解决,未曾想这魔障还有几分谋性。
唉,福神大人叹道阻且跻,只得揉揉眉心,预备借力飞过去,细致构思出行踪预想,黑靴便结结实实踏在祠堂红柱上。
“嗯?”
说来怪哉,经年历久,这沈府该破的破该烂的烂,沈家诸位列祖列宗的牌位也不知到底是在废墟哪一处尘底下了——偏偏房梁塌的剩几个伶仃站人的骨架,那支撑房梁的红柱愣没掉半点儿外皮。
“...”顾念一贯信仰自己的直觉,事出蹊跷,必有妖异。
于是他将仙逸一拆为二,割开手心,细致的皮肉随即涌出鲜血,仙逸一柄舔舐尽他割破放出的血液,顾念任由其与魔障周旋,一柄握在自己手中用作防备。
他环视祠堂周遭,红柱平平无奇。
祥云美眷、金银宝饰雕画其上,外观看来除了阔绰些,也就同寻常人家厅堂内一样,有四个,都端端放在这厅堂四角。
红柱壁身被残垣破土覆盖,甚至能说是踏入祠堂瞧多少次,也还是让人生出毫不起眼的感觉来,朱砂前辈从前如何说的来着,俗物越是试图掩盖,便越是有迹可循。
顾念径直朝对角红柱望去,察觉到异动,如他所想,此物盯得久了眼前一阵朦胧,恍如他患了眼疾般,实则不然,当下心知,这是障眼法。
一处不能够得解,理应换多处。
“...障目之法,哪里来的术法?”他念道,扣紧仙逸,纵身跃起翻身落下,身旁几道血绫怎会抓得住他,净是扑了个空直直朝着红柱而去。
顾念伺机回首观察,并非是同旁的物什袭人一般,攻来直接将墙柱破开,这血绫碰上那红柱只是几卷缠上柱身。
他见状速速奔至对角红柱,踩着周遭破碎的木箱一类陈年老旧几步攀上去,血绫接踵而来,钉上他的衣摆。
抹去尘土,一剑斩下衣摆,顾念翻身再往左侧红柱去,如此奔走四处,最终停住在起初的红柱边,依照这法子推拉四回,见到血绫魔障与红柱皆是对红柱进行闪避。
如他所想——血绫与魔障皆对这四角红柱不起作用。
“果然如此。”顾念冷哼一声,这红柱与血绫必有某种联系,接着心内细究:“既然脱不了干系,莫非是魔族术法相连?”
方才移步途中,自己往四柱探查过,并未沾带魔族气息,并非是魔族的手笔,念此,他随即自行推翻假设。
红柱既在虚境便用作沈家祠堂支撑,留存时间又如此之长,该是何时施术?
即便是从根源看,也不可能是工匠的因,沈家虽是背靠陈氏仙首,却也只是个旁系,多加照拂,荒唐如沈易其人,也觉得已是祖上积德。
他这样出神思虑来处理庞大的困惑,敌人自是不会甘于沉寂,未容他破解其中细因,一团魔障中的黑雾冲出,攀附到顾念身前!
瞳孔骤然收缩,他眼前的黑雾逐渐散开,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身着叶柳杏的衣衫,长发随着雨水坨坨滑落下地,黑雾散尽,衣衫内竟露出一个失去皮囊的血尸!
顾念却没怎么被吓到,实在是这东西见得太多了,他侧头轻声唤道:“叶姑娘?”试图唤醒女子的理智。
可惜血尸以近乎渗人的音调,牙齿撑开了下颚血肉的褶皱,开口说话:“福——神——”
“什么样的术法,将人族女子残害成这般?”顾念内心怔怔疑惑,仙逸挑开血尸,拉开一段距离,他的身体近乎本能地提剑斩断周遭血绫。
而随着血绫被破,薄薄长绫内,它蕴含的血液如翻涌的岩浆喷射而出,大幅破散,浓重的铁锈腥气一时险些夺去人的嗅觉。
顾念退到中央空处,左手胡乱抹开粘在右脸粘稠的血。
他忽觉有些疲惫,对此,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无奈垂下长睫,继续道:“虚境就在的东西,不可能是制造出问题,那便是外因。”
无暇顾及旁的,他不断念叨着:“何谓外因?幻术、符道还是...阵法...阵法?”
只一瞬,他趁着血尸大伤,忽的想起什么,仰起头往上空望——!
雨。
瓢泼湿漉、黏腻腐烂的雨。
无尽的清淤搅浑他四周的空气,雨从天上来,掠过房梁中心巨大的窟窿,它将红柱拉锯出的厅堂开膛破肚。
“阵法...阵法!”顾念恍惚大喊道。
“啊?你说什么?”兔儿神长耳耸动,他听闻,便避开不长眼的血绫,顺手撩开湿漉的长发,往来的魔障使他险些一个翻滚摔下,最终只好远远问个话。
顾念难得此刻心急火燎,他召回另一柄仙逸,双刃再次合二为一,即刻迅速传音道:“兔儿!是阵法!我的一位老师同我讲学过,妖魔布阵需通气,阳阵同灵气,阴阵通往生的阴气!”
“哈?”兔儿神一愣,顿时恍然大悟,一拍耳朵,道,“你是说!”
顾念点头,接着道:“不仅如此,还需要地上环境闭合,沈家祠堂在此,用四只红柱为中央锁住被困的魂魄,祠堂外虽有廊亭,可廊亭底下——”
“是血尸池水!”兔儿神焦急回道,一手攥住一道血绫,咬牙道,“天杀的!怨气堆积,布阵再合适不过!”
“是了!池水作割断,这祠堂就是一道天衣无缝的阵法!”顾念仰面朝天,续续道,此处梁破通天,尸块的怨气积攒阴气,今日,今日本不该再有雨,可这雨——是我让灾祸下的清淤——”
不等兔儿神答他,他低头,面上生出惧意,一时间提剑的手都有些发颤,顾念道:“布阵之人...他知道,他清楚我会来,也断定我会让灾祸降下清淤——他全然知晓...”
他想起来时,已探出二指念决,用一道火符将方才割破的血口破开,让手心淌出更多的血滴,什么样的阵法,什么样的用途...
“血池...血池是怨气的中心,简晚归...我未曾在意的简晚归,就是这阵法的阵眼——兔儿...”顾念缓缓抬起头,面色煞白,又觉自己全身脱力,喃喃道,“是我...是我害了叶姑娘——”
他抬眼,眼里枉如死水,天旋地转亦不过如此,顾念觉得此时他心绞万分,仿佛那蛇蛊是下在自己身上。
“你!”他是这样想,兔儿神却不这么认,他闪避着血绫,左脚一跺,狠狠跺在一魔族头上,气道:“阿念!你胡说八道些什——”
“唆!”
簌簌几声,血尸袖中顷刻涌出更多血绫,一处将兔儿神缠绕趁机将其高高抛起,一处与魔障相混逐渐朝顾念聚拢,大张成弧!
这干魔物竟妄想将顾念包裹起来蚕食!
“胃口不小...”顾念指尖攥紧剑柄,持久的拉锯战惹得他意乱,意识随着恍然意识到的真相渐渐溃散,他靠着本能,不断强撑。
将两柄剑刃施术化作一对短匕首,疾行穿梭在试图步步制衡的血绫中。
血绫魔障二物,横竖是能用利器破开的东西,化作断刃便能更直接地破开,以最利于展开的方式最大程度破开围困。
“阿念,不如就此了断!”兔儿神悬在半空,喊。
一回生二回熟,他于是就此挥出枝条拽住房梁,半跪在木杆边缘,心急如焚道:“她已是心智泯灭,蛇蛊魔毒穿心,或许早就魂飞魄散!就算如你所说真是落了阵眼,也是回天乏术!”
顾念摇头欲回:“可是——咳!”
众神皆未意料,顾念突然反呛出一摊暗红的血。
“桀桀桀...嘶...”被重伤在旁侧的血尸纵身站立。
她与顾念对视之时瞳仁向上翻滚,眼白中的红蛇蛊倾巢出动,由眼白冲出眼眶,女子整个身影瞬间如蛇一般贴着红柱循循缠绕、盘踞,仍张口尖声嬉笑,“嘶...桀桀桀...福——神——”
顾念欲动,却动弹不得,不仅是喉咙被一股无形的大手禁锢住,他一对手腕足裸见被溅到残留下来的血渍,同女子眼中的红蛇蛊一致,它们细长蜿蜒,蠕动低语。
血尸、长蛇盘踞在他的脑海中,他叹了声气,原来血绫的血,也是蛇蛊。
顾念松开右手放过仙逸,伸出这只手臂废了他太多力气。
他试着清醒,却无果,只隐约觉得与禁锢住脖颈的气息有着共鸣,或许不属于任何一界,这气息与蛇蛊不同,可怖,也麻醉他的心神。
他未曾见过,也未曾体会过。
“挣扎无果么...”在他逐渐涣散的意识里,血液似乎凝聚成了海,没过他的躯干、头颅,将他拖下深不可测的万人怨。
从入局这般久,顾念终于觉得自己如同溺水的凡人,他苦笑:“我不过是个凡人,承载千百记忆的一个容器...”
血海中松动指节都觉困倦无比,他自嘲,若无人搭救,没准会被血红泡发,成一幅被血液膨胀淹没的巨人模样。
“福神大人...”一声哭腔依稀传入他的耳畔。
他竭力去听,是叶柳杏,那可怜女子平白无故受了太多苦,福神听她啜泣:“福神大人,求您杀了我吧...”
顾念很想告诉她:杀你...姑娘,抱歉,我实在是...没那个力气了。
“阵法啊,何人手笔?又是为何?谁抓着我喉咙...手骨头怪硬的,掐得人生疼...”他默默胡乱想着,不大愿意死不瞑目这样的究由。
妖典记载阵法的施术者类别成百上千,记忆随着他飘荡,脑中飞速闪过各界人影,长生的、苟且的妖魔鬼...还是精怪...
难不成是哪方神明?为何呢又无益于神。
“还是什么也不是...”他心中一道身影模糊着,他想看个真切,“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莫非...是你么!”
顾念睁眼——他伸出的手掌被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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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第七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