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话入了顾念耳,似是落寞愁苦已不知是往何处去,兴许是这苦难女子犹豫几番生出些同病相怜来。
叶柳杏停驻廊亭边,接道:“顾仙师啊,你究竟觉得你又有何境地来劝我?常言道规劝,那小女子也劝劝你,不如就此归去。”
顾念听闻一愣,摇头不语,皆是被这命数纠缠的可怜人,撇去是非善恶,撇去武功神力,实在是谁都没什么能力。
二人谈完,沈府正门又是一阵喧闹,骨架子一群刁奴尸骨敲锣打鼓的,顾念依稀听着有些耳熟,初入虚境时他也曾在马背上听过,是喜乐。
魔族不知从何处又抓来个男人,日日向魔王供奉人魂,以血肉之躯填饱魔族的肚子,以成亲寻郎君为借等不归人。
由房梁落下一只□□,是魔糜,糜道:“叶姑娘,该走了。”他撑着人手骨,声声掷在地上。
□□状的眼睛一回头朝着顾念面露难色,身形不稳,硬撑着打了个照面,简短道:“福神。”他是魔族,又不是妖也不是神更不是冥府的鬼,自然不必对福神客客气气。
顾念垂眸一看——魔糜身上全是神族鞭挞,想来是也被迫卷入虚境间的拉扯,他只是一二百年道行的小魔,受不住宋锦年、灾祸与兔儿神的敌对是应当的。
“你倒是对那竹墨忠心。”顾念缓缓面色没做任何阻拦,一阵冷风,天光已晦,身在魔族的地盘,叶柳杏也还对魔族有用,他也不再多说,只淡淡道,“神魔妖立场不同,我不为难你,不送。”
“多谢。”糜点点头,抬目瞥见顾念手中的仙逸,就自知打不过,如今福神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自然是顺着了,便弓着身子转身行在柳杏后头,渐行渐远。
待这一人一魔离去,顾念随手掐了个决,一圈神火簌簌从厢房外燃起。
他经此试探一番,察看并无旁的恶煞魔物,松了一口气,擦拭去凳上灰尘,不冷不热道:“鹿妖,你躲在角落,怕我杀了你?”
“大人。”鹿琭从廊亭柱后现身,踌躇片刻到了顾念面前,他拱手接道,“我们家大人不见踪影,不知往何处去了...”
“醉年街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就知道。”顾念道,他抬手掐灭火决,一双端凤眼眸狐疑地看向鹿妖,鹿妖只低着头不语,他打量几番叹了声气转身出门,道:“堂堂一个大妖,我都没说什么,他倒使上小性子,你留在沈府,若有动静,回祈祸福让娩秋寻我。”
见顾念起身像是动身,琭如释重负,想起来又问;“往何处寻?”
“她心里有数。”顾念拂去河岸浓雾,道,“沈府魔族遍布,你小心行事,盯着些叶氏。”说完便纵剑飞身离去。
——神界长藤
顾念落地,环视周遭,一方神界居于高山,记忆里明知它云雾缭绕清冷万分,今日是他头一回归来。他心道:“好生冷清,还不如祈祸福来的热闹。”
仙宫两栋不雕龙也不画风,只藏匿于芍药花间,如同寻常人族小院,院口一条长阶通到长藤,便是福神的住处名儿来源。
“倒省事,取个门口大物为名。”顾念自嘲,福神从前的作为随意,他这个转世也不反对。
或许真的是魂魄归一,要让他给此地取个名字,约莫也是云雾花草之类的,那些一眼就瞧见是附身居的东西。
千百载少人少气的地方,本应是杂叶枯枝堆一地,出乎意料,长藤干净得很,如同神明从未逝去。
这生的花叶都有灵气,一见顾念回来,原先错杂迷乱的长条枝叶四散,往两边绕开,留了中间的空档——一扇真门。
门是朱红木门,虚掩着,断断续续跟着云雾飘出来的,还有琉璃声响同一阵阵扫帚扫叶声,顾念眉梢一动,安心往前几步入内。
他入了院子,却只见地上一只倒地的竹条扫帚,不见扫地僧,再多些,就只有一扇用来现出人间俗世的圆黄纸窗立在正中间,□□,一只身影藏身于圆窗后。
“你这是想让我看见你,还是不想。”顾念无可奈何,嫌烦道;“宋锦年,滚出来。”
一阵轻笑,宋锦年应声摇着扇从窗后踱步而出:“阿念好眼力。”
年哗然一声开了一盏扇面,芍药花跟着天色沉浮扇面,正欲再往前几道贴近,却被一道剑光逼得往后一退,宋锦年食中二指稳稳别住仙逸剑刃,笑道:“别生气嘛,身上可有不适?”
他说这话便是想草草打诨过去,顾念哪会不知,抿着唇冷笑:“世人与魔族,再添一个你,皆宁愿促成这场悲剧,就为那所谓的死别泪,你倒好,还逍遥自在。”
“是是是,我有私欲、我下贱、我万恶不赦——”宋锦年闭着眼随口一说,他本郁郁寡欢,将人吃干抹净后跌撞跑回长藤,闷酒喝透,没想通却也不愿再想,双手一抬——福神已归,阿念说,他也再也回不来了,我留着人族妖族一干再也无用,就算只心念着留下阿念魂肉又有何不可?
“我要的还是你,你留下,我还有什么奢求?”宋锦年看着眼前的顾念,他太知道顾念吃哪一套了,“你来寻我,我好高兴!”
俗话说祸从口出,当即年大人就又被飞来的琉璃轻轻磕着了额头,“我让你离魔族远些,你倒好,又回去了?”顾念提剑就上,他可听不得宋锦年那番折辱他自己的话。
“哎,还来?别动气嘛,我错了——”宋锦年委屈抬手摸摸额间,转目瞥见剑光,一见顾念眼眸里不掺半点玩笑,提了一口气知道是来真的,千百年头一回吓得失态,往圆窗后疾走。
顾念怎会饶他,自然是紧追其后——古有秦王绕柱,今有年兽绕窗。
良久绕了几圈,宋锦年忽的失了踪迹,顾念扶着窗框揉着额头。
一冒烟,那位气得他昏头失智的年兽从屋内抱了个凳子一路小跑出来,宋锦年献宝似的道:“福神大人,你要罚我,就让仙逸来闹我,你坐着免得累着~”
顾念不知该说什么好,坐下抬头,瞥见宋锦年头上两只耳梢发红,怪可爱的,转世之后还从未瞧见年兽窘迫娇憨。
顾念这回是正儿八经给气笑了,低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怎么什么话都胡说,是我管你管少了?”
他这话入了宋锦年耳,年兽皱着眉反复心中咀嚼其意多次,扇子一松挂在芍药枝头,他笑着眼眸往前凑道:“阿念...你消气了?”
“生气又如何?我都已是福神...”顾念心道,长藤气冷,他不愿再去庸人自扰。而今冷哼一声,抬手收了仙逸,白宋锦年一眼道:“谁要生你的气,好歹上千年,你的长进往何处使了。”
“你说我如何,我就如何。”宋锦年道。
“是啊,你现在这么说了,是因为吃着人了得了好处。”顾念道,“那我说了别来寻我,也没见你听,不听一世也就罢了——你为何将旁人牵扯其中?”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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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