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国,永济桥。
一名脸儿圆圆的姑娘静静站在桥上,目光不知道飘往了何处。
周遭游人如织,桥下画船似游龙,可是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不记得自己的过往,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这时,又一艘画船破开水面驶过来。
一名白衣公子勾着酒壶倚在船舷上,他面容清俊,发丝半绾,只用一杆三叉银簪闲闲束着。
岸边的姑娘家们瞧见了他,都红了脸咬耳议论,打听这是谁家的公子。
这公子耳力不俗,将姑娘家们的议论尽数收进耳中,正准备笑笑这凡间的姑娘家没见过好看男人,目光扫到永济桥上,眼眸骤得一缩。
那是……苗金!
苗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寻顾不得许多,连忙指使船夫靠岸,他要下船。
幸而苗金一直站在永济桥上发呆,白寻很轻松便找到了她。
“苗金!苗金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白寻嚷嚷道。
苗金没什么反应,直到白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苗金?你是说我叫苗金?”苗金指着自己问道。
白寻有些搞不清当下的状况,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回答:“当初不是你告诉我,说你叫苗金的吗?”
“这么说的话,你认识我?”苗金又问。
白寻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道:“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失忆?”苗金重复了一遍,“估计是的,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
白寻皱眉,嘀咕起来,“当初好歹记得自己叫苗金,现在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你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又失忆了?”
苗金眨巴着圆圆的眼睛:“我不知道啊,我失忆了嘛!”
“……”白寻沉默了。
说起来,当初白寻被迫落入凡间,掉入荆棘林之后,他自己一身法力也被封印住,根本没办法回九重天。
他在荆棘林里面见到了浑身血污的苗金,并将苗金带出了荆棘林。
后来,他请大夫帮苗金治伤,但是因为身上没有银子,只能拿自己那极尽精美的衣物去换银子。
苗金醒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我怎么在这里,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那一次好一点,她好歹记得自己叫苗金。
之后,苗金就认准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白寻,白寻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让白寻颇为头疼。
白寻十分清楚自己这次下界是渡情劫来的,所以他视自己身边的所有女人为洪水猛兽,怎么可能让苗金跟着自己,于是想尽办法逃离苗金。
但苗金不知道有什么神通,不管白寻躲到哪里,苗金都能够很快找到他。
白寻绝望道:“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苗金歪头浅笑道:“跟着你的味道就找到了呀!”
白寻用力嗅了嗅自己的手臂,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我的味道?我是什么味道?”
苗金神秘一笑,“海的味道,我知道!”
白寻觉得很神奇,她怎么知道自己是从海里来的。
难道她的鼻子真的这么灵?
……
反正也是甩不掉苗金,白寻认命了。
彼时的苗金还是一个破相的小姑娘,白寻看着那张脸,就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因为她渡情劫,小姑娘喜欢跟着他就跟着他呗!
就这样过了许久,日子平静无波,直到前不久,两人吵了一架,苗金负气离开,白寻一个人继续上路。
吵架的原因是,两人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姑娘,那个姑娘粗布麻衣,拄着拐杖乞讨,苗金想要把自己的晚饭给那个小姑娘,白寻数落苗金。
“你自己下顿饭都顾不上,你还充什么大善人。”
苗金觉得能够帮助别人,那就日行一善,她又不是缺了这顿饭就会饿死,于是义无反顾把自己身上的粮食给了乞丐姑娘。
夜里,苗金饿了,饿得肚子咕咕叫。
白寻便拿出晚饭吃剩下的一个窝窝头,乘势继续数落:“我就说吧,你自己都顾不上……”
苗金瞧着白寻手里的窝窝头,眨巴眨巴眼,“白大哥,我欠你一个窝窝头可以吗?”
白寻将窝窝头在头里抛了抛,就要苗金以为白寻会把窝窝头抛给自己的时候,那窝窝头落入了白寻的嘴中。
苗金的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下去了,她从草垛上翻起身,无声出了门。
白寻嚼着窝窝头,看着苗金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可是他没有去追。
其实那个窝窝头本就是为苗金而留,他知道苗金夜里肯定会饿得睡不着,到时候,苗金认个错,他就把那个窝窝头给她,可是苗金居然就那般离开了。
而他,东王公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去追一个破相的小姑娘,既然苗金要走,那正好,他本来也就不想这丫头跟着自己。
但是事实上,他还是在庙里等了苗金三日,而那三日,苗金没有回来。
白寻觉得了苗金是因为生气离开,并且不再回来,于是他便也不再等待,决定继续上路。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苗金那晚并不是负气出走。她只是失望白寻没有分享那个窝窝头,但是,她还是要想办法填饱肚子的呀,她需要出去觅食。
当夜,她借着月色在悬崖边上摘果子,不料失足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于是就去面见了蒋文酬大人。
后来清波借职务之便将苗金带去了蔡国永济桥,而白寻正巧乘船来到了蔡国永济桥。
白寻便见到了失忆的苗金。
对于白寻来说,苗金还是那个苗金。
但是对于苗金来说,白寻已经是她上一世见过的人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白寻又见到了失忆的苗金。
苗金也打定主意要跟着白寻,只因为白寻是目前唯一知道她的过往的人。
……
另一边,清波抓鬼回冥司之后,照例去找孟婆。
孟婆在孟婆庄熬汤,她瞧见清波来,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还调侃起清波来,“清波仙子今天想喝什么口味的汤呀!”
清波笑着说:“来一碗香草番荔枝味的吧!”
对于清波来说,不管是什么口味的汤,都不能洗去她的记忆。
因为她根本就是一个无情之人。
“若不是因为你命中无情,你真适合来接替我这孟婆庄的差事。”孟婆惋惜道。
清波不明白孟婆为何又提起了这事,但见这她面色不太好,便问为何。
“我已在这里九百九十九年了,这个差事该传给下一个人了,可我还没遇见适合的人。”孟婆解释道。
清波明白了,立马有了主意:“那您给我说说,什么样的人适合做孟婆,我来往三界频繁,定能帮您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
孟婆便道:“须得历经人间疾苦,仍含有一颗仁爱之心。”
清波若有所思地点头,回去之后又与孟满说起这事。
孟满道:“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清波又问:“孟先生,你掌管世间姻缘,见多识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呀?”
孟满想说清波就是合适的人选,但是想到蚕庄里那条还没有吐丝的缘蚕,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除了清波之外,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起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无须太过在意。”孟满道。
清波应了声,断开通音镜,又忙着抓鬼去了。
……
那百鬼录上的名字,在清波的不懈努力之下,现下只剩下十来个。
她把那些鬼带回冥司,看着那些鬼要么下炼狱,要么了去夙愿进入轮回,有时候还会有些恍惚。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她已经离开九重宫阙好久了。
不过庆幸的是,她并不是孤身一人处理那些纷杂的琐事。
她去人间抓鬼的时候,偶尔会遇到下到凡间来牵姻缘线的孟满,两人在寻常巷陌尝尝糕点,吃吃茶汤,聊一聊最近的公务,其实还算比较安逸。
直到她要去抓一个叫做“顾莞香”的女鬼。
那是百鬼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
这名叫做顾莞香的女鬼,生前心肠极好,常救济难民,乃是一方有名的善人,可是天生短命,死后本来是要去投胎做人的,但是冥司结界出现裂缝,她的魂魄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出了冥司。
可她的魂魄不是去往了人间,而是去了魔域。
现下魔域与仙界老死不相往来,别说让她进入魔域带回顾莞香的魂魄了,就是让她进入魔域,那也不是一件易事。
但是把顾莞香带回了冥司,她就可以回到九重天了啊!
不管这是一件多么难以完成的事情,她都要去完成。
出冥司前,清波又遇到了蒋文酬。
蒋文酬道:“这顾莞香不是一般人,你此行必然不易。”
清波点头称是,“就算再不容易,也就只剩她一个了。”
“也是,带回了顾莞香,仙子你就可以重回九重天之上了。”蒋文酬道。
“是啊。”清波应声。
蒋文酬拱手一拜,道:“那祝愿仙子此去多加保重,一切顺遂。”
这是清波认识蒋文酬这么久以来,蒋文酬头一次对她说吉祥话,清波只当他是好意,笑着拱手承下了。
待清波出了冥司之后,蒋文酬立马传信给红线天的月下仙师,言明清波仙子已经出发去往魔域。
信刚传到,孟满便让红雀给司命台的成酉仙君送去了神令。
他似乎是早已料到了这么一天,早早地便将一切就处理好了,只等着冥司那边传来消息,他便要搁下红线天的公务出发去往魔域。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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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苗金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