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向使团队伍的弩箭虽然少了许多,可言冰云的心却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不过现在也不是他冷静思考问题的时候,想了想,他便不再犹豫,对这名有特殊能力的监察院官员说道:“组织人手的事你别管,你的任务是尽一切可能的留意那支骑兵队伍的动向。”说着,也不待这名官员反应,他一个纵跃,便朝送亲团所在的位置赶去。
送亲团经过初时的慌乱后,这会在燕云骑的护送下,有条不紊的撤到官道旁的一处乱石堆旁。待言冰云到来时,送亲团的官员便找到他接洽接下来的安全问题。
……“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和言冰云接洽的北齐官员,看到言冰后先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然后才严肃地说道:“大公主都受到惊吓了,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和亲事宜的吗?”
对于北齐官员的做派,言冰云并没有给他更多表情,而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澹澹开口说道:“如果不是我们的将士拼死保护,你现在是否能站在这和我说话还是未知数。”
“你……”言冰云冷漠的态度深深刺激到这名北齐官员,不过还不带他继续言语,不远处的大公主率先开口了,只听她用清脆柔和地声音说道:“言大人,麻烦你过来下,本宫想了解下现在情况。”
到底是皇家公主,面对如今这局面,虽然柔美的脸上,还残留一丝惊魂未定的痕迹,但在对言冰云说话时,语气却是从容至极。
“见过大公主。”言冰云绕过那名前来与他接洽的北齐官员,面无表情的走到大公主身前,躬身行礼道:“不知公主殿下,想了解什么情况。”
“南庆俊杰何其多啊!”望着不卑不亢的言冰云,大公主心下感慨一句,然后柔声问道:“可知刺客是何方势力?”
“也许是周边诸侯国怕两大国联姻会对他不利,故此前来破坏。”故作迟疑状的先把锅甩出去,然后言冰云才沉声解释道:“范大人和棠将军二人正在绞杀刺客,刺客身份想来不久便可确定。”
乱石堆外,那裹挟风雷之势的巨大弩箭还在继续保持威慑,所以大公主见言冰云不愿说实话,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便说道:“不论如何,你们都要给我一个交代,送亲团的人员伤亡,本宫是要对皇弟有个说法的。”
“请殿下安心,待问题解决后,想来范大人自然会来找您。”这种事涉两国外交的事,言冰云也不好多说,便又恭敬地朝大公主行了一礼,说道:“还有许多事情等候外臣去办,若大公主没有别的吩咐,外臣就先行告退,稍后会让林副使过来与殿下详谈。”
昨夜沉重的妹妹突然被人从自己身边接走,今日队伍刚一开拔便一直小心翼翼,两相结合,大公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场刺杀有蹊跷,只是现在言冰云不说,她也没有办法,于是便对想要离开的言冰云说道:“正事要紧,言大人自去便是。”
……危险远远还没解除,言冰云在告别北齐送亲团后,第一时间找来所有将校和监察院官员,只听他声音冷漠地说道:“监察院地人手全部散入乱石堆后方的山林中,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确保后方不会再有敌人出现。”
“诺!”监察院的官员听后,便领命而去。
这些官员在得到任务后,各自组织人手向乱石堆后的山林掠去,待他们消失后,言冰云这才对燕云骑的将校询问道:“伤亡怎么样?”
“回大人,能战者只余半数,多数伤亡是掩护时造成的。”一个不知名的校尉出言回答道。
“你们……”言冰正准备说话时,一柄巨大的弩箭射在他附近的青石上,顿时一声“轰隆隆”巨响传出,面色阴沉的躲过崩裂地青石碎块后,言冰云语速奇快地说道:“攻城弩威力巨大,但调整方向也相对笨拙,你们在保护送亲团时,可以利用这一点,记住我们的敌人可能不止有这些箭手,所以一定不能在有所大意。”
闻言所有校尉都是心中一凛,然后应了声“诺”便转身去执行任务了。
言冰云见所有人都离开后,缓缓闭上双眼,仔细地开始回想刚刚众人的神态,因为他怀疑,队伍中有人……
………………
范闲掠入山林后,带着高达等七名虎卫,直奔攻城弩所在的方向,这东西破坏力太大,要不及时捣毁,那队伍那边的伤亡必将会更大。
有高达七人的配合,尽管前进的方向不时会碰上箭手,但丝毫不影响范闲的速度,他手持黑色细长的匕首,像一只幽灵似地在山林中搜索捕猎。
山林中的箭手知道使团的人已经开始反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也有意识的向同伴靠近,只有人多时,箭手才能有机会从近身的剑手手中活命。
“踏、踏、踏...”山林中几个箭手放弃强弓,持手弩小心翼翼的一同向某个方向前行。
四周树上忽然跃下几道人影,他们不给箭手反应的时间,一柄柄锋利的长刀便将所有箭手砍翻在地。
“少爷,这已经是第七波了。”几个箭手至死都没有发出声响,高达没有理会那些喷洒的鲜血和脑浆,抽回长刀后,对着范闲低声说道:“周围箭手越来越多,想来我们是已经接近攻城弩所在,要不您就别过去了?”
范闲沉着脸没有回话,他耳垂微微颤抖,然后锁定前方林中的一个小丘,便率先飞掠而去。
见此高达等人只能无奈跟上。
………………
同样是搜索狙杀,相比于范闲那边,棠平终于是碰上了些许麻烦。
嗖的一声。
一支裹挟真气的箭失,直接把棠平身边的小树给射爆。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棠平感觉到熟悉的味道,稍微一想他便微微惊讶,没想到秦业这老家伙,竟然把燕小乙的儿子都给派了过来。
又是嗖的一声响,这次箭失是直接锁定棠平的,不过他却是脸色不变,脚下稍微一动,便躲了开来。
“同样是这箭法,你比你父亲差远了。”
朝远处某棵大树后看了一眼,棠平笑着喊了一句,然后整个人就化作虚影掠了过去。
“好快的速度!”心中虽然有些许畏惧,但一想到父亲燕小乙的死,燕小箭就强压下心中情绪,开始向棠平前进的方向快速射击。
嗖嗖嗖嗖。
纵横交错,箭雨纷飞,见一支支箭失朝自己飞射而来,棠平一边轻松躲闪,一边极速朝小箭飞掠。
当的一声脆响。
就在棠平纵掠时,一把极快的刀突兀的出现,棠平手腕翻转,长剑直接迎上。
这名刀客显然早有准备,在燕小箭的配合下,一击不成,便鼓荡全身真气,连连挥刀再砍,丝毫不给棠平喘息的机会。
对此棠平也没什么表示,对面这刀客明显就是军中出来的七品高手,他眯眼撇见对方长刀的轨迹,一边躲避燕小箭的箭失,一边极速向刀客展开反击。
叮叮当当一阵响动,刀客的招式一一被棠平化解,同时刀客身上也被留下好几道伤口。
再吃了许多暗亏后,见自己的攻击并不能阻止棠平前进,刀客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他怪叫一声,给燕小箭发出警示,然后就不怪不顾的再次出刀。
“咄。”
对方明显是捶死挣扎的打法,棠平也没有兴趣和他纠缠,反手叼腕,长剑便穿过刀客舞动的刀光,直接刺穿刀客的眼窝。
……刀客倒地后,棠平脚不沾地,继续朝燕小箭疾掠而去,过不多时,他便已经接近来到燕小箭附近。
当的一声,棠平挥剑打掉一支箭失,然后冷冷地看了一眼直视自己的燕小箭。
此时燕小箭或许是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便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他沉默的抽出箭壶中最后三支箭失。
棠平没有动,依然是冷冷看着他,然后轻声吐出一句话道:“除了第一箭外,其它的箭失只能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话音未落,棠平脚尖连点地面,然后原地只留一道残影迎接燕小箭的箭。
……噗嗤一声,长剑刺破燕小箭的咽喉,他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世上怎么会有人的速度比箭失还快。
咄咄咄。
身后传来三声,利箭钉入树干的声音,棠平没有回头去看,他平静的抽回长剑,便又消失在山林之中。
………………
猎杀与反狙一刻也没有停止,直至半晚,棠平才拖着疲累的身子踏出山林,他身后跟着的将士只余两百人左右了。
“你也很狼狈啊!”就在棠平行走回使团队伍所在方向时,官道一旁的山林间,范闲和高达几人带伤出现,他们缓缓走到官道上与棠平一行人回合,然后范闲开口道:“都是军人,差点就栽了个大跟头。”
听着范闲的话,棠平没有转头,他望着远方那晦暗低沉的天空,声音澹澹地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还不知道言冰云那边怎么样了,如果北齐的大公主出事,后果不用多说。”
想想遇袭前自己的所作所为,范闲一下心神激荡,咳了两声,鲜血也不住的从他嘴边溢了出来。
“伤得这么重?”从腰间摸出九花玉露丸,直接抛给范闲,在他服下后,棠平才问道:“你碰到高手了?”
实在是范闲的模样有些凄惨,不由得棠平不多想。
“没有,最强不过七品。”范闲摆了摆手,待体内真气稳定一些,才解释道:“和我自身功法有关。”
“那就先回去吧!”对于范闲功法的问题,也不好在这里讨论,棠平便出言说道:“今夜便在遇袭的地方宿营吧,待明天收拢好自己人的尸体再继续赶路。”
“好!”
………………一路向使团队伍所在的方向前行,沿途不时有监察院剑手从两边山林中走出,他们虽然个个身上都带着伤,但却是神色肃穆的汇合队伍前行。
随着人员渐渐汇集,棠平和范闲一行人终于是回到使团所在。这时官道上,言冰云正带着使团剩余人手,和一队约有五六百人的州军对峙。
今日这次袭击是有预谋的,对方出动如此之多的箭手,且还是动用本国军方的制式武器,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众人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所以……
棠平和范闲带回来的人,见到对峙的场面,也不需要有人吩咐,就直接持着武器围了过去。
望着到处是残肢断臂,和各种碎片箭失的官道,闻着空气中萦绕的腥臭味,范闲面色平静的四下查看,他想看看到底死了多少人。
“大人。”在范闲蹲在一辆倾覆的马车旁时,言冰云带人缓步走了过来,沉声说道:“沧州的州军查觉不对,派人过来接应,您最好是有个决断。”
范闲虽然没去理会对峙的场面,但言冰云说的也没错,毕竟还有北齐送亲团在这里,闹得太过,只会让人看了笑话,想了想,他便对言冰云说道:“告诉他们,使团要就地驻扎,让他们领头的自己看着办。”
言冰云闻言,便对左右摆了摆手,他带来的官员自是领命转身回去处理。
“大人,恐怕监察院的人有问题。”
见场中只剩下自己和棠平、范闲三人,言冰云便皱眉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嗯!”范闲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之前自己和言冰云有放松警惕之过,但散出去的剑手就真的是毫无发现吗?这么多的敌人,又不止是在一处,四方八方的山林中都有,所以……
“黑骑和六处支援的人呢?”棠平见范闲没有开口,便朝言冰云问道:“院中可有消息传来?”
看着官道上已经开始忙碌的场面,言冰云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沉吟片刻,回道:“院中没有消息传来,不过黑骑应该就在不远处,至于六处支援的人手在哪,那就不得而知了。”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范闲声音有些沙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不明白陈萍萍到底是想做什么。
敌人这次弄了这么大动静,州军和监察院不可毫无查觉,但为什么不通知使团?言冰云对此也是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