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眼神微冷地看着他，“卫舜，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卫舜露出微微惊讶的神色，“白小姐此话怎讲？”
“……这些都是生命。”
白清的话让卫舜嗤笑了一声，“弱肉强食是自然法则，作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利用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这如同科学实验里所用的小白鼠，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就是它们难以被人类圈养罢了。”
“那不一样。”白清摇头否定卫舜的话，“的确，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这并不代表你有肆意践踏生命的权利，而且先不论一般的妖，那些鬼生前也是人，你这么做又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闻言，卫舜的笑容透着些无奈，“白小姐，它们这是为了人类做出贡献，就如某些死者在亡后把自己的躯体器官捐给医学院或其他需要的救助者一样。”
“你经过它们同意了？”白清盯着他。
卫舜摸了摸下巴，“自然是询问过了，虽然不是全部同意。”
“……”
白清最后闭上眼，“罢了。”
观念不同，她为什么要和卫舜说理。
见白清似乎无意再说下去，卫舜也很快就转了话题：“目前我们打算先重现那位前辈当年的实验，虽然有资料在手，但是研究起来还是有不少困难，现在进度只达到百分之四十八，不过有白小姐的帮助，我想我们的研究进度可以提升不少，当然了，每一次在白小姐身上得到的新数据我们都会先用在这些实验体上，减少白小姐发生意外的几率。”
白清微微一怔，随即垂眸，轻轻点了下头。
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
一旦牵扯到自己，她也会变得自私且冷漠，前面那副义正辞严的模样……呵，现场打脸说的就是此刻自己这样吧？
曾经她说过赫羿的善是伪善，那么她呢？
偏过头，白清不再去看光屏上的画面，深吸口气，问：“我现在该做什么？”
卫舜笑了笑，说：“我们的药剂已经准备好了，劳烦白小姐躺上实验床，一会我们会把药剂按顺序注入白小姐体内，可以的话，希望白小姐能尽量保持自己的意识，我们需要进行观察记录，坚持多久是多久。”
“好。”
白清抬脚往实验床走去，躺上，任由女研究员把仪器固定在她的身上。
“哎呀呀，看来我来的时间刚好。”
一道女音忽然传入几人耳中。
转头，就见到那个潇洒而来的高挑女性，口中还含着一根棒棒糖。
“你是一如既往的随性呢。”卫舜淡淡的睨了她一眼。
“女人嘛，收拾是需要时间的。”徐芷歆捏着糖棒，眉眼弯弯的笑说道，丝毫不在意卫舜话里的些微责备之意。
习惯戴着笑脸面具的卫舜不知是不是不屑在对方面前假装，神情一片淡漠，只微微叹了口气，道：“没有下次了。”
“是是是。”
徐芷歆应的敷衍，深如潭水的黑眸微一流转，落在了床上的白清身上。
“小姐姐加油哦。”
说话的时候，徐芷歆的笑意渗入眼底，神色多了几分明媚，和卫舜交谈时的虚与委蛇尽数散了去。
“……”白清收回视线，望向纯白的天花板。
这两个人，某方面来说还挺像的。
看到她时都带着那种让人浑身发毛的热烈眼神。
“白小姐，我们的实验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白清没有回应，只是缓缓闭上眼睛。
“开始吧。”卫舜对一名男研究员命令道。
“是。”男研究员开始控制机械，“准备注射一号药剂。”
手臂微微一疼，细微的冰凉顺着针尖流入自己体内，奇怪的感觉让白清的长睫颤了颤。
很快，一股难言的麻痛在体内爆发开来。
“唔！”
下意识的闷哼一声，白清的眉头紧皱起来，双手十指紧扣身下的床单。
“记录数据。”卫舜转头向另一个男研究员说道。
光屏的数据正以可怕的速度飞速变化着，忽上忽下，让在场的五名生者看得目不暇接。
徐芷歆半眯起眼注视了好一会儿后，她伸出手，指着数据道：“这里，还有这里的数据有点不对。”
卫舜点点头，又指出两项数据，“这两处也和我当初计算的结果相差了不少。”
“和我计算的结果也不一样。”徐芷歆舔了下棒棒糖，“看来我们有必要重新进行计算了。”
在她和卫舜计算结果不同的时候，通常数据结果也会偏向他们其中一个，如果两个都不偏向，那只能证明他们的计算出错。
体内的剧痛没有丝毫减缓的迹象，白清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身体微微痉挛，死命压抑着那种疼痛。她想着白吟，想着向梓瑜，想着年锦嫣和墨千疏，想着这些于她而言的那些羁绊，精神这么一分散，对疼痛的感知也就稍微减弱了些许。
在和卫舜商谈的徐芷歆目光不经意间偏转，便看到了白清强忍着痛不出声的模样。
眸光微微一动，她很快就调开了目光，好似刚才那轻飘飘的一瞥只是错觉。
“好了，给白小姐注射镇定剂吧。”
随着卫舜一声令下，另一股细微的冰凉顷刻流入白清的体内，而这股冰凉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将剧痛转变成麻痹感。
“实验者数据波动逐渐稳定。”男研究员报告道。
“身体状态正常，暂未出现任何排斥。”一边的女研究员接着报告。
“嗯，继续观察一个小时，确认没有任何症状再带白小姐去休息。数据马上传给我。”卫舜吩咐完就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将棒棒糖含进口中，徐芷歆缓步走到实验床边，低头望着已经昏睡过去的白清，眼波流转，伸手轻轻抚上白清的脸颊。
冰凉柔软的触感让她感觉十分舒适，唇边的笑意不禁渐渐加深，看得另外三名研究员有点头皮发麻。
研究所里谁都知道徐芷歆是个科学狂人，痴迷程度不亚于他们的师兄卫舜，也是唯一一个能在所里肆意妄为嚣张跋扈却不会被卫舜怪罪的人。关于两人的流言有多种版本，其中最让人信服的就是两人是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妻，虽然这两人平常时而亲近时而疏离，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两人的关系多数时候是融洽的，整个研究所里几乎没有比徐芷歆更接近卫舜的人了。
最开始的时候私底下有不少人嫉妒徐芷歆，说她是给卫舜做了情人才得到现在这个地位的，不过类似的谣言最后都不攻自破了，因为很多人之后都见识过徐芷歆在进行实验时的凶残劲，那种残忍和冷酷完全就是另一个卫舜，再加上徐芷歆曾经笑眯眯的拿对她出言不逊的研究员下手，吓得他们自此以后再也不敢说徐芷歆的不是，甚至恭恭敬敬的喊她一声徐小姐。
而徐芷歆的真诚笑容通常只展现在两种情况下，一是惹怒她，二则是对某种事物非常感兴趣。
作为卫舜重视的研究员，三人都对徐芷歆有更深的了解，相视看了看彼此，最后另外两人把目光定在和徐芷歆关系还算好些的男研究员身上。
那男研究员有些发怵，可在同伴的视线下，他只能硬着头皮对徐芷歆道：“徐、徐姐。”
“嗯？”徐芷歆头也不回地应了声，眼神依旧紧紧粘在白清身上。
“徐姐……您不会，想对这个实验体动手吧？”研究员小心翼翼的询问。
“嗯。”
这一声确定般的回答让三人齐齐冒了冷汗。
正当他们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劝徐芷歆的时候，徐芷歆似乎才回过神来，有点迷茫地回头：“你刚说什么？”
原来刚才没听清啊，还好还好。
三人顿时松了口气，如果徐芷歆想对这个实验体下手，他们一定阻拦不了，但这实验体对卫舜而言好像十分重要，届时两位神仙要是打起架，遭殃的可是他们这群凡人。
“我是说，您应该不会想对这个实验体动手吧？”
“哦，暂时不会。”徐芷歆耸耸肩。
这位叫白小姐的实验体卫舜重视的很，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能捣乱，否则别怪他不留情面。
相处这么久以来这是卫舜第一次这么严肃的警告她，她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自然不会在合伙人重要的时刻添乱，何况，她也对这个实验体十分的感兴趣。
不会就好。
三人这才彻底放松，继续忙自己的事去了。
徐芷歆的目光再度回到白清身上，悠悠然的，肆无忌惮的仔细地看着。
“希望你能活到到我手里的时候吧……”她轻声低语道。
……
恢复意识的时候，白清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客房里。
她试着支起身子，不过镇定剂的效果似乎还没过，浑身发软，握拳都使不上力。
“几点了……”喃喃着视线毫无焦点的游移，最终定格在墙上挂着的时钟上。
六点半。
中午做的实验，她一觉睡到了傍晚。
唔，差不多要和向梓瑜联系了。
今天第一天，想必对方也很担心她的情况。
老实躺着缓了些时间后，身体也慢慢能够听使唤了，白清有些费力的起身，脚刚踩稳地面，小腿肚子就一阵哆嗦，差点直接软倒在地。
再次坐回床沿，白清深呼吸了几下，慢慢的站起，扶着一路的东西走出房间。
没想到一推开门，就见到有人守在门边。
“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穿着道袍的男子问道。
白清看了对方一眼，“……我要联系家人。”
“哦，这师兄已经交代过了，您房里的电视可以联网，可以直接进行视频。您先请，我演示操作一遍给您看。”
“嗯。”
教会白清如何操作后，男子就恭敬的退了出去。
点开视频前，白清望了眼门口。
卫舜这算是变相监视她吗？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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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实验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