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后日谈十六
时间到了二月。
“巧克力？”
听悠希听到这个话题时, 谢花梅正坐在岛台旁，看厨师咒灵娴熟地进行烹饪。
悠希：“是的，在二月十四这天哦。”
她入学高专是三月, 正好错过了这个节日, 后来去别的世界也没怎么留意过。
“二月十四啊……”谢花梅沉吟，“那时我可能还在京都。悟说十三号回去，要待一晚上。”
“梅如果想送巧克力可以提前准备一下。大部分人送‘义理巧克力’就可以了, 最重要的‘本命巧克力’——”
“那当然要送给哥哥。”
悠希沉默两秒, 为五条悟表示同情，然后接着道：“梅酱想不想自己做巧克力，我可以教你。”
“不要，好麻烦。”
她送巧克力已经够给面子了，还要自己做？有没有搞错。
送巧克力这种事安排给助理就好了。谢花梅当场打了个电话, 对方推荐了Alain Ducasse的巧克力。
“好，那你安排一下，十四号这天送给这些人——”
太宰先生那行人要送, 高专的同期要送，那群学生也可以送……反正事情又不是她做。倒是哥哥那里可以让他过来, 给哥哥送巧克力。
安排了一圈都没听到某人的名字，助理问：“五条先生呢？”
“没有他的份。”
助理对她和五条悟的相处方式已经习以为常, 不再多问, “我明白了, 马上安排下去，蕨姬小姐。”
挂掉电话，对上悠希瞪圆的眼睛, 谢花梅理直气壮道：“我给每个人都送, 就五条悟不送, 这不也是在表达特殊吗。”
“……您说的都对。”
等悠希做好晚饭，五条悟也回来了。咒灵非常自觉地原地消失回夏油杰身边去了。
“好香啊，”身形颀长的青年走到她身边坐下，“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什么。”
“悠希怎么会过来？”
“过来做饭，不可以吗？”
“没有啦。”
过了一会儿，五条悟又冷不丁问：“好吃？”
“还不错。”
“我觉得我的厨艺也不错……”五条悟若有所思，“梅是想换换口味？”
“不是。”
悠希来玩又提出要做饭，就让他做呗，这有什么大不了。
“我做的好吃还是他做的好吃？”
“差不多。”
“怎么会差不多，不同的人做饭肯定会有差别，”白毛猫猫又露出了假装难过的表情，“梅是嫌弃我的厨艺了吗，明明以前都是我做饭的。”
这家伙……虽然平时话也不少，但今天关于做饭的话格外多！她算是听出来了，这白毛教师连咒灵的醋都要吃，还拐弯抹角地吃。
谢花梅夹起装饰的柠檬片塞到对方嘴里，看着嗜甜的家伙眉头都皱到了一起，冷笑一声，“酸不死你。”
“给我闭嘴好好吃饭，再啰嗦就把你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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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京都要住一晚，收拾行李这种事自然也是五条悟做。他把行李箱在地上摊平，心情愉快地把两人的东西填充进去。
衣帽间门口探出一只猫猫头。
“梅，口红要带哪只？”
他指间夹着七八根口红。
“这个是哑光的，这个带细闪，这个比较滋润，这个是巧克力味的，这个草莓味……”
……不是说男人都区别不出来吗，这家伙居然这么懂？六眼连这些都能看出来？
对方自说自话地下了决定：“带这只吧。”
“为什么？”
五条悟笑眯眯的，又带了一丝理直气壮：“尝起来味道好。”
“……”谢花梅微微一笑，“过来。”
把口红放到一边，五条悟走过来，然后小腿就挨了一下，“老娘的口红又不是给你尝的！”
“诶，有什么关系嘛。”
谢花梅懒得跟他纠结这个问题，转过身去，“帮我把裙子后背拉链拉上。”
这种事五条悟已经做过很多次了，非常得心应手。他把她的长发撩到一边，修长的手指拉上拉链，“这件事以前是不是也做过，我说的是还在高专那会儿。”
“有吗，我不记得了。”
五条悟：“我可是印象深刻。”
当时他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看着女生后背裸露出的大片皮肤和优美的骨骼线条，耳尖发烫，指尖都有点不稳，还要强撑着做出一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子不Care”的模样。
梅当时倒是很淡定。现在回想起来就是在故意捉弄他吧。
“你在发什么呆？”
拉好拉链这人就站在自己身后不动了，谢花梅有些奇怪地问。
一双手臂自后往前环上她腰间，湿热的一吻落在后颈，激起皮肤细微的颤栗。男人低哑的喃喃声贴着皮肤传来，“补上以前想做的事……早就想这样做了。”
然后把下巴放到她肩膀，叹了口气。
“马上要出门，不能继续做剩下的事了，真可惜。”
谢花梅推开他往外走去。
“可惜什么可惜，你想得倒挺美。”
……
像五条家这种流传了几百年的大家族，往封建点想，老人们应该会要求家主找的伴侣同样是大家族的女性。但五条悟会听话就有鬼了。
据五条悟本人所言，在碰到她之前，他从未想过谈恋爱这种事，来自家里的一些明示暗示都被他非常不耐烦地拒绝了。
其实五条家大部分人都是由着他性子来的，只有少数几个长老比较顽固，但再怎么说家里的橘子跟外面的还是不太一样的，最后还是纵容他了，反正他才是家主。
因为过去的五条悟对谈恋爱没兴趣，家里的标准一降再降，从“家主要找门当户对的咒术师女性”到“家主要找有能力的咒术师女性”，再到“家主要找咒术师女性”……直到最后“只要家主愿意谈恋爱，只要是女的就行”这种水平。
五条悟知道她脾气，既然敢邀请她那说明已经打点好了。
她愿意来已经很给面子了。要是敢对她有任何一点不满，那她就把五条家掀个底朝天然后分手走人！就见不惯这种挑选女性的样子。
但事实跟谢花梅想的不太一样。非但不一样不说，还有往另一个极端方向发展的趋势……
——五条家的人……还挺喜欢她……
“这位就是悟君的女朋友吧，真漂亮。”
“人家也是特级咒术师。”
“长老你不看电视不知道，谢花小姐还是个明星。”
“噢噢噢——！！！”
“悟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的对象的？”
“谢花小姐，悟真的没有强迫你吧？如果被强迫了你就眨眨眼，抱歉啊这孩子从小就比较任性……”
“什么嘛……”
五条悟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后，下巴蹭在她额角，双臂从肩膀挂到她身前，像护食的猫一样把她锁在怀里，懒懒散散地抗议：“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啊。”
五条家对她很友善，那她自然也不会甩脸色。跟禅院家和加茂家不同，大概是因为有五条悟这个家主在，五条家处于一种奇妙的、位于封建和开放之间的状态。年轻人思想开放活跃，老年人也受到了一点影响。
至于大家族喜欢的优雅、守礼那一面，那更是难不倒她这个花魁，无论是花道茶道还是三味线和筝，她都让五条家的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整个相处下来，全家上下愈发喜欢她，甚至到了家主本人都产生了危机感的地步。五条悟不得不放话强调：“是你们说想见见，我才把梅带过来的……梅是我一个人的哦。”
至于晚上住的地方，家主夫人的房间在家主房间隔壁，中间的“墙”是那种活动式的障子门，一拉开，两屋变一屋。
晚饭过后，五条悟跟家里的长老们谈事去了。五条妈妈拉着她聊天，还从房间里找出一本厚厚的相簿给她看……虽然没什么兴趣，姑且还是给点面子好了。
对方兴致很高，指着相片不停地给她介绍。
“这是悟读国中的时候。”
看上去好拽。
“这是悟读小学的时候，当时还是个小男孩呢。”
看上去更拽了，尤其这小眼神，眼里写满了“垃圾，看什么看”……这么一说这家伙高专时反而收敛了？
“时间过得真快，想不到悟现在也要……”女性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又指向下一张照片，“这个是三岁的时候，很可爱吧。”
“这个是刚出生的时候。”
毛绒绒的白团子。
“还有这张，你看这张晾着的床单，这是……”
相册突然从她们眼前消失了。
抬头一看，穿着和服的家主大人手里拿着相册，气势威严，出色的身高让相册抵达了一个她们根本够不到的位置。五条悟轻飘飘地笑着，笑容里隐隐有一丝黑气散发。
“我说，这种事就不用告诉我女朋友了吧？你今天话有点多哦。”
“啊啦，悟是害羞了吗，”女性掩唇轻笑，“那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起身离开，走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五条悟咕哝了几声，谢花梅没太听清，她看着五条悟把相册放到了一个凭普通人身高绝对够不到的位置，然后在柜子前翻翻找找。
“要看电影吗，我记得以前存了不少光碟，都是比较经典的老电影哦……啊在这儿。”
对方抱出一堆光碟放到地上挑挑拣拣。
“要看哪一个？有紧张刺激的、幽默搞笑的、还有催人泪下的……”
“我比较推荐这部哦——男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男二号很气人，但最后死得超级惨的，谁叫他要跟男主抢女主角呢。”
“……你已经剧透完了。”
好家伙，提前剧透是什么糟糕德性，而且这话说的总感觉意有所指啊。
“没有动作片吗？”
“有啊，很多，你要看哪一类？”
“爱情动作片，”她故意说着，仔细观察对方脸色，“——没有吗？”
硝子不是说过去的男子高中生就爱搞这些吗，还是说这家伙提前藏起来了啊。
五条悟可疑地停顿半秒，“……没有哦。”
谢花梅：“那这个。”
“美女与野兽？我觉得你在暗指什么。”
她学着对方语气：“没有。”
五条悟的房间是和室，但现代风格的东西很多，超大的显示屏、游戏设备、漫画书……她对看电影兴趣不大，纯属打发时间，总比五条悟拉着她打游戏看漫画好。
但五条悟——看电影时就没那么安分了。
对方一只手搂着她，让她靠在他怀里，另一只手偶尔拿点小零食吃，在提议一起吃巧克力棒被她拒绝过后，又低头凑过来。
视线余光把五条悟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在对方即将得逞的前一秒，她从带子里甩出一只玉桂狗。
原本以为能亲到女朋友结果只亲到了绒毛玩具的五条悟：“…………”
青年不满地看着她把玩偶放在中间：“为什么要把它放这里啊，拿开，我保证不会偷偷亲你的。”
“你刚才的行为就已经让这句话丧失了可信度。”
谢花梅看着白毛蓝眼的玉桂狗：“磕CP的粉丝送的，说是可以当代餐。我觉得还行，还算可爱。”
“都有我这个正餐了还要什么代餐，”五条悟道，“而且只有一只叫什么磕CP。”
……这种时候脑子倒转得蛮快的。
她把另一只也拿了出来，粉色蝴蝶结的特征将两只玉桂狗性别区分了开来。
对方这下满意了，“嗯……这还差不多。”
……
电影看到一半谢花梅就去洗澡了。五条悟扫了一眼哗啦啦流水的浴室，确认对方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拿起遥控器将电影声音调到最大，然后走到外面廊檐下，拨通了之前拿到的连接地狱的电话。
“嗨，大舅哥。”
“都说了——”
“明天晚上，能过来吧？”
“…………啧。”
妓夫太郎挂掉了电话。
虽然对方听上去很不爽的样子，但心里早就同意了，这种场合作为哥哥是绝对不会缺席的。五条悟游刃有余地想着，继续打电话。
“狛治先生，明晚要到场哦，我会派人来接你。”
……
“嗨，杰，情况怎么样？”
隔着电话夏油杰也能听出五条悟语气里的欢快，猜想可能进展不错，心累道：“你让辅助监察把这几天的任务全推给我，自己带梅跑回老家，现在还要打电话来跟我这个劳累了一天的人炫耀吗？”
“啊，杰是要跟我抱怨吗，但我对男人的辛苦不感兴趣呢。”
“……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谢花。”
“抱歉抱歉，帮帮忙嘛。”
“我要是不答应一开始就不会帮了，”夏油杰回答，“任务做完了，我现在在你的‘总指挥’硝子这边。”
女性冷淡的调侃声从旁传来：“哦？五条大人打电话来监工了吗。”
“总指挥”是五条悟强行任性让家入硝子担任的，说是因为对方比较了解梅。
家入硝子：“别人求婚都是折腾自己，你求婚是折腾别人。”
五条悟：“我也是身负‘带梅回五条家’这个重任的。”
“现在学生们还在布置场地。”
……算了，反正一群人还挺开心的。
家入硝子：“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这个地方。”
“不觉得很有意义吗，”五条悟道，“追求仪式感也是硝子的提议嘛。”
确认那边进展顺利，五条悟继续给下一个人打电话。
“太宰先生。”
“……可以哦，就这么办吧……呀——有太宰先生在真是太好了。”
“嗯？不是拍马屁，工作归工作私情归私情嘛。明晚太宰先生也要到场哦。”
“稳定世界的事到时候我会过来帮忙的，放心吧~”
然后是七海海和灰原他们。
七海建人：“无人机的价格，一百台大概1.5万円一台。我跟对方交涉了一下，数量越多单价就能再降低，如果要一千台单价1万円，总价一千万，但我不建议花这么多——”
“就要一千台。”五条悟一锤定音。
“不愧是七海海，办事就是靠谱。”
七海建人：“…………”
麻了，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世界吗。
灰原雄凑过来：“灯光这边也没问题，前辈！”
“干得不错，灰原！”
七海建人张了张嘴，想吐槽最后还是停下了。
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想到学生们在布置场地，五条悟又给信任的学生打了电话，等了半天对方才接起。
“莫西莫西，惠？”
传来的却是真希的声音：“啊，是悟啊。惠现在正在用满象搬玫瑰花，暂时没空。”
背景格外嘈杂，仔细听倒是能分辨出他亲爱的学生们。
野蔷薇：“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玫瑰花，真希姐快来一起拍照。”
菜菜子：“绣球花来啦——”
美美子：“有没有人，快来搭把手。”
“鲑鱼！”
“哇，狗卷前辈超棒。”
悠仁：“哇啊啊气球——气球飞了！！”
“里香——”
“呼……谢谢乙骨前辈。”
熊猫：“热气球漂浮起来的原理是什么啊，搞不懂……简直是在为难我熊猫。棘你能用咒言让它浮起来吗？”
狗卷：“……哒咩。”
熊猫：“啊是吗，咒言不能用于死物啊。”
伏黑惠：“乙骨前辈能用反转术式给花保鲜吗？”
乙骨：“没问题。”
野蔷薇：“真希姐——”
……真是热闹呢。光是听声音就能想象到那边闹腾的景象，五条悟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
“大家不要走漏风声，不然就算不上惊喜了。”
“知道知道。求婚成功要请我们吃饭啊，悟。”
禅院真希最后说了一句，把手机交给了走过来的伏黑惠。
“喂，”拿过手机的海胆头少年没好气道，“虽然现在问有点晚了……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交往了多久了，我记得谢花小姐是你生日的时候答应的吧，才三个月多一点，会不会太快了？”
“不快不快，”五条悟道，“老师等太久了，不想再等了。”
伏黑惠叹了口气，无奈的语气里又带上一丝笑意。
“……随便你吧。”
检查了一圈没什么问题，五条悟放心地挂掉电话，意外地发现自己指尖在非常轻微地颤抖着。
“啊啊……”
他单手扶额，把刘海往上捋，同时露出宛如潜伏已久的猎手即将收网、将惦念已久之物收入金丝笼中时，那种压抑着紧张激动以及可怕的愉悦的笑容。
“……这还真是有点糟糕呢。”
让他都开始忍不住期待明晚了——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上次……哈哈，不，还是时隔十年在大正吉原重新见到梅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