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太谷担任押司已经有十几年了,他今年四十五岁,他很想再升一级为主薄,但有硬条件,那就是要考上明经科,年少时学的东西早已忘得干干净净,再参加科举,对他这种中年人显然不现实。
眼看升职无望,武太谷便开始一门心思捞钱,他想着在退仕之前多捞点钱,让自己退仕后过得体面一些。
他分管户籍人口,油水不算多,主要是给人更名改姓,或者私卖空户籍,比如一些人想隐姓埋名,就可以买一个空户籍,改了名字,身份就彻底洗成另一个人。
只是武太谷虽然比较贪,但他胆子很小,偶然才会偷偷做一次,然后几个月都睡不好觉,生怕被人揭发举报。
他一般只敢做点小动作,主要是给孩子改名。
平时有人来托他帮忙,给点好处,他也都笑纳了,但都不会太多,最多一笔只有五贯钱,平时也就一两贯钱。
但自从他在河北的远房亲戚贺胜找到他后,他一下子翻身了,短短两年时间,他至少赚了两千贯钱,还在城外买了一块地,准备造房子了。
而且出售的情报都不是机密,其他文吏也能出售,都是堆在库房墙角的公开资料,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所以他出卖情报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拿钱也顺手,只有一次,贺胜要知府曹德的户籍情报,包括曹德住址和家人情况。
武太谷是知道的,但他没敢给对方,那是他第一次害怕。
不过今天武太谷也同样有点寝食不安,原因是贺胜给了他两百两银子,他表面上好像不太在意,实际上却十分紧张,两百两银子,去黑市可以兑换一千两百贯钱。
房间里,武太谷关上门窗,坐在椅子上发呆,桌上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他很清楚对方的诉求不会简单,如果自己替他们做了,会不会被抓起来斩首?
“大郎,彭知县来了!”外面传来他妻子的声音。
武太谷一激灵,连忙将银子收进抽屉,起身道:“我来了!”
来到院子,只见知县彭世荣站在院子里,后面还跟着两人,此时天色已晚,武太谷看不清后背的人,还以为是知县随从。
他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卑职参见县君!”
彭世荣指指身后道:“其实不是我来找你,我只是带个路!”
他让出了背后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道:“这位是内卫种将军,他要向你调查一些情况!”
武太谷听到‘内卫’二字,俨如当头一棒,吓得他脸色大变,连退后几步,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种桓淡淡道:“贺胜应该找过你吧!”
武太谷惊得肝胆皆裂,翻身磕头,“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彭世荣暗暗叹口气,刚才种桓找到他时,他还不太相信,现在他明白了,武押司果然有问题。
“你们忙,我先回去了。”
彭世荣不便参与查案,便先走一步。
种桓带着几名走进书房,武太谷连忙把抽屉里的白银拿出来,“这是贺胜今天给我的白银,我不敢不收!”
“这两年你收了贺胜不少钱吧!”
武太谷脸色惨白,扑通跪下,“我是收了钱,但我保证没有提供任何机密情报,只是普通人口户籍方面的资料。”
“但人口户籍也涉及到官员住址和家庭成员情况,不是吗?”
武太谷低下头小声都:“重要官员没有提供,都是一些普通的小官。”
“砰!”
种桓重重一拍桌子,怒斥道:“你这是通敌之罪,当斩!”
种桓拔出了腰中宝剑,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武太谷惊恐万分,拼命磕头道:“将军饶命,卑职知错!卑职知错!”
种桓把宝剑放在桌上,缓缓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表现得好,说不定只会免职,就看你愿不愿意抓住这个机会!”
“卑职愿意!卑职一定洗心革面,绝不再犯!”
“那倒不是,你一定要继续和他们接触,但必须按照我的指令来做,听懂了吗?”
“卑职明白了,一定照办,绝不含糊!”
“你先起来坐下!”
武太谷这才注意到妻子端着茶站在门口,惊讶地望着他。
他连忙摆手,“你先出去,在谈正事!”
他妻子连忙退下,种桓对他道,“先坐下吧!”
武太谷屁股挨着椅子一角战战兢兢坐下,种桓这才问道:“今天贺胜找你做什么?”
“他就给我两百两银子,没有提要求,要等他总管皮向阳回来再说,但我估计是重要事情,否则不会给那么多。”
“皮向阳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明天或者后天,没有准信。”
种桓点点头道:“今天就这样吧!我会安排一个手下在县衙,一旦他们向你提出要求,你要立刻和我手下联系,他明天会找你。”
“卑职记住了!”
种桓带着手下走了,武太谷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双手痛苦地抱着头。
他妻子走进,惊恐问道:“大郎,他们是谁?”
“他们是内卫!”
“啊!你犯事了?”
武太谷点点头,“你以为我买地的钱是怎么来的?贺胜是个金国探子。”
妻子一拍大腿急道:“那可怎么办啊!要不,你连夜逃吧!”
“逃个屁啊!”
武太谷长叹一声,“现在我给他做事,如果做得好,能免除死罪,我就希望贺胜那个混蛋赶紧来找我!”
次日上午,皮向阳回到了太原,一路风尘仆仆,但他顾不上休息,把宋宽找来交代任务。
“这次是都元帅亲自给我下达任务,让我无论如何要搞到铁火雷的配方,或者样本,这也是天子的旨意,我们任务很重。”
宋宽迟疑一下道:“我记得之前不是搞到过一次铁火雷吗?还花了五万贯钱。”
皮向阳摇摇头,“我怀疑那是假的铁火雷,无论火药和铁壳都让人怀疑,我临走时亲自看了留下的铁壳,打磨得非常光滑致密,很厚实,虽然木火雷和瓷火雷都是厚壁,但那玩意容易摔碎,必须要厚一点,厚一点也能炸开,可这是生铁啊!那么细密厚实的铁火雷怎么可能炸得开?不是要越薄才能炸开吗?”
宋宽笑道:“总管说得有理!”
皮向阳哼一声道:“可那帮火器匠却说我满口胡言,什么都不懂,大放厥词,他们就是一句话,这铁火雷肯定是真的,我也无话可说,就想着找一个真的给他们看看。”
“要找真东西,恐怕得去京兆!”
“这你就不懂了!”
皮向阳淡淡道:“越是靠近京兆,就越管理得严格,越找不到东西,想找铁火雷,还得去偏远之地。”
这时,手下在堂下报告,“总管,周清来了!”
皮向阳笑道:“正想找他,他就来了,赶紧让他过来!”
不多时,周清匆匆走上堂,单膝跪下行礼,“参见总管!”
皮向阳问道:“老宋嘱咐你的事情,你都做了吗?”
“卑职之前就认识一名专门管火器的都头,这次宋统领专门叮嘱,卑职又请他喝了两顿酒。”
皮向阳大有兴趣,连忙问道:“你们聊到铁火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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