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身颤抖。
比起失去手臂,我更怕变成怪物!
我无法接受那不人不鬼的样子。
马欢的下场在我脑海里闪过……
那很可能是我的未来。
我甚至无法确定,新长出来的这乳白手臂雏形,到底属不属于我自己。
颤抖中,我摸索着掏出烟盒。
用仅剩的右手拨开烟盒,盒子里还剩最后一根烟。
身体依旧止不住的颤抖,我低头把卷烟叼出。
‘啪嗒…啪嗒啪嗒……’
连按三下火机,我才将卷烟点燃。
烟雾缭绕,我深吸入肺。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多几分冷静。
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
断臂上新生的肢体乳芽,的的确确真实的存在。
卷烟烧了一半,我渐渐冷静下来。
或许……这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我的断臂有恢复的可能。
我不用带着残疾。
可我不敢确定,这心生的乳芽最终会长成什么形状。
像是怪物一样,分泌出粘稠的黑色粘液?
还是说,新长出来的手臂上,会铺满怪异的鳞片?
我不敢深想……
重新拾起纱布,我将断臂包好,盖住了乳白的肉质胚芽。
当一支烟燃尽时,我坐回了床边。
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烟头被我踩灭。
白烟朝着房间里的通风口飘散。
断臂上的疼痒感还在,只是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了。
我弯下腰,在床底摸索着。
指尖触碰到微凉的金属,我从床下缓缓拖出一个手提箱来。
果然还在床底,并没有人动过。
漆黑的金属手提箱散发着些许光泽,而在手提箱里,就只剩下一本实验日志了。
重新翻阅日志,张敏高的笔记里,并没有提到蓝色药水有让人体组织再生的能力。
我在日志上,再次找到了那一行字迹。
‘实验药剂未经过临床试验,另论效果有:基因片段插入、清除衰竭坏死细胞、免疫粒子辐射……’
的确没有提到再生能力,但基因片段插入……
插入的是什么基因片段?
蝾螈?
这本日志里的实验项目,本就基于‘蝾螈’基因进行研究。
所以,从我断臂上重新长出来的胚芽组织,是属于蝾螈的能力?
可现在还存在很多疑点。
一些捋不清楚的疑点……
既然这种试剂早就有在研究,那为什么张敏高现在的实验进度,还停留在杂质剔除?
我喝下的试剂,是没有剔除杂质的版本?
我不敢确定,因为从服下药剂后,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副作用。
或许是副作用还没有体现?
焦虑让我不安,我甚至无法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时候的我,还是不是人类?
焦虑中,我沉沉睡去。
脑海里闪过密集的恐怖画面。
腥臭的液体从眼眶里流淌出来,一具病态白皙的身躯被悬吊在空旷的房间里。
森白的强光从顶端投下,我看不清那张痛苦的面容。
“走,快逃!?”
“林温,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逃!快离开这里……”
‘噗通…噗通……’
心跳声渐渐清晰,那一道道的催促想让我逃离。
声音像是从头顶悬吊的身躯里传出,可逆光下,那低垂的颚骨被硬物撑开,撑出僵硬的舌头。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
看身躯,被悬吊的更像是一个女人。
女人…逃……
哪怕我清楚这是梦境,无形的压迫感依旧逼迫着我狂奔。
我逃不掉……
没法从这森白的空间中逃脱。
这是梦魇,那具悬挂着的森白躯体,从未在我头顶消失。
“呼哧…呼哧……”
当我惊醒过来时,浑身已经湿透了,像是一个溺水者。
我大口的喘气,梦魇让我的精神状态很差。
哪怕睡着了,也像是经历了一整晚的奔走。
我揉动眉心,下意识的想抬左手。
可我反应过来,我的左臂已经断了。
失去一条手臂带来的不便,我依旧还没有习惯。
略微皱眉,我注意到昨晚我重新缠绕的绷带,居然松了一圈。
那些肉芽长大了……
这条手臂的雏形,明显大了一圈。
而且,在这乳白的透明肉质里,能够看到清晰的血管密布。
它的生长速度很快。
我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我身上的变化被夏雪察觉会怎样?
我不敢保证,她不会把我当成实验体。
‘砰砰砰——’
敲门声忽然炸响,我猛的回头时心脏紧缩。
“谁?!”
“哥?你醒了?”
门外传来小冷焦急的声音。
房间里依旧昏暗,只是亮着幽蓝的应急灯。
“我在……”
我平复下情绪,开口回应。
“哥你开门。”
‘砰砰砰——’
小冷再次急促敲门。
而我左肩的断臂上,还裸露着白嫩的乳芽肉胚。
肉胚微微晃动,我连忙开口,“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说话间,我慌乱的拿起散落开的绷带。
现在是肯定不能让小冷进来的。
让她看到这一切,她会把我当成一个怪物。
可……我该怎么解释?
就算是等这条手臂完全长好,我又该如何解释?
他们早晚会察觉。
“我帮你换药!”
小冷继续拍着门,“夏雪说了,伤口还有可能感染,必须要换药。”
“不用,我想再睡会儿。”
我往断手上缠绕着绷带,一边低声回应。
“哥,你没事吧?你开门好吗?”
小冷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我的反常。
她几乎要哭出声。
“我没事,我一会儿就出来,放心。”
隔着一扇门,我看不到小冷的表情。
但她此刻的模样,我能够想象。
我害怕看到她诧异的表情,更害怕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变成怪物……
寒气从我心底冒出,在这么瞬间,我有种想将左臂上长出的乳芽拔掉的冲动!
我天真的想到,只要拔掉它,我就不是个‘怪物’了。
门外传来了小冷的哭声,她哭腔很浓,一直在门外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晰。
哭声我不敢去听,我也绝不能开门。
至少…至少我需要考虑清楚,如何去坦白身体的变化。
我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双腿变得酸麻,直到门外小冷的哭声渐渐变弱。
终于,我站起身来。
手心传来金属门把手的微凉感,我拧开了门锁。
屋外,灯光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