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席那的两人有些面面相觑,莫名其妙被拉倒了一场宴席之中。吟诗作对、射覆投壶,这些东西是多么的与南宫兄妹所不相符。与其说是文人骚客,不如说只是一群喝醉了酒的狂士。却见一人坐在草席之上放声高歌,引得周遭同僚叫好:
“莽仓富甲天下粮,京都歌起百越狼。
我欲擒蛮响天下,家中母说汤水凉。”
好一首借古讽今的随性之作,以当年南疆动乱借题发挥,就是因为当年朝廷不向南疆发粮救济导致南疆各个部族起兵反抗。可这百年之前的事虽说是人尽皆知,但妄议朝政向来都是杀头大罪,因为借古讽今掉脑袋的可不少人。
可南宫亦知道,今天这诗就是传得孩童传唱也不会有一个人掉脑袋。这此时在草席之上袒胸露乳放声高歌之人正是当今右相倪相国,左右应和之人无一不是京中高官。
两个草莽之人坐在这高官云集的宴席之上,难免有些如坐针毡:
“哥哥,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小公子怎么早走干嘛,宴不过一半就急着要走,怕不是这次泮宫之行只是假借风雅,回家好和人炫耀吧。”一醉汉上来便是席地而坐,一把搂着南宫箬的肩膀,烂醉如泥的他酒气扑鼻,害得南宫箬憋红着脸差点呕吐出来。
南宫亦一把推过那人,那人却是头重脚轻直接就摊倒在了草席之上。再看在场众人,无一不是酒过三巡面红耳赤。南宫亦只能连忙摇头,搞不清那钟无书到底想玩什么花招,拉着南宫箬便离开了那喧闹的亭。
两人好不容易逃离了喧闹,迎头撞上的却真是宴席的主人钟无书。钟无书见两位贵客步履匆忙,忙着说道:
“昔日同窗相聚实着开心,豪放散漫难免惊到两位公子。此处算不上清幽,不如随老夫我书房一叙?”
南宫亦松开了南宫箬的手,看了看身后妹妹的神情然后说道:
“劳请钟祭酒带路了。”
“哎,真要这样一说。今天的这些同窗,多多少少都是因为百年之前的变乱才有了今日的仕途啊。”
忠怒剑就挂在墙上,那张案桌之上的中年人备齐了文房四宝磨墨染黑,运笔在宣纸上写着。南宫亦觉得此事让南宫箬进来商议也没有什么用,于是让她拿着剑在门外守着。
如今钟无书还是矢口不提忠怒之事,南宫亦难免起了脾气,冷冷地问道:
“此事与忠怒又有何关系?”
“多少没有关系。”
他停下了笔,看着面前的几个大字。
苍劲有力铁划金钩,写着的也仅仅是“忠怒而已”四个大字:
“我不过是遵循了夫子之道,才做到了今天这个位子上。”
南宫亦一掌拍在案桌之上,震地砚台里的墨湿了钟无书满手:
“我今天来不是听为官之道的,钟大人官居高位还舍不得一口剑?何况当年名剑是遭人袭击丢失,钟大人莫非是想承认当年血案有你们一份?”
钟无书看了眼手上的墨,却是不急不躁地将笔放在架上。起身向着一旁的架上的铜盆走去,待将手上墨水洗净之后,对着愤怒的年轻人缓缓说道:
“十年前,有人将这柄剑赠与了即将赴任的我。”
“那人是谁?”
“笑面人。”他陈述着事实,却掩盖不住脸上的恐惧:“一个只会笑的人。”
可这在南宫亦的耳朵里,和说了一堆废话没有区别。他垂下了头,一字一句地向着面前这个高官厉声问道:
“这笑面人是谁!”
这一句问,却是把在官场之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钟无书给吓到了,原本还站在原地的钟无书此时此刻却宛若一个被雷惊到的孩子,蹲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喊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南宫亦一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听到南宫箬在门外大喊道:
“哥哥,有人!”
待两人重新回到亭子的时候,所能看见的却有满地疮痍。大大小小的官员被那持刀的黑衣人逼在亭子的边缘,而那黑衣人的脚下死去可还有刚刚作诗抨击朝政的右相倪相国。南宫箬率先将自己的清晖玉钩从油布包中抽了出来,却是被身边的南宫亦制止了:
“这家伙有问题。”
南宫箬没听明白哥哥口中的问题是什么,反倒是让那黑衣人转过身了。蒙着面的对方自然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而手中的刀也随着架势的转变对向了南宫亦: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南宫家主不在你的建康城呆着,跑来泮宫做什么?莫不是觉得自己的书读得太少,想来长长见识?”
南宫亦却没有与他浪费口舌,长情出鞘朴实无华,但磅礴剑气已经吹的在场众人衣袖猎猎作响。黑衣人不敢怠慢,两人看着对方在这亭中转了起来。
剑气在一分分地收敛,直到完全消失的那一刻。
杀意却是在消失的一瞬,完全地盛放开来!
当南宫亦格挡下来的那一瞬,除去剑身传来的猛烈震动,交击之声顺着下一道刀光同时到来。此人刀法玄妙非常,居然巧妙地将刀声隐藏了起来。刀式沉稳异常,显然没有寻常刀法那种猛烈躁进的感觉。可南宫亦的惊讶也仅仅是一时,随着刀光的到来,他却是持剑向身反曲手臂。
传来的并不是刀剑相撞之声,反倒是一丝绵绵柔长摩擦之声,众人定睛一看南宫亦手中长剑居然缠着对方刀身一圈,反向刺了过去。这正是南宫家服人剑法中“礼尚往来”一式,正中对方肩头鲜血四溅。
南宫亦顺势一挺,磅礴剑气迸发而出,将对方整只右臂与身体分离,喷薄而出的血液溅到那群官员脸上,几人甚至发抖跪地,便溺当场。
壁虎断尾,尚能一存,对方见情况不妙想先行撤退。可南宫箬早已绕至对方身后,身向人下一个侧滑,手中玉钩剑顿时划开了对方后脚,让人向后一仰跌到在地。
仅仅是一个回合,南宫兄妹配合无间就将对方制服。可诸位宾客还来不及祝贺,倒在地上黑衣人一阵颠笑抽搐,仿佛像是一个被水呛住了喉咙的人,在抽搐与笑声的末尾没了声息。
南宫箬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对着哥哥说道:
“他好像服毒自杀了。”
南宫亦的眉头却远比妹妹锁得更深,无力地将手中的剑垂了下来:
“我当然知道。”
柳和歌终于来到这个小镇,一个藏在山岭之中的小村落。如果用什么词形容这个破败的村庄,唯有山穷水尽最能适合。
烈阳照着干涸的土地,连日来的干旱让村民颗粒无收。一个个都只是坐在屋檐下看着进村的柳和歌,眼中透露的神色只有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贪婪。
那是一种发自本能的贪婪,就像是饥肠辘辘的老虎看见了黄羊。
他一身白衣就像是一片雪,随时会融化在这群人的目光之中。
柳和歌因为烈阳高照而汗流不止,一头的长发像是黏在了自己的头皮一般闷热难耐。眼前的土路艰险难行,炙热地连脚板都觉得发烫。
几个穿着农家短卦的中年人走了上来挡住了柳和歌的路。他们同样流着汗,但基于生存的贪婪他们站得比柳和歌还要直:
“想进村,就留下买路的钱。”
柳和歌停了下来,看着拦着自己的几个人惨笑了一声:
“我以为只是个村子,原来还是个匪窝。”
“吃不上饭了,人和匪没有区别。”
说罢这为首的人就探出手,想从瘦弱的柳和歌手中夺过寒玉杖。可柳和歌只是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就止住了那人:
“你动,你死。”
可那人的手只是停了短短的一刹,便继续向着晶莹剔透的玉杖伸出。那就是要碰到的那一刹,柳和歌的身影已经在那几人之后了。
为首的人收回了手,却是死命地护住自己的脖子,鲜血从他粗糙的指缝中流出,跌在地上的同时一旁的几人却还能站在烈阳之下流汗。
柳和歌实在抵挡不住烈阳,走向一旁的农户的屋檐下。坐在门口的是一个老婆婆,摇着破旧的葵扇看着这身着淡雅华贵的年轻人。柳和歌却是看到了那婆婆,随着她一同站在了门口:“我可以喝口水吗?”
“一两。”
一口水一两银,这放在那里都不会有人接受。但柳和歌明白在这里就算用了钱又有何用,最近的镇子离这里怎么说也要三五天的车程。
他指间是一颗珍珠,落在老婆婆手上时无声无息。那老婆婆扭动着老朽的身躯进了屋,等再出来时手中是半瓢葫芦,而那葫芦之中是尚未沉淀完的泥沙水。
柳和歌接过葫芦,一饮而尽。看着那老婆婆对自己问道:
“那群人会怎么样?”
“等穴道解开,估计都会晒死吧。”
老婆婆却比划了一个铜钱的样子,柳和歌不解又丢了颗珍珠。待那珍珠入手,那老人却又再比划了一次。
他不明白,却也照做。老婆婆将手中三颗珍珠来回把玩,脸上却没有任何的一丝开心:
“这一颗算你买水喝,这一颗算你买了我儿子的命,而这一颗就算我等会看的一出戏。”
柳和歌没有再想看那老婆婆,而是仰头看向被屋檐遮盖的烈阳。
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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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卑劣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