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杀他,若是把他杀了,你我都会成为罪人!”孟隽讨好一般和白禹商量:“把剑放下,你我都还有回头之路!”
“世子莫不是忘了?你来京城是为了谋朝篡位!不杀,你是罪臣,杀了,你便是天子!”
“不!”孟隽急的脸上青筋暴凸:“你住口!住口!你是疯了不成!懂不懂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种时候了,皇位重要还是命更重要!”
白禹看着他,哂笑出声:“有趣,想要的东西得不到,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留得性命方可来日方长!眼下你我败局已定,何必再给自己徒增罪名!你不能杀他,不能!”
“哈哈哈!”跪在地上的同德帝忽的笑了起来:“败局已定……是啊,你我都是败局已定,好,挺好的……远山,你比朕清醒,挺好,挺好的……”
孟隽上前一步,抬手去接白禹手上的剑。
后者冷笑,随手将剑抛在了地上:“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都得死。”
言罢,他潇洒的迈步出去,孟隽示意副将把剑收了,自己则快步追着白禹跑了出去。
白禹漫步于宫中御道,殿前广场上是东北军安扎的营寨,宫廷里燃起的篝火就如同这森森殿宇一般透着一股青冷之色。
“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孟隽追了出来,在寒风中说道:“你做的那些事情武林盟无人知晓,你还是你,倍受盟主器重的白禹!以你的武功,将来武林盟盟主的位置说不定也是你的!”
白禹停下脚步,冷笑道:“我连皇位都不稀罕,我会稀罕一个武林盟主?放心,先帝太子,我给你料理,你只管专心对付你的好弟弟就是。”
“不!我们赢不了,赢不了他!”
“那是你,不是我,况且,你的退路已经没了。”
白禹说着,看了一眼佑安殿的方向,那里,他的副将正疾步奔跑而来。
“世子!”副将气喘吁吁,一脸慌乱:“皇上……皇上自尽了!”
“什么!”孟隽大惊:“你怎么看的人!”
“就在世子方才离开的片刻,属下刚要闭门出去便见皇上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匕首,自尽了……”
孟隽这才意识到白禹说的没了退路是什么意思,赵英在他手上死了,无论是否被他所杀,罪名都在他!
眼下,除非他真的登上至尊之位,否则便要背负弑君之罪千刀万剐!
他心中怒气翻腾,猛的转头看向白禹,却见他已潇洒离去。
“你!你给我站住!站住!”
白禹冷笑,纵身一跃,三两步便踏上皇宫的高墙,他居高临下的看向孟隽,冷意森然:“让我看看吧,你和孟棠,谁能活下来。”
言罢,这抹黑色与黑夜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孟隽气的浑身都在哆嗦,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却如何都冷静不下来。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他负有将才,为人处世滴水不漏,但自从五年前叛出京城,他遇到了白禹,一切就都变了!
他开始被他构筑的宏伟蓝图所引诱,开始变的急功近利,瞒着父亲和兄弟做了那么多不该做的事情!
但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等将来,待他事成,待他带着孟家重返京城重拾当年风光,他所做的一切都将被原谅!
同样,在白禹杀了父亲之后他也在说服自己,他活着只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他死了反而会享万世荣光!只要他走上那个位置,他所做的一切都将被原谅!
不会被原谅了,他一步错步步错,此时此刻,他看向佑安殿的方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脖子不知何时被牵上了一条绳索,而这条绳索的另一头,在白禹的手上。
“安置好同德帝……”孟隽缓声对副将说道:“不要对外宣告,也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此事……若他真将太子杀了也就罢了,若不能……这弑君之罪,必得有人来背!”
白禹回到刘府的时候已是天光微亮,他沿着墙根处行至静思阁附近便听到耳侧传来一声嗡鸣,他立时背靠墙体放弃抵抗。
与此同时,一把软剑在他眼前弹过,剑气锋利,使他额前的发丝簌簌而落。
他大气不敢出的看向颈前的剑,唯恐一个呼吸就被那剑割破喉咙。
“孟,孟宗主,有话好说……”
持剑之人冷声问道:“这一夜,你去了哪里?”
“属下,属下去拜访了几位远亲。”似乎怕他不信,白禹又急急说道:“就,就在芙蓉河东原塘街街头最前面两户人家!一家姓方一家姓许!许家只剩一个老妪和一对孙女,那老妪要将孙女配给我,留我吃酒推辞不得迷迷糊糊醉倒了!后来又被尿憋醒了着急忙慌的跑了回来,宗主若是不信只管差人去查,属下所言句句属实!”
孟棠看了一眼吟风,后者连忙点头应下:“属下马上去查!”
“去拜访远亲要穿着夜行衣?”
白禹又赶紧说道:“冤枉啊宗主!晚上出门要穿夜行衣不是常识吗?而且夜行衣也是每个江湖人士的居家外出行走江湖之必备啊!”
“……”
见他二人没有回答,白禹又反问道:“你们不会没有吧?”
“……”
“哈,你们连一年四季的衣服都发竟然不发夜行衣?这一点你们衔月宗就不如我们武林盟了,虽然我们也不发,但我们武林盟通常会每隔几年发布一次夜行衣的新制标准图样,用来引领时下潮流并总结过往疏漏,达到更加完美防护隐私的作用,你们衔月宗要是需要……”
“闭嘴!”孟棠不耐烦道:“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夜行衣吗?当然是真的!”
后者收回自己的软剑,白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随即又对孟棠笑道:“孟宗主其实也不敢拿我怎么样吧?”
后者在他脸上看到一丝玩味的表情,看似吊儿郎当,眼底却藏着几分阴骘。
“那你最好不要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白禹无所谓的耸肩:“你觉得盟主会信你还是信我?虽说你二人曾是夫妻,但盟主已经把您给忘了啊宗主,可我不一样,自盟主有记忆起,陪着她的就是我,我在盟主心中和沈大哥的地位是一样的!”
后者冷哼,转身离开。
白禹又在后头招呼他道:“孟宗主!夜行衣的图样,真的不要吗?”
吟风回头瞪了他一眼,并用口型回了一句:你自求多福吧!
目送那二人走远,白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殆尽,他快步冲到静思阁砰砰砰的敲起了门。
“盟主!盟主!盟主快醒醒!”
其实从他拍第一下的时候沈玉凝就睁开了眼睛,她睡的浅,静思阁里无人伺候,稍微有点动静就能惊醒。
等她将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白禹一脸焦灼气喘吁吁。
“你怎么穿着夜行衣?”
“别提了!”白禹急道:“昨日云襄王来找孟宗主的事儿您知道吗?”
“知道……”
她听刘昶说过,京中官员想让衔月宗刺杀孟隽而惹怒了孟棠,云襄王来找他不知是为了道歉还是为了继续劝说,总之是吃了闭门羹。
而刘昶跟她说这些似乎是想让她对孟棠吹吹枕边风,看能不能让他和赵豋再见上一面。
昨夜二人确实在阁中耳鬓厮磨了一番才各自分开,但她也并未打算吹这个枕边风,这毕竟是孟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何必置喙。
“别提了,云襄王离开刘府之后就遇到了刺客!”
沈玉凝愕然一惊:“刺客?他还活着吧?”
“多亏叶姑娘突然出现,这才击退了刺客!不然他小命不保!”
“叶行云?”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昨夜云襄王和那群老士族又拉金刚过去议事,属下怕少阳派保护不力便偷偷跟了过去,结果没把刺客等来却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属下不敢擅专,特来求盟主拿个主意!”
“你继续说!”
白禹吞了口唾沫:“那些官员和老士族要带金刚去逼宫!”
沈玉凝愣了愣:“我怎么没听说?”
“他们知道您和孟宗主不会答应自然不敢支会我们!属下可太了解这群阳奉阴违的老东西了,您以为他们是真想迎太子还朝吗,他们不过是之前得罪过孟隽怕他将来问罪,这才转投太子!此刻太子就在他们手上,他们巴不得早早了结此事,好得一个勤王之功!”
“可孟隽手上有兵啊!”沈玉凝急了:“皇宫易守难攻,他们拿什么逼宫!?”
“自然是他们认为的三寸不烂之舌!”白禹迫不及待道:“孟宗主已经去了,他不让属下告诉盟主,但金刚不仅是太子,更是我武林盟的人,属下实在担心!”
“你说的没错!金刚不仅是太子,更是你我手足!”沈玉凝快步去更衣,一边寻找自己的机关暗器佩戴在身上:“只需再等几日孟隽的兵马就耗不下去了,何必急在今日!”
白禹无奈苦笑:“希望我们赶过去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