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在‘靠近’曜日山,但众人的目标,其实距曜日山下的‘底座’都足有数十公里远。
当他们抵达一个隐蔽山洞前时,日头已上正午。无头骑士安德烈开始不得不尽量走在暗影中躲避阳光直射——看得出来,虽然与大多数亡灵必须避开所有阳光的特性不同,但他一样会被白天的环境所克制。
即使‘柯瑟尔波德能把根据地放在离曜日山这么近的地方还没出事’这件事证明了他依然留有强大的判断力,可如果他只能让安德烈这样不适宜日间行动的人来传话……
他现在的情况,一定不容乐观。
玩家们互相对视一眼,再度看向‘修’。
此刻,‘修’正看着黑漆漆的山洞里发呆:“……”
片刻之后,他带着‘迦伦’,一马当先飘了进去。
……
实话说,虽然‘修’表现如此,但此刻雷哲的主要注意力其实并不在这里。
这会儿控制‘修’的意识,只不过是他分化出的一个化身罢了。
现在,他的主意识……
在‘苍白永恒’。
………………
…………
……
如果不是这样亲身清醒的经历了一遍的话,雷哲的确想不到,‘沉没苍白永恒’这个形容,居然是个写实文学。
没错,一个灵魂、一个意识、一个生命,它步入苍白永恒的过程就像一场轻缓而漫长的溺水……
死亡是一个短暂的幻象,它如此令人恍惚,一切人世的痛苦都要离这死魂而去了——是这样的。他的感觉是这样的。
……
在最开始,只是他感觉到‘迦伦’这个化身的意识有所异动。于是他将注意力沉入了‘迦伦’的精神世界,却并不算很惊讶的发现他的灵魂正在被一片自然生成的白色光雾悄然淹没……
一种近乎死亡的预感在召唤着他。冥冥中有种感觉让他知道,那是‘苍白永恒’的请柬,它在期待他的归去。
可那时候他还在扮演‘迦伦·昂希斯’与复生者对战,自然不能随意离开……
于是,在整个战斗过程中,雷哲的主意识几乎都在与这种来自世界规则的力量进行一场拉锯战,战斗中的‘迦伦’其实是他的分意识,在一种完全可控的半独立状态下做出了那些事。
——在能力范围内,雷哲欢迎意外的惊喜,但他不可能放任与自己相关的事物真正意义上失控。
这或许是源于他的责任心,也或许是源于一种强烈的……控制欲。
理论上,雷哲其实可以花费一些晶沙,将这些角色独立出来,甚至角色们天然会对他本人带有一种强烈的好感。
但他不会将任何一点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好感’上。
他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也清楚这些角色内核都是属于他自己的色彩,他们个个都可能为了某种更高的目标而选择背叛他,就像他明确知道,他也会为他认为‘更重要’的东西而背叛他自己。
穿越之前的他正是如此。
如果他没有因他认为更高的‘孩子的生命’而背叛‘自己的生命’,现在的他应该与泰恩世界无关。
某种意义上而言,雷哲其实是个高度清醒理智且具有强烈控制欲的人……
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让自己保持披甲睡眠的状态十几年。
……
那么,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雷哲并没有像正常死魂那样失去对自己的控制:理论上,‘沉没苍白永恒’就是一个丧失自我的过程。无论是怎样的人物,只要没有足够强烈的执念支撑,都会在这茫茫无尽的苍白死海中渐渐遗忘一切、遗忘自己是谁。
他甚至无需动用沙漏的力量,就免疫了这种来自世界规则的迷惑……他甚至没有经历一些符合逻辑的自我拷问过程。
理智告诉他这样的发展一定有其内因,但现实没有给他足以推论结果的信息量。
不过,这并未让雷哲丧气起来。
脱离了尘世与肉身的拘束,他更能清晰的认明自己的心——当他意识到这是‘未知的挑战’时,一种悸动的热情与强烈的战斗欲如喧哗闹市般涌现于他心中。
而当他抬手看到正在沉没于海的自己是‘迦伦’的模样时,这样的斗志就更上一层了。
这感觉并不令人讨厌……他本就是个会做出冒险行为的人。从‘加兰德’到‘迦伦’,‘雷哲’这个人使用的身份,都不可能对不公的争斗……置身事外!
在这一刻,他感到喜悦。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
雷哲感到自己落来了一片平地上。
周围是白茫茫的光雾,是仿佛仙境的死国。
他看得到,雾气中有细碎的白色星光源源不断自天顶上洒落而下,融入地理。于是他低下头,见地面是一片镜面,并从那里头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那是穿着一身轻便黑衣、着装灰黑色轻铠的‘迦伦’,在服装的最外头是一层规整的黑色风衣,风衣下摆如此前那一身战铠的披风般破碎,却又燃烧着长明的火焰,为他身边的光雾染上了热烈的橙红色。
一种奇异的感触漫上心头。雷哲看了一眼光雾中晃晃悠悠飞来的一颗‘眼’,选择了放任它与那感觉一同撞进他的眼睛,带来属于‘迦伦’的回忆。
“我知道你喜欢黑色,所以这套衣服只有最里层的内衬是红的……”有着一头银白长发的女人低头为他整理着衣襟,而一贯不让任何人近身的猎杀者此刻竟只是抬起双臂、任由她把他当个换装娃娃折腾。
这一刻他显得如此温顺,以至于甚至有些紧张,搞得银发女人都笑了起来。
“真是的,就好像我不许你说话一样。迦伦,你真是变了不少。”女人笑着抬头,一张精美如人偶的脸被她的表情变得生动活泼,淡银色的眼睛与他对视,“当年你一个人杀进苍空之城时,可不是这样的哦?”
“……”他叹了口气,“说好的不提那些。恩修还在隔壁。”
“好好好——不提,不提——”那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女人摆了摆手,全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说罢,她飘退一小段距离,又落回地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嗯……不错!”她大力点头,“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快夸我!”
目光一直跟从着她的迦伦眯了眯眼。他似乎笑了笑。
“没错,”他说,“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艾琳。”
艾琳满意的竖起拇指,转去一旁桌边,将桌上的几枝花整理进刚刚洗好的花瓶,边出门给它们灌水边道:“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
“……”跟到门边的迦伦沉默了。他的视野都淹没在了锋利的光暗交界线中,却一直注视着门边水缸旁的艾琳。
“不是吧……连一天都没有?”艾琳愣了一下,“苍空之城那帮人和复生者那兔崽……咳,那孙……不是,”她顿了一下,看在孩子还在屋里的份儿上咽下了鬼知道从哪儿学的脏话,摆着那张光风霁月的漂亮脸蛋道:“……那坏蛋那么能跑的?”
“教国在帮助他们,”迦伦注视她的眼睛,轻声道:“你知道的,即便已经堕落,他们担负的历史责任仍使他们地位超群。”
“如果你在乎这个,当年就不会因为知道苍空之城在‘违规’而直接去弄死羽人王还把我抢出来了……”
“……没有恶意,但艾琳,那明明是你……”
“嘘。”艾琳笑了起来,一根手指挡在迦伦嘴唇前。
他显然在她动起来的第一秒就看出了她的行为目的与最终结果,所以显得对此并不意外。
“别说了嘛!”她带着恶作剧的笑容,捏着扭捏的声调——“让孩子听见多不好!”
“……”迦伦深呼吸一口气,轻飘飘侧目看了一眼里屋。
那里头有个银毛的小脑袋正探头探脑的想围观爹妈对话,结果被他这一眼吓回了屋里,还发出了:“啊!”一声叫。
“……”
迦伦无奈的叹气。似乎是为自己儿子是个傻崽这件事而感到了莫名的心累。
在他再度开口前,艾琳又欺负他不会对身边人露出那些充满攻击性的模样,脸色坦然的抢了话:“所以,伟大的猎杀者昂希斯先生又要出去追猎恶人与邪神的踪迹了?”
她脸上带着完美而令人顺心的刻意营业式笑容,语调却是与之截然不同的热情:“或者说,去挖几百个陷阱等着看有哪个自信的傻子会上钩?”
“‘自信的傻子’——”迦伦微笑了起来,“你这么形容我的猎物,复生者大概会难过。”
“谁管他……等等,这么说来,他真的又上你钩了?”
“嗯哼?他那样的人,总会想着试试能不能达成所愿。”
“我可不知道他是什么冲动而不谨慎的人……”艾琳有些疑问的小声道,“当年他连看看培养舱里的‘我们’,都会小心选择蒙上自己的脸。”
“正因为谨慎,所以他不得不来。”迦伦说。
但他并没有说那到底是为什么。而艾琳同样没问。
她只是轻声道:“那么,还有多久?”
“……”
“还有多久,你才能回到家里,不再离开?”艾琳轻声问:“迦伦,你带我们离开拜瑞、拒绝了加兰德·罗斯戴尔的帮助甚至隐瞒了他这一切……这真的值得吗?难道他不会感到不被信任吗?”
她哑声道:“当然,我知道,那是为了把我和恩修隐藏起来、让苍空之城的仪式不能找到我们。但……你明白的,我不能一直蛰伏于山林、恩修也不可能永远不接触天空,即便与现代羽人同为‘造物’与‘造物的后裔’,我们也是真正属于天空的种族。”
“就像我和你厮杀时的血滴落在‘云石环’上会诞下新生命一样,我与地上行走的生命,终究是不同的。”
“我们需要飞行与天空。”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灭,也不过是刹那的斑驳流光。仰望星空,总有种结局已注定的伤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国,文明火光,地球,都不过是深空中的一粒尘埃。星空一瞬,人间千年。虫鸣一世不过秋,你我一样在争渡。深空尽头到底有什么?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列车远去,在与铁轨的震动声中带起大片枯黄的落叶,也带起秋的萧瑟。
王煊注视,直至列车渐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几位同学。
自此一别,将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见,甚至有些人再无重逢期。
周围,有人还在缓慢地挥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着,颇为伤感。
大学四年,一起走过,积淀下的情谊总有些难以割舍。
落日余晖斜照飘落的黄叶,光影斑驳,交织出几许岁月流逝之感。
新
第 84 章 第 8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