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斜,一轮明月悄然爬上了枝头。
罗宾在院中点亮吕母一早准备好的灯笼,瞬间为院中添上几分喜气。而平露,则是进进出出地布置着晚宴。
在灯火的照映之下罗宾脸上也闪耀出红色的光芒,目光从忙碌的平露身上收回,看着天边的月亮:“侯爷,今日就是公子的诞辰了。半年多过去了,不知现在战事如何,相信不日就能平定战事了吧?”
“公子现在很好,力气很大,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军中悍将!夫人现在也很好,就是没了侯爷在身边作为依靠,有些苦了她了。”
“不过侯爷放心!有老奴在,就算是身死也不会让夫人、公子受到一点委屈的!”
这时,罗宾耳边听到脚步声音传来,吕母满目宠溺地牵着吕品进入到了罗宾的视线之中。
吕品却是身着一身新衣,面料在月光映照下竟隐隐泛出一丝光亮!反观吕母,依旧是身着往日旧衣,不过却还是细心一番打理,倒也显得整洁。不过,往日都是盘起的头发,今日竟披散开来。
罗宾心中一动,再近时,罗宾不由往吕母发间留意。果然,吕母视之如命的那支玉金钗不见了!
“夫人,你……”罗宾张口欲言,却再说不出一个字。家中无钱,事事哀!
吕母微微一笑,轻抚发间,看着身着新衣的吕品,神情之中全是满足,哪有一丝心痛不舍之色?说道:“好了管家,你看我儿,这身衣服多合体啊!”
罗宾默然,感动于吕母的爱子之心,又感慨于命运的捉弄。为什么好人总是会面临这样哪样的问题?而坏人却总能够笑傲自在?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好人需要为明天而努力,而坏人他们没有明天。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心念能够通达又是另一回事。
很快,丫环平露就招呼可以开宴了。
吕母牵着吕品的手率先来到了餐桌之前,却不入座。偌大的餐桌之上已被平露布满了酒菜,只等人员入席。感觉到吕母停下,吕品立即就想挣脱母亲窜上桌去,好大块朵颐添补腹中饥渴,只是被吕母牢牢抓住。
“品儿乖,先让娘亲讲几句话。”
吕母蹲下来亲亲吕品脸颊,让他安静稍许。这才起身单手端起酒杯,对着站在下首的罗宾、平露二人道:“今天虽是小儿生辰,可这第一杯酒,我想敬我侯府管家罗宾。我感谢你这么多年的辛劳,感谢你对侯府的付出,更感谢你竭尽全力哪怕是丢掉尊严也让我儿吃饱!”
吕母泪水溢出,仰头一饮而尽。
罗宾心中一颤,酸楚之感瞬间从心里透过肺腑直达鼻梁,眼睛顿时一片红润。忙上前端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酒入喉中,徐徐咽下,辛辣灼热。蓦然别过面庞,门外月色清凉,任由两道灼热在脸颊流淌。
“这第二杯酒,我想敬我的贴身丫环平露。”
平露连连摇手,想要拒绝夫人的敬酒:“夫人使不得,我什么也没有做,真的使不得……”
吕母摇摇头,泪光中笑容灿烂,继续道:“我感谢你这么一直的照顾,在这些苦难日子里的不离不弃,还有每一次在我几欲崩溃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给我的安慰!我谢谢你!”
仰头,又是一杯酒饮下。
平露被吕母说的也是泪眼朦胧,把杯中酒饮下,掩面“呜呜”哭出了声音。
吕品左右看看,混沌不清的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距离最后的这个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也不知道一直以来带领自己去吃饭的那个人又为什么会有喝在东西还一副难受的样子;同样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长久照顾自己的那个人会喝下东西却发出那么难受的声音。这些他全都不懂,可是他却恍惚知道自己此时应该保持安静。只是,看到、闻到吃不到,真的好辛苦!
吕母再度把酒杯倒满端起,神色郑重,道:“谢谢两位!”
三杯酒饮下,吕母大笑松开吕品这才入座,同时招呼二人坐下:“吃菜,吃菜!”
吕品在母亲松开自己的一刹那就已经窜上了位置,能够忍耐到现在已是相当不易。只是心情激荡之下的三人,没有一个人发现这点变化。
吕品伸手就把一条鱼抓在了手中,这是餐桌之上最好的一道菜!而每次,吕品都能够在第一时间里找到餐桌上最好、最有营养的那个,然后才是次一等的那个。
室外,天空之上的月光变的朦胧,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一朵乌云把它给遮挡住。风吹起,不大,也就只能使得树间叶子“唰唰”做响。天地之间,似乎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而又静谧。
“咔!”
一道惊雷猛然响起,似乎就在耳边!余音袅袅,渐渐消失。
吕母三人初闻大惊失色,不知发生何事,身体却已做出本能防护。余音之中,回地神来的三人相视,却是同时失笑。原来三人竟做出了同样一种选择,持筷作剑拿在手中不说,三人呈“品”字形把犹在吃鱼的吕品护在了中间。
不知何地、何山,一处黑暗的山洞之中,在惊雷降下的瞬间,突然闪过一道光芒。
沙哑的声音中满是惊讶:“九天玄雷?”
左手一动,翻出一面罗盘,黑暗并不能影响这罗盘主人视物 ,右手连连掐指演算。
良久,疑惑的声音响起:“怎么会是这样?”
“不行!我要去看看!”
说完,黑暗中身形一动便已消失无踪。再出现时,就已经是在吕品小院上空。
月光如洗,就像是刚才的惊雷为其洗去了污尘一般,格外明亮。漫天星斗争相闪耀,此刻也是黯然失色,成为其背景上的一颗点缀。
罗盘主人虚空而立,右手参照着左手上的罗盘掐动。月光像是被扭曲了一样,不论从何种角度都不能看清这人的相貌、身材,只能模糊看一道人影。
出在从来到此处,罗盘上的指针便越转越快,罗盘主人手指也是越掐越急,手指移动间已经出现层层幻影。只是,罗盘主人眉头却是越皱越深,费解之色也是越来越浓。
忽地手指一停,闷声自语:“这不应该啊?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怎么命徒,测不出答案吗?”这时罗盘主人旁显出一道身影,同样难窥真容,他的口中满是疑惑。而他中的命徒,明显就是这罗盘主人了。
而这罗盘主人命徒对于他的出现并没有感到意外,好像这个时候他就应该出现一样。只是这个时候的他根本没有心情开口回答他的问题,眉头紧锁着,一遍遍地回想着所有的细节。想要从浩瀚的策算细节里找寻到降下九天玄雷和答案!
来人正想再对命徒说些什么,眼角猛地瞥见一道身影,顿时一拍命徒肩膀,声音中竟有几分郑重道:“别想了,青玄来了!”
“嗯?”命徒沉浸在思索之中太深,恍惚了下这才回过神来,不无诧异道:“连他都来了么?”
“走吧,过去见见他。或许,他那里会有什么收获呢。”
来人迈步就走,脚踏虚空却如履平地,命徒也是随即收起罗盘跟上,一同来到了他们口中青玄的面前。
青玄双手背后,目光投向下方小院。听到身旁的声音,这才收回了目光。声音平淡,道:“命徒、厨怪你们来了,你们也感觉到了吧?”
命徒点头,道:“这九天玄雷来的突然而又蹊跷,我策算良久都不能找出答案来!”
这来人就是这青玄口中的厨怪了,他过来就是想要知道青玄有没有发现的,当即就问道:“青玄,你实力最强,你这有什么发现?”
青玄摇头,抬头仰望着星空,喃喃道:“九天玄雷来自己九天之上,而九天之上却是仙神禁区。岂是我等能够妄测的?”
厨怪心中一惊,忙问:“就连你都不能么?”
青玄“呵呵”一笑道:“我只是区区一人间修士,怎敢轻易去碰这仙神禁区。”
“九天玄雷所代表的意义,我们都知道。怕只怕,会对我们几千年的筹划产生影响。”命徒目光幽幽,声音沉重。这数千年的筹划,煎熬的全是他的心血,青玄与厨怪只是从旁辅助,他不能够容忍在这马上就要“开花结果”之时出现任何变故!
青玄示意命徒不用过于担心,展颜笑道:“放心,这九天玄雷引发的变动对于我们接下来的事情,有好无坏!”
“那这么说,岂不说这一次我们扬眉吐气的机率又是大了几分?”命徒大笑,虽是疑问之句,口气却是肯定之极!完全忘记了刚才自己是如何努力地策算,却怎么也不能找到答案时的愁闷。
“哈哈!这一次我一定要让那没赌品的家伙乖乖地把那棵万年老参送过来才行!”厨怪一想到那棵万年老参在别人手中蒙尘,心中就满是痛惜!可一听机率大增,便立即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厨怪当即展开畅想,口水几乎流下,道:“等我拿到了那颗万年老参,我一定要熬制一锅好汤!汤?……我的汤!”
情绪陡然而变!厨怪看着两手空空的自己,从兴奋到疑惑,又从疑惑到心痛,话语的最后更是一声心血流空了的尖锐惨叫。只是惨叫之声,被青玄、命徒二人控制,不能传出三人之外。
惨叫之声未落,厨怪就已经消失了身形。他已经确定了,由于自己来的匆忙,做到最后关头的汤,竟然给遗忘在了原处!现在恐怕是废了。只是不回去看一眼,他终究是不能死心。
“诸事不日可定,我也走了!”
青玄低头再度看了下方小院一眼,透过房顶室内种种皆在眼前。大手一挥,也是身影“唰”地消失。
“可……”
命徒无奈,他不如青玄洒脱,也不如厨怪没心没肺。就算这九天玄雷所应是好非坏,可总要有所依据才是。再退一步说,就算是不要前因,也要去关注一下后果吧?这是命徒从接触命理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养成了的习惯,不管好与坏,一切都要有理有据!
可,现在命徒对于降下九天玄雷后的影响展开策算,却是好坏结果交织显映,最后再算竟然变成了一片模糊!
命徒双目无神,神思已被短时间内剧烈消耗,几近一空。就这么低头看着下方的小院,喃喃不断:“这真的是好非坏么?还是说,大势将至?亦或者是,我们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