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4点左右,周忱安风风火火的出现在荏苒面前,他表情严肃地对荏苒说:“我需要你的帮助”。看着他眼神里的那一抹淡淡的忧伤,她知道他真的有事。
一路上,荏苒什么也没问,坐着周忱安的摩托车安静的随他去了。
周忱安一路狂飙,10分钟之后把车停到了一处院子里。这是镇上离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四合院,院子里住着几个在镇上打工的年轻人,而完颜萍就住在其中的一间。
完颜萍的父亲完颜洪涛承包了他们村子里的砖窑厂,前些年生意做的不错。可是生活作风不好,有了点小钱后人就膨胀起来,竟然和邻村的一个寡妇搞在了一起,被那寡妇迷的是五迷三道的。风流事件曝露后,他不但不收敛,还光明正大的和那寡妇在一起了。
完颜萍的母亲周婷最终抑郁而终,跳井自尽,那年完颜萍10岁,还有一个4岁的妹妹完颜靓。这件事情对姐妹俩的打击简直就是毁灭性的,小小年纪不但失去了母亲,从此以后的人生简直就是在水深火热中度过。
寡妇的小三生涯算是熬到头了,凭着生了两个双胞胎儿子,后妈的日子过得是顺风顺水。
可这寡妇她不厚道呀,心肠狠,一心容不下完颜萍姐妹俩,日子过的稍微不顺心就拿这姐妹俩出气,完颜萍一心护着幼小的妹妹,经常姐妹俩被打的是体无完肤,这不说了,关键是完颜洪涛的视而不见,让完颜萍恨哪。
仇恨和愤怒在她心里发芽,在血液里无边滋长。
完颜靓8岁那年,因为没有把寡妇的双胞胎照顾好,被寡妇毒打,一巴掌扇过去,完颜靓被打成了哑巴。完颜萍跪在地上边哭边磕头,垦求父亲带妹妹去医院治病,可本身就重男轻女的完颜洪涛,打小就对完颜靓没有什么感情,他能拖就拖,至到完颜靓得了自闭症,从此再也不能开口说话,见生人就怕。
从此完颜萍再也没哭过,再也没求过任何人。
完颜萍的舅舅和完颜洪涛谈判,妹妹没有上学,姐姐可以上完高中。
高考后完,完颜萍没考上大学。在舅舅的帮助下,在镇上一家饭店里找了份工作。完颜萍说,等她挣些钱了,带上妹妹去大城市里,她要把小靓的病治好,这是她活着唯一的目的了。
要不是有年幼的妹妹,她恐怕也早就支持不下去了。无数个夜里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无边无际地恨哪,恨完颜洪涛的无情冷血,寡妇的丧失良知泯灭人性,母亲的自私绝决……
大人们之间的龌龊卑劣,却让无辜的孩子承受一切不公,这苦难的人生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完颜萍也只不过是个孩子,经历让她变得与众不同,美好的东西与她无缘。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外表冷漠内心强大的人,剪了短发,穿着中性偏男孩的衣服,既然过不了公主的生活那么就成为战士,战斗吧,和寡妇战斗,和这苦逼的人生战斗,和自己战斗,和那些与自己为敌的陌生人战斗。
刚上高一那年,班里的一些同学看不惯她的独来独往、傲慢冷漠。几个无聊的男生捉弄她,把她书包放在了男生厕所,并打赌,看她会不会去男生厕所拿。完颜萍如同进入无人之地,径走进男生厕所拿回了书包,还手撕了为首的那个男生。很快她就在富中出了名,在其它学生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怪人,一个不男不女没有灵魂的怪物。
周忱安和赵逸反而对这个女生刮目相看,有时候周忱安觉得完颜萍的冷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一学期下来,磕磕绊绊的,这几个老师眼里不学无术的“坏孩子”倒成了同道中人。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看懂对方的意思,或许这就是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吧。
荏苒下了车,周忱安走到她跟前,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认真的说:“里面是完颜萍,现在她需要你的帮助。”其余的什么都没说。荏苒点点头,走进院子里时,她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孙大力,和靠在墙根抽着烟的赵逸,他们什么话也没有说,都默默地看着荏苒。
看到他们的表情,直觉告诉她,完颜萍一定发生了严重的事情。屋子门紧闭着,仅有的一扇窗户也关着。
荏苒推开门时,被里面浓烈的烟味呛的忍不住的咳。她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关上门走进去,才发现完颜萍蹲在墙角,面无表情的抽着烟,旁边地上一堆烟头。
完颜萍只感觉到面前出现一束白光,接着有个人影在靠近,若隐若现的,她如同灵魂出窍了般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不吭声也不抬头。
荏苒吓坏了,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完颜萍……”喊了两声,完颜萍笑着看她,也不回应。
荏苒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来,才发现完颜萍满身是伤,脸上背上前胸上都是,一条一条的触目惊心的血痕,有的结了厚厚的痂而有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眼前的这一切吓到了荏苒,她不知所措,本能的站起来想往门口跑,去找周忱安求救。
可刚站起来,就被完颜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低下头便看到了目光涣散,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气的脸,她盯着自己,朝着她摇头,眼神里都是乞求。似乎在乞求荏苒不要告诉他们,又似乎求她不要离开,那一刻荏苒心疼极了,面前这个倔强的姑娘。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朝四周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床上打开的铁盒子,里面装满了瓶瓶罐罐的。她走到跟前,看清楚了里面都是一些跌打损伤止血消炎的药,拿出来认真地看着这些药的用途。荏苒发誓,这是她第一次动这些瓶瓶罐罐的药水。
退去她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长袖,那些血肉模糊的伤,旧的新的,像长满了刺眼,扎得荏苒的心生疼,她愣在那里,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一个人能够承受的身体疼痛的极限在哪。
“会有些疼。”她对完颜萍说,一边小心的把药抹在她伤口的地方。
尽管她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可消炎药抹在伤口上时,强烈的疼痛阵阵袭来。完颜萍完全麻木了,这些疼痛她早已习惯了,比起内心的满目疮痍,这些皮外伤真的不算什么。
“为什么不躲呢?”清洗完伤口擦了药,荏苒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和悲凉。腿长在自己的身上,为什么不逃不跑呢?为什么要傻傻地站在那儿挨打?怎么能让自己伤成这样?
“躲?躲得了一顿打,躲得掉这悲催的命运吗?”完颜萍终于在强烈的身体疼痛里,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为什么有的人心会那么的狠?”荏苒说,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这么毒辣,他们的心是钢筋水泥砌的吗?
“世界向来这样,没有为什么。”完颜萍冷冷的说。
“你可以反抗的。”
“哼,如何反抗?你是有人疼爱的公主,被家人关心着呵护着,何曾知道傀儡生活的无望和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