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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7 章 [第八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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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天色愈晚,江兰泽被领回了江离的房中,他胸中积郁的委屈悲痛一下子倾吐而出,哭累了便迷迷糊糊地歪在床上睡了过去。

江离把棉被从江兰泽身底下扯出一半,将他整个严实地裹成了一团,看他睡得熟了,眉头在梦中舒展开,总算放下了心。绕过屏风走到外间时,戚朝夕正慢慢地剪着烛芯,火光映落在眉心,而后他抬眸带笑地瞧来,火光便跃动在了他眼底。

“你还真有做哥哥的样子。”戚朝夕道。

“没有,我不会照顾人,也不会安慰人。”江离挨在他旁边坐下,仍不大适应的模样,道,“没有你会。”

“这世上的花言巧语并不稀罕,干净的真心话才珍贵。”戚朝夕放下烛剪,笑道,“还要纠正你一点,我从不照顾人,只有你是意外。”

江离轻轻弯了唇角,“嗯”了一声。

“既然他睡在你这儿了,那你去我房里睡?”戚朝夕问。

“好。”江离回头望了望屏风后隐约的影子,道,“不过再等一会儿吧。”

戚朝夕自然没有异议,拉过了江离的手,摊开来仔细端详。他白日里一直为归云山庄紧绷着,攥住的手几乎没有放松过,但此刻,掌心刻下的指印也消退得全无痕迹了。戚朝夕瞧了一会儿,忽然低声道:“江离,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真的丝毫不后悔吗?”

“什么?”江离莫名。

“为了守住《长生诀》而放弃了归云山庄,让江老盟主一手创建的山河盟落成了他人的,牺牲这么多,可没人会知道,更没人会感激,真的值得吗?”戚朝夕问。

江离认真想了想,道:“山河盟并不是属于归云山庄的,否则祖父不会定下三家共审的规矩。”

戚朝夕微微一怔。

只听江离继续道:“父亲曾与我说,当年号召各大门派围剿七杀门时,祖父一定不是全江湖最厉害的那个人物,但只有他在为此奔走游说,不计后果,所以之后各门派赠来的石碑上,写的不是‘持剑正道’,而是‘持心正道’。”

“……”戚朝夕一时无言,陷入了思索。

江离看着他的眼睛,又道:“你先前说,‘侠’字不值得,真正沾染上的人要遭殃,就像程居闲和秦征都落不得好下场,我一直在想要怎么回答你。”

戚朝夕问:“那你现下想出回答了?”

“也不算是。”江离顿了一下,才道,“我只是觉得,哪怕你提前告诉了他们将会面临的结局,程居闲还是会信守承诺,去西域寻找友人的妻儿,秦征仍然不会对身陷般若教的陈长风不管不顾。守心而定,不因外物动摇,这也正是不疑剑取名的涵义。”

因为怕吵醒江兰泽,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江离这话轻而坚定,冰凌坠地似的,字字有声。

戚朝夕下意识觉着这种‘不疑’实在太傻,可话到了嘴边,竟说不出口,沉吟半晌,只有烛火微微地颤,映得他神情莫测,末了,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只道:“我明白了。”

他这一声笑,引得江离心头一动,又说不清什么缘由,便低了眼,回握住了戚朝夕的手,十指交扣,掌心的温热相贴,两人一时静了片刻。

寒风摧得院里枯树瑟瑟发响,房外忽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叩门,恭敬问道:“江少侠,可睡下了吗?”

江离起身去开门,门外躬身站着江万里,手提了一盏烛火幽黄的灯笼,朝他笑道:“江仲越师伯请你往祠堂去一趟,请跟我走吧。”

“祠堂?”江离不由得诧异。

祠堂单独成院,位处归云山庄的深处,院外还有同族弟子轮守,外人不可踏入一步,是故江离在山庄内住了将近半月,仍不知道祠堂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江离扣在房门上的手指微微收紧,问道:“为什么?”

江万里不防他这么一问,没头没脑地摸不清意思,揣测答道:“自然是有话要说,白日里人多眼杂不方便,只好深夜来请你了。”

江离没再接话,戚朝夕已走到了他的身后,笑了笑:“夜里风大,我陪你一同去好了。”

江离抬眼看向他,喉头微微一动,然而不等开口,却听江万里面露为难道:“这恐怕不妥,戚大侠毕竟是个外人,按规矩是绝不能进咱们祠堂的。”

“我既然能进,那他也不是外人。”江离道。

他语气一向少有起伏,但江万里总疑心从这一句里听出来了点儿硬邦邦的意味,眼珠一转,便不再争了,又堆起笑脸道:“你这样坚持,那便请戚大侠也一并走吧,想来师伯也会愿意为江少侠破例通融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又卖了个人情,戚朝夕心里发笑,随之往外走,将跨过门槛时,他垂眼瞥见地上有几颗走动间被带入房内的碎石子,抬脚踢开了,然后才将房门关上,跟上了引路的那盏在暗夜里摇曳不定的灯笼。

祠堂的院外破天荒地不见有弟子值守,江万里解释说是江仲越师伯特意将人支开了,然后请他们两位卸剑。携带兵刃是大不敬之举,他们没理由推拒,配合地将剑留在了外面,随之入院。

院落深广,两旁植着高而密的幽翠松柏,中间石板铺成的道路直通向半敞着的大门,依稀能望见祠堂内极暗,似乎只点了三两只蜡烛,有人负手背立,更遮去了大半的烛光。

他们跨入祠堂,还没站定,突然上方叮当作响,一张大网竟兜头落了下来,一沾身立即收紧,电光石火之际,戚朝夕只把江离扯到了身旁,还来不及圈在怀里,周身已泛起了一片片冰冷的刺痛,才发觉这张粗麻绳拧成的网子上附满了薄如蝉翼的刀锋,方才的声响正是锋刃碰撞。

“别动。”戚朝夕用力按住江离要挣扎的手臂,“这是捕猎猛兽用的网子,最是结实,动得越厉害,割得越深,一头大狼都能被割到筋脉尽断。”

江离咬紧了牙,不再动作,直盯着前方沉如磐石的背影。对方刚取了三柱香点上,躬身敬到了香炉中,江离这才注意到,点燃的几只蜡烛正摆在江鹿鸣老盟主的灵位之前,映得牌位泛着隐隐流光,而旁边的许多牌位不知为何被扣倒了,被淹没在昏暗里,更衬得正中的江鹿鸣的灵主威严。

后面的江万里也跨入了堂中,将大门给关上了,祠堂内一时更暗,也更安静,戚朝夕听到了藏在黑暗中的许多呼吸声,少说有十几人,正是这些人操纵着这张捕猎网。

“你要做什么?”江离喝问出声。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正是江仲越,他一贯严肃的神情愈加沉郁,开口道:“诸位,今夜便是我们绞杀脱逃余孽,为老盟主彻底完成复仇之时。”

那些黑暗中的声音响应道:“愿以叛徒的鲜血慰藉您的魂灵!”

江离简直无法理解所听到的一切:“叛徒?复仇?”

“江景明和江行舟纠集了一群叛徒谋杀了老盟主!而你,”江仲越直指着江离,“你毁了他留下的归云!”

“脱逃余孽?”戚朝夕没漏掉这个字眼,隐约觉得抓住了线索的关键,“你指的是江离从落霞谷之乱里脱逃?那你就是引诱季休明将归云山庄出卖给般若教的幕后主使?”

“不是出卖归云,是对叛徒的复仇。”江仲越纠正道,他抬起右臂,或明或暗中的许多人跟着抬起右臂,昏暗里浮现了一缕缕白色,那是他们每个人系在右臂上的白绸带,“也不是我,而是我们。”

“是我甘愿被种下蛊毒,骗取般若教的信任,将从季休明口中得来的破阵之法告诉了右护法易卜之,并与他们一同入谷,亲眼见证了这群窝藏谷中的叛徒被屠戮殆尽。”江万里走到了江仲越的一旁,一改往日卑躬屈膝的神态,直视着江离,微笑道,“江少侠,最先认出你逃脱了的也是我。那夜在九渊山下,是我叫了你的名字,让你跌入了易卜之饲养人蛊的千重洞,怎么样,杀了亲生父亲的滋味可好?江景明当年弑父之时,一定想不到他也会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中!”

“原来是你!”江离双眼一下赤红,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

捕猎网瞬时收紧,似乎是怕他暴起挣脱,冰冷的刀锋一点点割开衣物,割入肌理,血腥味缓缓漫开在昏黑的祠堂里。

戚朝夕费力地半抱住江离,既是压制,也是安抚,即使他手背上已被割出了斑斑血迹,也还冷静:“如此说来,江行舟盟主的所谓病逝也是你们复仇的功绩了?”

“只可惜为了不引人怀疑,用了太久,便宜了江行舟多活了许多时日。”江仲越道。

“你们早就认出了江离就是江云若,那种种针对他的流言,应当也是你们的手笔?能令人死而复生的《长生诀》,还有夜半盗尸复活我一事。”戚朝夕道,“是为了逼江离出手,抑或只是铺垫,好让你在灵堂当着江湖众人澄清流言,彻底断绝了他认回归云山庄的可能,然后夜里示好,一口一个归云的声誉,哄得他自己交出《长生诀》?”

江仲越颇为意外地瞧了他一眼:“你很聪明。”

戚朝夕笑了一声:“却没想到,他仍然选择守住《长生诀》。”

“没错。”江仲越点了头,眼中恨意仿佛要生嚼了江离,“你真是像江景明一样该死,一样的贪婪自私。”

“你住口!我父亲他们是因为祖父修炼《长生诀》走火入魔,为了守住江湖安宁,才不得不杀了祖父!”江离忍无可忍道。

“一派胡言!”江仲越也勃然大怒,震声如响雷一般,“江鹿鸣老盟主是什么人物,论心性坚定,天下间谁能比得过他?他怎么可能会走火入魔?还不是江景明他们想独占《长生诀》,见不得江老盟主毫不藏私地教授他人,才编出这种谎话!”

“你——”

“当年江景明和江行舟已经决定了围剿弑父,还假惺惺地搞什么决议商讨,我当时极力反对,甚至拔剑相抗,可他们听我的了吗?他们甚至怕我搅乱了他们的阴谋,把我软禁在了房中!儿子弑父,弟子弑师,这群不仁不孝的东西与禽兽何异?他们该死,统统该死!”

供台上那许多被倒扣着的牌位,依照摆放位置推算,正是包含江景明和江行舟在内的参与过对老盟主围剿的人。

江离透过网孔死死地盯着江仲越,炽烈的怒火在体内狂烧着,哪怕被捕猎网缠缚着无法动作,也难以抑制扑上去的冲动:“你才胡说,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不容你这样污蔑!”

“这种时候,同这种人,还讲什么道理,客气什么。”戚朝夕偏过头,凑在江离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正见江仲越扫了一眼倒扣着的灵位,冷笑道:“只恨江景明他们骗过了天下人,让我不得不将他们摆在归云享供,他们就该像你一样,被逐出江家,永远都别想染指江鹿鸣老盟主的归云山庄!”

江离道:“放屁!”

这一声骂得清脆响亮,戚朝夕登时笑得止不住,江仲越的脸色却转为铁青,道:“看来没必要再与你啰嗦了。”

捕猎网愈加收紧,薄薄的刃片几乎没入了肉里,血在他们脚下滴落成了一条暗红的小蛇,蜿蜒钻入黑暗中,江离咬住了牙,双手忽地攥住了网结,锋刃顿时破开了他的掌心,指缝间溢出了大股的红。

戚朝夕一惊,正要阻拦,突然背后‘哐当’一声重响,祠堂大门被人从外用力推开了,凛厉寒风呼啸灌入,吹散了浓郁的血腥气。

掀起了黑暗中一阵惊动,江仲越更是错愕出声:“兰泽?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兰泽正站在门前,寒风吹得少年披散的乱发鞭子似的抽打在脸颊上,他瞧了眼戚朝夕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额上有个淡红的印子。戚朝夕出房门前踢开的几颗碎石子,一颗打在屏风上,三颗落在棉被上,还有一颗正中江兰泽的额头,方位与力度皆精准至极,刚刚好够把他从梦里唤醒,不明所以,便披上了外袍悄悄地跟了上来。

江兰泽的视线转向江仲越,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声音还带着痛哭后的嘶哑:“叔父,你说的是真的吗?”

江仲越别开了脸,道:“这是我们上一辈的恩怨,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江兰泽道,“我最敬爱的叔父杀了我的父亲,你告诉我这与我无关?”

江仲越不想再说,挥手吩咐:“把少庄主带回房去。”

江兰泽冲进了祠堂,要扯去困住戚朝夕与江离的捕猎网,尚未碰到,暗处已窜出了两人从背后牢牢地制住了他,他拼命挣动,却甩脱不开,悲恨交加地转头去看,烛火映得人脸忽明忽暗,江兰泽认不明晰,可也知道他们都是山庄里熟悉的人,顿时喊破了音:“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这时,一声裂响压过了所有混乱吵杂,那张捕猎大网霎那间被撕得粉碎,向四周迸炸而开,薄如蝉翼的刃片如银雨乱洒,削过台前蜡烛,烛芯跌灭在供桌上,祠堂彻底陷入了黑暗。

江万里最为警觉,抽出早先藏在祠堂内的长剑,当先跃出了祠堂,立在月色黯淡的庭院中,回首一望,果然见江仲越被一道清影追出。

江仲越尽管也有剑在手,但终究武功不如江离,交手不过两三招,便已落了下风,而江离气势迫人,出手直取向他的胸腹要害!

江仲越回剑抵挡,江离指尖撞在精铁剑身上,竟发出了‘叮’一声金石脆响,他正惊异,便见江离翻腕一转,一把擒住了他的腕脉,不待他反应,斜刺里忽而杀出另一把长剑,直挑向江离的腕子,逼得江离撤手后退,双方拉开了一时距离。

江仲越匆忙一瞥,原来是江万里赶来救他,此时两把剑对一双无寸铁的手掌,胜算更多出几分,于是他们颇为默契地一同攻上,一剑横挥如云雾开散,一剑斜斩如分山破海,不给人留丝毫余地。

江离几乎折腰后仰,眼瞳内映出了自面上拂过的剑锋,他探手去捉,竟不顾锋刃将长剑抓在了右掌之中,与此同时,他顺着另一剑的剑势旋身翻转,衣角在松柏影间划过一道翩然的弧线,落定之际,另一剑也被扣在了他左手。

血珠还没落地,江离双手一齐发力,只听锵然崩响,长剑在他掌中断裂,碎铁飞溅,中伤了对面两人,也划开了他的发带,长发飞卷,被寒风吹得猎猎而动。

戚朝夕解决了祠堂里纠缠的人,正是在这时跨入的庭院,黯淡月色与错落树影间,一眼望见江离的眼瞳极亮,仿佛烧着荒火,他的手掌本该被割得血肉淋漓,可见他随手在衣上擦过,掌心伤疤居然在飞速愈合。

戚朝夕心头一沉,再望他发上,眼睁睁地目睹了他额角的一缕墨发化作了霜雪白。

若不是催动了《长生诀》,想来也难撕破那紧密的猎网。

倘连这也要阻拦,不能让江离手刃了酿下一切祸端的血仇,委实自私了些,戚朝夕深吸了一口冰凉彻骨的风,转而去对付从祠堂追出的其余人等,免得他们打扰了属于江离的那场复仇。

那边,江仲越与江万里的手上只剩了截断刃,无甚优势可言,于是彼此配合地以虚实相变幻,这是归云山庄多年积累之对敌经验,牵制者与攻袭者无端交替,令人难以捉摸,江离乍一接触,应对得并不轻松。

他胸腔内仿若有火炭烧灼,鲜血滚沸,全无耐性,如此缠斗下去必会露出可趁之机。

江离睨准了江仲越的动作,倏然抬脚踢飞了他手中断剑,便不再理会,一霎逼近正欲后撤的江万里,以劲力相对,反扭住了对方的来势,右掌拍送,那断剑便利落地捅进了江万里的喉咙。

江万里双目暴睁,喉中喀拉发响,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江离已经无暇理会他,因为江仲越的蓄力一击已然迫至身后,躲闪太晚,江离直接提掌,预备挨下这一击就取对方颈项。

然而这一拳全无预料中的力度,江离仅仅吃痛一晃,并无内伤,他诧异回首,只见江仲越面色惨白,胸前缓缓洇开了一片血红。

江仲越也不能置信地回头去看,只见江兰泽站在身后的阴影里,气喘不止,攥着他的那把断剑,刺入了他的后心。这少年攥着剑柄的手用力太过,手背上指骨突出,青筋分明,哪怕鲜血淌了满手,也不肯松开,他脸色更差得厉害,仿佛在做着一场噩梦。

“兰泽……”江仲越艰难道,“你恨我吗?”

江兰泽抬眼瞧着他,只落泪,不作声。

江仲越的神情悲愁,耗尽最后的力气叹息道:“你父亲希望你快乐……我也是……”

江兰泽终于不能忍受,松开了剑柄,踉跄地倒退了两步。

江仲越失去支撑,软倒在了地上,躯体抽动了几下,便再无声息了。

“……”江离收回目光,转而望向不远处的戚朝夕,他刚夺下了一把长剑,手起剑光落,清理了最后一人。

江离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感受着胸膛里的火焰渐熄,冷风顷刻吹透了,手指凉得仿佛凝成了冰,浑身都僵冷得几乎动弹不了了,但江兰泽毫无预兆地抓住了他的手,江离微微一愣,便被江兰泽拉着往祠堂大步走去。

江兰泽一边用衣袖狠狠擦着泪,一边拉着江离走到了祠堂的蒲团前,他上前将被扣倒的灵位挨个扶起,然后在蒲团上跪下了,面朝列位先祖,哑声道:“叔父说将你逐出了归云,那我就把你认回来,明日我就告诉天下人,我和你结义成了兄弟,你就是我的哥哥,就是归云山庄的人。”

江离愣愣地望着上方灵主,他娘亲周静彤因早有婚约,也被供入了归云祠堂,正挨着江景明的位置。

还来不及出声回应,江离的心跳突地一空,眼前骤然发昏,脱力地跪倒了地上,他神思没入了一片混沌,无法思考,只觉得血液里骨骼里仿佛填满了冰碴,冷得止不住地发抖,但随即他被拉入了一个怀抱,他仰头恍惚去看,朦朦胧胧中是戚朝夕担忧的脸,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江离竭力想对他说句话,却不由自己地沉入了温暖的黑暗。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第 87 章 [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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