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风暴清晰可见。
白清不知道她应该做出什么表情，该庆幸卫舜那个混账留了白吟一口气么？
情绪剧烈的波动连带白清周身的气息都变得狂躁起来。
但震动的再厉害，白吟所在的一小块地始终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巨狼伏倒在地，银色毛皮上的血迹已干涸成暗红色，气息微弱，躯体上插满了管子，连接着不同的仪器。
脸色幽沉地扫掉眼前这些碍眼的东西，白清单膝跪地，轻轻抚着银狼的脑袋。
视线蓦地模糊。
滴落在凝固着血液的毛皮上，慢慢的浸湿、软化。
“滚！”
在她的吼声下，那名天师连滚带爬的跑了。
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白吟的头，白清低低的，带着一丝隐忍与颤抖地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
能量断断续续的涌入白吟的体内，缓慢的治愈着它的伤势。
血丝从白清嘴角处渗出，她后背因法器造成的伤口没有愈合，仍在隐隐作痛着，但她此时没有压制伤口的余力。
熟悉的气味和力量唤醒了重伤沉睡的白吟，它艰难地睁开眼，在瞧见紧抿着唇情绪极为不好的白清后，它费力的在意识中传音：【主人……】
虚弱的声音让白清的眼睑颤了颤，她垂头，把脸轻轻的埋进它身上已经不怎么柔软的毛皮中。
兽瞳依然温顺而天真的凝视着自家主人，抬首，白吟安慰似的用小舌舔了舔白清的脸颊，接着躺回地面，缓缓闭上了眼。
白光大放。
散去之后，白吟已经变回了那只白色小球。
“我们回家。”
白清温和低语，将白吟小心托起，融进自己意识之海中。
起身面对出口，白清敛眸，算下时间，外面这时候应该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也罢。
今夜，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白清摊开右掌心，里面赫然有一颗白色球状物。
那是年锦嫣送的净魂珠。
只能赌一把了。
想着，白清深吸了口气，檀口张合吞下了净魂珠。
净魂珠的能量充盈且纯粹，入腹的瞬间，能量便在白清体内暴涨。很快的，这股能量充斥在她的灵魂里每一处，开始淬炼洗涤她的灵魂，过于庞大得无处可用的能量则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两种疼痛重叠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可白清只是微微颤了下身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只能撑住，也必须撑住。
还有一场大战等着她。
当初那个偷袭她的家伙，好像叫祸吧？不出所料的话，他应该也在外头。
啐了口血，白清步子平稳的往外面走去。
**********
祸背着双手，幽暗的双目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地下室唯一的出口。
来了！
咚！
合金制的大门宛如一块小石头般被打飞至空中，摔在了祸的面前。
祸不为所动，但他身后的天师们却吓得后退了一步。
片刻后，一个银发的人影如同月光一般穿出一片黑暗的地下室，悠然漫步，出现在了众人的注视之下。
天师们不禁屏住了呼吸。
“月蚀。”清冷的声线犹如奏响乐曲般轻吐出两个字。
声音消散在空气中的刹那，红黑色的风暴从白清身上扩散开来，强劲的力量震出一圈圈的空气波纹，抵挡不了这股蛮横之力的天师当场被吹飞了几米远。
祸沉着脸，手一挥，“你们，后退。”
这群天师自然不想和这么可怕的对手硬碰硬，于是齐应了声就往后面退去。
白清的唇角掀起细微的弧度，瞬间，分部多处都出现了奇异的黑色的雷电，落雷接连劈下，引起了爆炸。
顷刻间，火光映天，黑夜染上了绯色。
祸的脸色由黑转青，他继续命令道：“留下六人，结阵，其他人，灭火！”
众人得令后飞快行动。
待现场只剩下祸和结阵的六人后，白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环绕着的红黑色风暴顿时尽数收敛，释放出的力量被收回，使得白清灵魂内的每一个灵子都充斥着爆发性的力量。
她右脚往前轻踏出一步，身形微微晃动，接着便诡异的消失在原地。
祸脸色一凝，右手飞快地掐了几个法决，结界成，骤然挡住了正面袭来的白清。
可下一秒，他的结界破碎了，没等他惊讶，白清下一波攻势又朝他袭来。
这鬼，必除！
心中的念头闪电般掠过，翻手间，祸的手中已多了把黑扇，他横于身前抵御住了白清夹带着黑雷的拳头。
但接下攻击的瞬间，祸脸色微变，那个看似无力的拳头竟蕴含着强横的力量，让他的手臂有些发麻。
不理会祸的变脸，白清面无表情，双手动作不断，一拳一掌皆是一气呵成，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凌厉的气势，似要将眼前的男人碾压成渣。
在白清迅猛的攻势之下，祸冷傲的表情有了一丝龟裂，他没想到这只女鬼的力量竟还能再往上提升，过于沉重的力道让他反应不及而显得有点忙乱。
然而他好歹是卫舜教导出来的精英，交手没有多久，他逐渐平稳了下来，甚至开始展开了同样猛烈的反击，术法配上法器，一招一式间，都是下了狠手，朝着白清的要害部位而去，显然想置对方于死地。
两股力量对冲，肉眼可见的劲风扩散，将水泥地都给掀翻开来。
“你，得死。”在纯粹的力量碰撞下没有占到丝毫上风的祸咽下了喉中的腥气，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闻言，白清泛起了一抹冷笑，会死的是谁还说不准呢。
黑雷凝聚，释出，数道狂暴的黑雷宛如野兽的利爪朝祸攻去。
祸结出防御结界，扛下了这记攻击，但从地面上两道长长的后退痕迹可以看出，祸防的并不轻松。
他脸色阴沉，因为那个女鬼不见了，绷紧了神经，祸仔细感知周围的任何动静。
忽然，他瞥见了一旁的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祸毫无犹豫祭出几张符咒，发出猛烈的攻击。
但影子的动作超乎正常的迅速，没有一记攻击击中。
一个闪身，影子如猫一样悄声无息地来到祸的身后，在祸感觉到不对正欲转头时，对方已经狠狠地掐住了他的后颈，将他猛地按在地面——
力道之大，令地面瞬间凹陷了下去。
肉身挨了如此大的力量，让祸体内的器官几乎移位，他不受控制地喷出口鲜血。
见祸落入下风，结阵的六名天师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敌人是什么来头，但看到代理掌权者变成这样，他们不能坐视不管，只得硬着头皮出手。
察觉到他们的动静，被黑雾笼罩着的白清轻巧的闪过一连串的攻击，然后身形微动，融到了周围的阴影中。
突然陷入了寂静。
天师们没有松了口气，反倒更加紧张起来。莫名的，他们有一种被人当作猎物的感觉，寒意在空气中蔓延，来自灵魂最深处的颤抖令天师们不由得生出一丝恐惧。
其中一名天师忽然惨叫了声，倒在地面。
没有人看清是怎么回事，无言的恐怖扩散开来，天师们有些慌乱。
很快的，又有了第二个人。
看不到也感知不到的敌人放大了他们的本能，阴冷的寒气似乎渗透进了他们的体内，从头到脚，令他们方寸大乱。
阵法乱，原本用来抑制白清的束缚阵法顿时消散。
阴影中的白清勾了勾嘴角，剩下的四名天师几乎是同时被打晕了过去。
当白清再次站在祸的面前时，时间不过才过去了三分钟。
祸嘴里的鲜血直冒，他看着白清那双赤色眼瞳，像是看着怪物，“你，得死！”
“地下室里的兽妖，是你伤的吗？”白清漠然地问。
“妖鬼，不洁，都得死！”没有正面回答白清的问题，祸死死盯着白清狠厉道，眼中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那种恨意白清在很多生者眼中都看到过，而这些人大都有着被妖鬼伤害的过往。但是，这不能成为伤害她妹妹的理由。
白吟的债，她会全部讨回来。
首先，就是这个男人。
赤眸冷色萦绕，白清抬脚，重重踢飞了祸。
暴虐中的白清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祸直接落在了数十米外，全身的骨头几乎都要被震碎。
眨眼间，白清便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手扣住祸的脖子将他拎起。
“回去记得告诉你的主人，我会去找他的。”
冷漠无情的声音拉回祸的一缕意识，他忍着疼痛，手指轻动，似乎还想抵抗，但还没掐完法决，手就被折断了。
剧痛使他的身子抽搐了下，祸已经没有出声的力气了。
紧接着是另一只手，再来是两条腿……最后他像块破布一般被随意扔在了地上。
“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了，对我的人出手，要做好付出代价的觉悟。”
祸恍惚中听到这一句话，然后陷入了昏迷。
安静了好一会。
白清蓦地跪坐在地，她抬手捂住嘴，弯腰剧烈咳嗽起来，随着她的咳嗽，不断有鲜血犹如小溪流一般从指缝间流淌而下。
背后未愈的伤口以及被净魂珠的力量撑爆了的筋脉很快就让白清变成了一个血人。
地面上血迹斑斑。
随意抹了两下嘴，白清咬着下唇挣扎着起身，赤色的双眸蕴起了薄薄的雾气，在夜色的掩盖下，无人可见。
其实她没有那么坚强，也没有那么强大。
这样的事情她已不是第一次遇到。不管是白吟还是她，都有着特殊的地方，她们和别的妖鬼不一样，而这份特殊，总会引起某些人觊觎。
白清不得不变得强大，哪怕只是故作。
她没有记忆，无处可去，也没有人可以相信，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要赶紧治疗小吟才行…”
将电击导入自己体内，白清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着往最外围的防护墙处走去。
望着高耸的防护墙以及结界，白清略带茫然，扯了下嘴角，“要怎么出去呢？”低低自喃。
这时，白清感觉到她的身边聚起了一股阴冷的气息。
她转过身，神情微冷，眼含警戒。
阴冷的气息聚成了一团灰色的雾状体。
奇怪的是，这团灰雾没有任何动作，不知为何，白清感觉它似乎没有敌意。
灰雾突然动了，缓缓的朝白清飘来。
白清蹙起眉，没有闪躲，她想知道这团灰雾想做什么。
灰雾径直飘过白清，触在了防护墙的结界上，竟将结界及防护墙开出了一人大小的洞来。
白清有些讶异。
快走吧。
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眸光微闪，白清轻轻点头，在防护墙前她的脚步微微一顿，接着毫无犹豫走出了防护墙。
回首，只见那团灰雾渐渐消失，结界也慢慢修复。
隐约中，白清好像看见了灰雾里一个个含笑的影子，那其中有妖，也有鬼。
谢谢你。
白清听见声音如此说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目送那团灰雾消散在空气中。
望了眼修复好了的结界，白清垂首，从身上拿出了一根狐毛。
阖眸默念，再次睁开眼时，映入白清眼中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前是一栋别墅。
她唤出白吟抱在怀中，摇摇晃晃地走到大门前，按下门铃。
很快就有人开门了。
“年锦嫣……”白清疲弱沙哑地开口，微微抬头，对上了那双满含惊诧的紫眸，“救救小吟。”
话音刚落，白清终于承受不住身体上倦乏的侵蚀，落入了静谧的黑暗之中……
耳边，依稀还有人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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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绯红之夜（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