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竹凌之前研究紫霄国律法时记下的,她要在一个国家行商,自然要了解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仅有关律法条文的书,她就有整整一箱,平日无事就要翻出来看,以免行差走错踩了雷区。
“是这样,不过那犯事儿的王六不是死了吗?没法追究了。”说书人疑惑的看着她。
竹凌点头:“但据我所知,若是男子在作案过程中被女子反杀,女子也可判无罪。”
这下说书人就拿不准了,毕竟这种事情发生的极少,他也没听说过什么值得参考的案例。
竹凌给他下达要求:“我猜正是因为此事可参考案件极少,所以谭大人才会犹豫,你找个人把这条律法嚷出去,让师爷也去查查律条和卷宗。”
赵桃花确实有罪,但罪不至死,竹凌不想为她的罪责开脱,但同样不想让她承担来自男性恶意的莫须有的罪恶。
犯多少错,就承担多少惩罚,还原真相,依法治国,这才是法律的意义。
“姑娘,这事风险很大呀……”说书人面露苦涩。
谁知道知府大人怎么想的,要是他一张嘴,刚好和知府大人的意见相反,那可不就脑袋不保了吗?
竹凌拿出五两银子:“此时围观百姓众多,法不责众,你即便说了,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竹凌不愿意自己说,是因为她要保持低调。
她刚拜托人家知府大人给唐掌柜做主,现在反过来又为受害者说话,那不是打人家的脸吗?所以这事必须得让别人去做。
说书人看着银子,想要又不敢要:“虽说如此,但小的还是不敢啊……”
竹凌把五两银子收回去,又掏出来一个十两的:“你再考虑一下。”
说书人看着十两银子,眼中明显闪烁着更大的渴望,这笔钱,够他说大半年的书了!
他犹豫半天,努力克制住自己伸手的欲望:啊,妈妈,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么艰难的选择?
竹凌见他如此,又把十两银子塞回去,掏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去,我就找别人了。”
二十两银子!!!
说书人眼睛一亮,终究没抵过银子的诱惑,他“嗖”的收下钱——
他大爷的,拼了!
那话怎么说来着,搏一搏,驴车换马车,今天大不了豁出去了。
说书人的效率很快,不多时,就听见远处一个角落里有人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抱怨道:“这还不好判?那男子作恶被女子反杀了,是他活该,按照律例,女子根本就不用给他偿命!”
他说话的声音不是嚷出来的,似乎只是在和朋友闲聊,陈述一个事实,但又恰巧让在他身边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人们听他说这话,顿时七嘴八舌的问他:“哪条律法说的,真的不用偿命吗?”
不怪底层百姓不懂法,这年头纸贵书贵,读书人都忙着科举考试做大官去了,谁有闲心去民间普法呀。
底层百姓字都不识几个,只能按照生活经验,知道个是非曲直、黑白对错,这种正经的法律条文,是绝对不会有人去研究的。
早前说话的男子好像被人们吓了一跳,他哆哆嗦嗦道:“以前偶然看到的,别问我呀,我也不清楚,这种事一查律法书和卷宗不就知道了?”
男人往后退了几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的关注点又变了,纷纷打听杀了强/奸犯是不是不用偿命。
百姓们听到了,谭大人自然也听得到,他也不着急下定论了,而是对自家师爷使了个眼色。
师爷接收到信号,连忙跑去后面的书库里面翻条文。
等了一盏茶时间,又或许是更久。
师爷满头大汗的抱着两本律法书和一本卷宗出来,走到谭大人面前,给他看自己找到的条文。
“大人,律法规定,若是妇人被人侵犯,她的丈夫可以当场打杀作恶的男子,但未标注女子若是反杀,该当如何判刑。”师爷压低声音说道。
谭大人皱起眉:“哦?那卷宗呢。”
师爷又拿出自己找到的卷宗:“卷宗倒是有先例,十年前,临县有一少女自幼习武,半夜遇见采花大盗,将那大盗打的半死,上任知府判这女子无罪。”
谭大人听完师爷的话,面色有些凝重。
见他如此表情,师爷又连忙道:“依属下之见,也可以让这赵桃花适用另外一条律法。”
“什么律法?”谭大人问道。
师爷又拿出一本律册:“就是这条,‘无故入人室宅庐舍,上人车船,牵引欲犯法者,其时格杀之,无罪’。王六半夜擅闯赵桃花所居住的屋舍,欲行不轨之事,被其屋主人赵桃花反杀,可判无罪。”
师爷会帮赵桃花说话,并不是没有缘故的,主要是他刚才去找书籍时,有洒扫的小厮给他塞了纸条,还有五十两银子。
有罪无罪,全靠律师一张嘴,这话放到哪个时代都是有道理的。
竹凌让说书人喊话,只是一个引子,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引师爷退出公堂去翻书。
毕竟这人出来了,她才有办法走后门不是?
谭大人立刻觉得灵台一片清明,刚才纠结他的事情,顿时就得到了解决,他赞赏的看了眼师爷:“很好。”
师爷立刻恭敬地垂首看地:“给大人分忧是小人的本分。”
谭大人挥手让他下去。
惊堂木再次响起,继续之前的宣判——
赵桃花跪趴在地上,浑身早就麻木了,但她不敢动也不想动,她生怕自己一抬头,见到的都是来自外人的恶意。
她更怕自己豁出命去说出的事,却依然保不下自己的这条命。
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心也半死。
“赵桃花,你旁观王家以王五之命害人,而不阻止,此罪一;当堂翻供,藐视公堂,此罪二。”
谭大人看了一圈,决定顺从民意:“至于王六,他擅闯民宅,被你反杀,按照我紫霄国律法条文,你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获判无罪。仅以此前两条,判你受刑三十大板,徙三年,你可认?”
赵桃花:“……”
赵桃花不可置信的抬起头。
她没来得及回话,围观的百姓就已经疯了一样欢呼。
真的没罪啊!
杀了强奸犯不会被判有罪啊!
赵桃花的生命重新燃起来希望,她激动的朝前跪行几步:“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我认罪,民妇认罪!”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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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正当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