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同样在此参赞军事的幕僚道:“诸位少将军说得自然有理,然而卢嘉城的兵卒如此之多,就算人人本事平庸,一力坚守,又岂有守不住之理?”
陈明先谦逊了一句:“在下一校尉而已,不敢称将军。”然后才出言肯定了幕僚的说法,“纵然是才能庸碌之辈,背靠坚城,也不会失守,莫说是两万守两千攻,就算是两千守两万攻,想要强攻的话,也决计夺不下来。”
幕僚愈发困惑:“如此一来……”
任飞鸿笑:“可他们现在是在守城么?”
幕僚闻言一怔,然后似有所悟。
任飞鸿慢慢讲解:“其实我等现在的做法,不过是当日陛下平定西夷之旧计罢了。”接着道,“卢嘉城的兵马多以私兵部曲为主,虽然人数众多,但精锐之兵却十分有限,那甘维有一点说的不错,就是咱们的人马,一人至少可当十人用。”
跟随师诸和来此的兵卒一半来自前营,一半来自禁军,曾经在台州经过战场的打磨,与卢嘉城本地的守卫不可同日而语。
任飞鸿说优势,陈明则开始说劣势:“可惜卢嘉城已落入敌手,城中军械粮草尽数为贼人所占据,单以兵甲而言,他们不会弱于我等。”
任飞鸿:“卢嘉城并非大城……”忽然一笑,“在两位看来,东部其余城池是否会将自己所藏的兵械送到此处?”
——卢嘉城虽然不是大城,却正好位于前营到兰康郡的道路上,颇有战略价值,若是叛贼有意私据东部,进而谋求天下的话,便不会将之轻易舍弃。
师诸和跟陈明自然明白卢嘉城的价值,此刻却都摇了摇头。
师诸和道:“东部之兵尚且未能集结在一处,各处的统率之人多半出自本地豪强大族,这些人是决计不肯削弱自己来援助旁人的。”
任飞鸿点头道:“是以卢嘉城虽然藏有兵械,却不会超过一座城池的正常限度。”接着道,“而且敌我两方虽然兵力差异极大,但我等却也独具优势。
“卢嘉城的兵卒虽然多,却并没有合在一处。”
——任飞鸿说的不错,至少从表面上看,现在并非战时,葛氏的“山匪”自然不会驻扎在城内,而丰氏跟甘氏各家的私兵自然也都分据在自家的邬堡之内。
任飞鸿:“而且咱们知晓对方打算,他们却不晓得咱们的意图,在先机上已经输了半筹。”看向师诸和,“在师将军看来,一开始那些贼人是作何打算?”
师诸和道:“先诱得我等进入兰康郡,再将在下这个右营主将围住,并以此为饵,骗的援军前来。”
任飞鸿接着道:“若是将军追着山贼一路进入兰康郡,又会在什么地方驻扎?”
师诸和笑:“那必然是卢嘉城。”
按照正常流程,师诸和会在卢嘉城就地补充些粮草,顺便进城跟本地大族首领联络下感情。
到时候主将与士兵被分开,只要卢嘉城中人将师诸和控制住,留在城外的兵卒自然随卢嘉城拿捏。
陈明看了任飞鸿一眼,觉得这位同僚的思路十分细致,难怪会受天子信重,她却不明白,任飞鸿当日在建平中充任内廷待诏一职,常被温晏然召去伴驾,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染上了一些后者的习惯。任飞鸿:“夜袭之后,此计已被破解,他们如此小觑师将军,恐怕不再会另行设计引诱我等,而是会强行逼迫了。”
打开舆图,任飞鸿指着上头的道路:“若是易位而处,在下会派人伏兵于将军后方,将营中兵士强行驱入兰康郡包围起来,此时他们已经不担心我等会反抗,而是会担心我等会顺路撤退回前营当中,或是阵容不齐,方一接触,便四散而逃。”
经过之前夜袭的失利后,兰康郡那边的人已经对师诸和这群人有了基本的判断——强悍到以一当十的单兵战斗力,以及废物到可以在史书上专门分一块版面来抨击的主将指挥能力。
陈明:“所以他们会设下口袋阵。”
任飞鸿冷笑一声:“卢嘉城的人马会陈兵于后方跟两翼,只在东部留一个口子,那样一来,咱们自然只能往兰康郡那边逃窜。”又道,“若要想把咱们包围得滴水不漏,他们少说也要出动上万精锐,然后自小路绕开营盘,从后路包围过来。”
幕僚继续忧虑:“那此地的小路……”
师诸和:“陛下派人送了地图过来,将各个道路都标注清楚,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带着人马在外查探,确保万无一失。”
任飞鸿笑道:“等他们埋伏好之后,城中守备自然空虚,咱们完全可以化被动为主动,然后施计骗开城门……”
清晨,营外鸟鸣隐隐。
甘维在帐中熟睡,他是标准的文士体格,缺乏应有的警惕性,哪怕有人闯入自己的营帐中也没有惊醒。
来人是师诸和的亲卫,动作娴熟地制服了甘维的随从,然后又一手刀将甘维本人敲晕,把他从帐中拖出来,放在马背上。
此时此刻,师诸和等人已经穿好了盔甲,佩刀好了刀枪,稳稳坐在马背之上。
大营中除了忠于天子的精兵外,还有一千多的降卒,作为一个表面上“统兵无能”的主将,师诸和给了这些人充分的睡眠时间,同时用心查探,看看有没有人能收服为己用,到今天为之,那些人里差不多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能够被他所驱使了。
为了充分凸显自己的纨绔人设,这段日子以来,师诸和总是早早起身,带着亲兵外出打猎,今日也没有引起旁人的警惕。
师诸和扫了眼甘维,让亲兵将人看好,带着骑兵主动冲出了大营,至于任飞鸿,她自己独领一军,此刻另有要务在身。
距离大营五里左右的后方,密密埋伏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骑兵,他们的首领是兰康郡葛氏嫡脉的葛羽。
正常而言,他们绝不会在距离敌方那么近的地方扎营,然而对面那个世家出身的小将军委实无能至极,葛羽相信,就算自己再靠近一些,对方也察觉不了。
在葛羽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师诸和等人已经率领兵马,一路往兰康郡的方向冲去。
他们的坐骑都是建平那边挑选的良马,为了出其不意,师诸和不再顾惜马力,一路上全力奔驰,等抵达卢嘉城城下后,让队伍中的大部分人脱下甲胄,改做部曲私兵的打扮,然后公然亮明身份,喝令卢嘉城的守军打开城门。
亲兵上前,手中拿着师诸和的印绶,喝道:“我家将军是朝廷委派的右营主将,遇见贼人袭营,幸而途中被甘氏部曲所救,如今前来卢嘉城求援。”
守城官也是葛氏的族人,在上面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对方来得速度虽然超过了预期,但口中言论跟他知道的那些计划恰巧符合,自然是因为那个师将军本事太差,胆子太小,才忙不迭地逃窜了过来。对方身边的亲兵不过百人左右,而且都是一副疲敝之态,少掉的那些要么是死于了偷袭,要么就是中途失散,那位师将军无可奈何,才去了甘氏那边求援,由他们的部曲护送着前往了卢嘉城。
守城官心中升起了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之意,想来下方那群人无论如何不会知道,甘氏早就跟他们串联一气,对方以为来此可以求援,其实只是羊入虎口而已。
下方的亲兵又在高声喊叫,语气中还多了几丝焦急之意:“山贼势大,若是耽搁下去,延误了军情,那就唯你是问。”
守城官唯唯连声,明白还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只得继续做戏,下令让人打开城门,放人进来,陈明一马当前,带着亲兵们大摇大摆地骑行而入。
她看似镇定自若,内心也有些紧张——在动手之前,三人也曾经分析过被敌人看破计策的可能。
那时任飞鸿安慰了陈明几句:“除非是天子那样的人负责守城,否则多半看不出我等的图谋。”又道,“但若对方那边当真有天子这样的人才,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也必定是引君入瓮之计,到时候陈校尉带兵在前,若能控制城门,则一切无忧,若是控制不住,就请师将军率剩下的人离开,去被咱们攻下的丰氏邬堡驻扎。”
陈明应允地毫不犹豫,她心中清楚,在这个计策中,自己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然而就像当日崔新静愿意冒险出使台州一样,想要振兴陈氏,恢复天子对他们的信任,陈明就必定要豁出性命去建立功业。
等从容进城之后,高踞马背上的陈明忽然勒住缰绳,问了边上的守城官一句:“不知足下怎么称呼?”
守城官拱手:“葛氏葛奇。”
虽然不晓得对方是谁,但从穿戴看,也是一位有品级的将官,为了表示尊敬,葛奇行礼时微微低下了头,然而他却再也没有把脑袋抬起的机会——就在那一瞬间,陈明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刀,反手割掉了守城官的首级,然后举起手中银枪,大喝:“随我进城!”
卢嘉城的精兵都被带走,此刻城中守备空虚,城墙上虽然有□□手驻扎,但失去守城官的指挥后,哪里又挡得住闯入城中那群勇猛好战的禁军精锐,陈明亲自提刀在前冲杀,她左右都有亲卫作为援护,自己则像一条出闸的猛虎,朝着城头直扑了过去。
刀光霍霍,箭矢乱飞,砍杀声响成一片,双方异常激烈地战斗在一处,走到了这一步,陈明无论如何不能后退半步,她的眼睛发红,握刀的虎口已经裂开,肩头也中了一箭,却仿佛没有痛觉那样继续战斗着,目中只有这方城头——只要能夺取城门的控制权,放己方人马入城,那就大局可定!
外面的师诸和看到城中传来的讯号,他一声令下,手下那群改做部曲私兵装束的骑兵们也从马背上把盔甲取下,重新穿戴完毕,然后一鼓作气冲了进去。
师诸和并不是要援助陈明,对方虽然只带了一百多位甲士,但每一位都是经验丰富的勇壮之士,他此刻则要抓紧时间,在卢嘉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借道城中,带人将另外几个城门迅速攻下,否则对方一旦警觉起来,在道路上设下路障,他们的行动就大为不便。
贡氏的族长正在家中安睡,却被心腹拼命推醒。
“家君,家君,城中有变!”
贡氏族长推窗望去,看见东门那边有烽烟冒起,顿时大觉不妙,带着家中私兵从后门离开,然而她刚刚出门,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箭矢携着冷光破空而至,刺中了她的心口,登时大叫一声,从马背上翻落在地。
放箭的人是陈明,其实她此刻已经夺下了城头的控制权,却又带着小股部队偷偷绕到贡氏府邸外头——陈明很清楚,若是觉得城里完全失陷,这些人多半会在府中固守不出,所以他们只在东门处点火,却不在西门点火,就是想诱导这些城中大族采取些行动。
陈明本以为他们会派人夺取西门,或者在城中设下拒马的栅栏,不料对方仅仅是想偷偷逃走而已。
边上的十夫长看贡氏首领毙命于地,开口恭维:“校尉神箭。”
陈明微微笑道:“我哪里敢说一句神箭?禁军的钟将军才算当世神箭,若非钟将军带兵有方,今日又岂能顺利攻下城楼?”
随师诸和而来的将士半数都是从禁军调拨过来的,钟知微对他们而言,算是故主,此刻听到陈明夸奖对方,心中的喜悦倒是更胜过夸赞自己。
刚开始的时候,它根本就不认为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对手需要动用武器,可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将武器取出,否则的话,它已经有些要抵挡不住了。浴火重生再强也是要不断消耗的,一旦自身血脉之力消耗过度也会伤及本源。
“不得不说,你出乎了我的意料。但是,现在我要动用全力了。”伴随着曹彧玮的话语,凤凰真火宛如海纳百川一般向它会聚而去,竟是将凤凰真炎领域收回了。
炽烈的凤凰真火在它身体周围凝聚成型,化为一身瑰丽的金红色甲胄覆盖全身。手持战刀的它,宛如魔神一般凝视着美公子。
美公子没有追击,站在远处,略微平复着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这一战虽然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她的情绪却是正在变得越来越亢奋起来。
在没有真正面对大妖王级别的不死火凤之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抵挡得住。她的信心都是来自于之前唐三所给予。而伴随着战斗持续,当她真的开始压制对手,凭借着七彩天火液也是保护住了自己不受到凤凰真火的侵袭之后,她知道,自己真的可以。
这百年来,唐三指点了她很多战斗的技巧,都是最适合她使用的。就像之前的幽冥突刺,幽冥百爪。还有刚刚第一次刺断了曹彧玮手指的那一记剑星寒。在唐三说来,这些都是真正的神技,经过他的略微改变之后教给了美公子,都是最为适合她进行施展的。
越是使用这些能力,美公子越是不禁对唐三心悦诚服起来。最初唐三告诉她这些是属于神技范畴的时候,她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可是,此时她能够越阶不断的创伤对手、压迫对手,如果不是神技,在修为差距之下怎么可能做到?
此时此刻,站在皇天柱之上的众位皇者无不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当凤凰真炎领域出现的时候,他们在考虑的还是美公子在这领域之下能坚持多长时间。白虎大妖皇和晶凤大妖皇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出手救援的准备。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他们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美公子竟然将一位不死火凤族的大妖王压制了,真正意义的压制了,连浴火重生都给逼出来了。这是何等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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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曹彧玮内心所想的那样,一级血脉的大妖王和普通的大妖王可不是一回事儿啊!更何况还是在天宇帝国之中名列前三的强大种族后裔。论底蕴深厚,不死火凤一脉说是天宇帝国最强,也不是不可以的。毕竟,天狐族并不擅长于战斗。
可就是这样,居然被低一个大位阶的美公子给压制了。孔雀妖族现在连皇者都没有啊!美公子在半年多前还是一名九阶的存在,还在参加祖庭精英赛。而半年多之后的今天竟然就能和大妖王抗衡了,那再给她几年,她又会强大到什么程度?她需要多长时间能够成就皇者?在场的皇者们此时都有些匪夷所思的感觉,因为美公子所展现出的实力,着实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啊!
天狐大妖皇眉头微蹙,双眼眯起,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他所要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妖怪族和精怪族能够更好的延续,为了让妖精大陆能够始终作为整个位面的核心而存在。
为什么要针对这一个小女孩儿,就是因为在她当初夺冠的时候,他曾经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也从她的那个同伴身上感受到更强烈的威胁。以他皇者的身份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威胁,威胁的就不是他自身,而是他所守护的。
所以,他才在暗中引导了暗魔大妖皇去追杀唐三和美公子。
暗魔大妖皇回归之后,说是有类似海神的力量阻拦了自己,但已经被他消灭了,那个叫修罗的小子彻底泯灭。天狐大妖皇也果然感受不到属于修罗的那份气运存在了。
所以,只需要再將眼前這个小姑娘扼杀在摇篮之中,至少也要中断她的气运,那么,威胁应该就会消失。
但是,连天狐大妖皇自己也没想到,美公子的成长速度竟然能够快到这种程度。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来,不但渡劫成功了,居然还能够与大妖王层次的一级血脉强者抗衡。她展现出的能力越强,天狐大妖皇自然也就越是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威胁。而且这份威胁已经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了。
曹彧玮手中战刀闪烁着刺目的金红色光芒,全身杀氣凛然。一步跨出,战刀悍然斩出。天空顿时剧烈的扭曲起来。炽烈的刀意直接笼罩向美公子的身体。
依旧是以力破巧。
美公子脸色不变,主动上前一步,又是一个天之玄圆挥洒而出。
战刀强势无比的一击也又一次被卸到一旁。在场都是顶级强者,他们谁都看得出,美公子现在所施展的这种技巧绝对是神技之中的神技。对手的力量明明比她强大的多,但却就是破不了她这超强的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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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有谁怀疑这种能力的由来,毕竟,孔雀妖族最擅长的天赋本来就是斗转星移。她这技巧和斗转星移有异曲同工之妙。
美公子这次化解曹彧玮的攻击之后却并没有急于攻击,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曹彧玮眉头微蹙,这小姑娘的感知竟是如此敏锐吗?在他以火焰化铠之后,本身是有其他手段的,如果美公子跟上攻击,那么,他就有把握用这种手段来制住她。但美公子没有上前,让它原本蓄势待发的能力不得不中断。
战刀再次斩出,强盛的刀意比先前还要更强几分,曹彧玮也是身随刀走,人刀合一,直奔美公子而去。
美公子手中天機翎再次天之玄圆,并且一个瞬间转移,就切换了自己的位置。化解对方攻击的同时,也化解了对方的锁定。而下一瞬,她就已经在另外一边。曹彧玮身上的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如果不是她闪避的快,无疑就会有另一种能力降临了。
拼消耗!她似乎是要和曹彧玮拼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