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抬眸,那是个红衣神情桀骜不驯的少年。一看就是被宠坏的富家子弟,身上胭脂水粉的味道浓重,她站着远都能闻到。想必是一个纨绔子弟。
这些天她在这城中乱逛,已经懂了不少事情。
比如,一个乞丐得到了一锭银子,其他乞丐看到了必定会上去争抢,那种情况,肯定会有伤亡,像动物抢食,胜者有食物。不过有人却对这种戏很是感兴趣,末了还要笑骂一句,果然都是些蝼蚁。
她看到少年的眼睛,恶劣又满是趣味的眼神,看来这少年也是那种想法。
她已经感觉到周围那些乞丐贪婪垂涎的目光,蠢蠢欲动。
她漠然拿起自己的破碗走开,然后那些乞丐一窝蜂地冲上去争抢那大珍珠。
她走得远些不让自己被殃及,站在那里如其他围观者一样看着这闹剧。别人是津津有味看戏,她是在研究所有人的表情,这自己也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奇怪的怪癖。
与少年对上视线,少年对她挑眉一笑,眼中对她多了些兴趣。
“小乞丐,你叫什么?”少年走来漫不经心地问。
她没回。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原来是个小哑巴。”少年说,“还是个聪明的小哑巴。不过我给你的珠子被抢了,要不我再给你一个?点个头爷就给你。”少年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还算干净的小家伙,但是面无表情的,像是什么也影响不了她的情绪。一双看似普通但越看越着迷的眼睛很是淡漠,像是什么也装不下。
是个有趣的小东西,养着会不会多些乐子?
她淡淡眨了眨眼,她看出这人对自己的态度微妙的变化。奇怪的人。
她把碗中的铜板拿出转身离开。
“小乞丐,你要是求爷,爷可能会带你回家哦。”
她淡淡想起猎手捕食的时候,猎手会对自己猎物的捉弄。这人也是。
有时候,人与那些动物是一样的。
那天,她离开了那座城。
她走了一个月,下雪了,冬天来得格外早。
之前她会在山洞里准备干树叶和食物度过这寒冷的季节。
她其实对温度不太敏感,一般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她会观察树叶和风向做些措施。
不过现在下雪了,她感觉到身体又变得僵硬,她应该给自己增加衣物或者找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但是她的食物还没有着落。
冬天很难找到食物。
她看着这银装素裹的天地,感受到身体越来越僵硬,还有那甩不掉的困意。
于是她摔倒了,雪很柔软,她更加困了。没什么求生欲的她放弃了挣扎,就这么闭上了眼,让雪将她覆盖。不过没想到被一个人救了回来。
为什么要救自己?奇怪的人。
她走出院子,发现这院子周围荒无人烟,像是个偏僻的角落。
不过没想到前方还有一树在开花,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黄嫩的花瓣像是调皮地从雪里钻出看着天地。
她在这偏僻的地方转了一圈,雪下只有杂草,她打算离开这里找,刚转弯就看到拖着一只腿抱着一个壶艰难往这边走的小孩。
是之前的女孩子。
小女孩一见到她先是吓了一跳,怯怯地开口:“你、你怎么出来了?”然后想起手中的水壶,赶紧递给她,“水,喝。”笑得傻傻的,还带着几分讨好,像是下意识的反应。小女孩的手上满是陈年伤痕,不过手被通红,不像是普通的冻伤,但是她看不出来。
“不渴。”她这么说,越过女孩去寻草药。
“你、你要走吗?”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紧抱水壶跟着她身后问。
“嗯。”她应道。
“你、你住哪里?附近的村子吗?可是很、很远,你还生着病……你为、为什么会、会在雪地里?也、也是被抛弃了吗?”女孩磕磕绊绊地问,越问越小声,但还是跟着她。
这里没有草药,也许只有树林里有。她想。
女孩见她没有理过自己,越发失落,头低着像只小尾巴瑟瑟发抖跟在她身后。
她见到墙边有一个杂草挡着的洞,很大,自己能钻过去。
“我平时就是从这里出去找食物的……”女孩说,“你可以从这里出去……”声音里带了些不舍。
“我要等雪化了再走,可以吗?我可以做杂活。”外面冰天雪地的,她一时也找不到住处,这里虽然没有食物,但是至少遮风挡雨,还没有什么人,眼前的女孩对她也没有危险性,这里暂时还不错。
“可以,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女孩很激动,想要去握她的手,被她毫不犹豫躲开。
女孩失落,“对、对不起,我只是太高兴了,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女孩用一副快要哭的表情看她。
她没有见过女孩的这种表情,有些好奇,盯了一会,女孩举措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我脸上有什么吗?”她声音里满是紧张。
她摇头,“你眼睛里有水。”
“我没有哭。”女孩赶紧擦了擦眼睛,“我已经长大不会流泪了!”她认真地说。
泪是什么?眼睛里的水叫泪?
她对于女孩的宣告只是淡淡应了声,然后开口:“去哪里找食物方便?”
“先、先吃、吃这个!”女孩从怀里拿出三个馒头,不过三个馒头都被压扁了,“对、对不起,有点丑……”
“嗯。”她拿过一个吃了起来。
女孩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吃馒头,她不解地看过去,女孩像受惊的兔子赶紧低头也吃起了另一个馒头。
她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准确来说,是女孩把她藏在了这里一个月。女孩和她一样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庄子里的人叫她小杂种、小贱蹄,但是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名字。于是她们互相为对方取了个名字。
于是女孩叫小梅,因为院子的花叫梅花。她被唤小雪,因为是在雪地里捡到的。
两个取名废就这么把称呼定下来了。
小梅从一出生就住在这庄子里,有记忆起庄子里的人对她还可以,至少有饭吃,三餐不少,房间是好的,床是舒服的,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些人开始对她发脾气,然后非打即骂不给饭吃,在之后就是把她扔到了最偏僻的房间,也不会送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