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将轩辕铮扛回别庄内院的时候,已经巳时三刻了,日头高照,金灿灿的有些耀眼,别庄内的人们开始在后厨准备午膳,甚少有人在前院晃悠。
前脚拖着轩辕铮进屋,后脚沈暮雪准备关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老钱头。
老钱头年近半百,发丝花白,身着朴素布衫,体型中等,双目和善,一脸憨厚相,双手因长期劳作留下了许多茧子和裂口。
“钱叔怎么过来了?”沈暮雪尴尬地笑笑。
老钱头有些不乐意,嗔怪道,“小姐怎么贵人多忘事?不是说了吗?以后喊我老钱头嘛!一口一个叔的,都把老奴喊老了。”
“您自己整日一口一个老奴,老钱头的,挂着‘老’字,还嫌弃别人把您喊老了?”沈暮雪小声嘀咕着。
“嗯?”老钱头挑起眉毛。
“好嘛!老钱头…”
“这才对嘛!”老钱头满意地笑笑,眼神时不时地往房间里瞄。
沈暮雪挡在门前,“老钱头,姑娘的房间您瞧什么呢?”
“看小姐这架势,午膳是不用去厨房跟大伙一起了,待会儿老奴把你们的午膳送过来。”老钱头的眼神始终没放过房内,“还有,老奴看小姐最近气色不大好,想来是病了,一会儿连各种药物也一起带过来吧!”
沈暮雪心下一紧,老钱头目光笃定,难道是知道自己带了个受伤的人回来?
老钱头还没等沈暮雪回过神,便转身离开,走了两步步又停下,低声提醒道,“小姐,带回来的可要仔细着看顾好,庄子内总有这么两个手脚不干净的,当心让人偷去了去。得嘞…老奴再吩咐厨房多熬一碗粥一并送来。”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老钱头亲自带着所有东西自己过来了,看着他在外间忙前忙后的样子,沈暮雪的内心一直在挣扎,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小说中,上官家的别庄并没有老钱头这个人。
但再看轩辕铮,方才苍白的面色,这会儿有些潮红,似有伤口感染的迹象,自己是女儿身,又不大懂医术,在这么下去,他还是要出问题的。
沈暮雪咬咬牙,决定赌一把,就在老钱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她一个箭步上前把老钱头拉回来,又紧紧地关上了房门。
老钱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来小姐是遇到难事了,没事,老奴我略懂医术的,普通的外伤还是能看好的。”
庄上的吴妈妈拎着盛放刚吃剩下的饭菜的木桶,准备到后院去喂猪,路过沈暮雪的房间时,正好看着老钱头拎了食盒进去,她忍不住‘呸’了一口口水,恨恨地说道,“到了这里,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午膳都不出来用,摆什么架子?!”
“好了吴妈妈。”出来三三两两的丫头拉着她离开,“虽然到了这里,但她毕竟是嫡长女,您这般在背后说,不大好吧?”
吴妈妈随着丫头们去后院,嘴里还嘀嘀咕咕道,“什么嫡长女?不过是连爹娘都不要的孤女罢了,老爷可怜她才捡回上官府抚养,看样子也是不得宠的…”
“好啦!您小声些……”
“等一下!”路过的吕嬷嬷喊住了吴妈妈一行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去。
其他女侍们都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问安,“吕嬷嬷好。”
唯有吴妈妈,满眼傲气地上下打量着她,许久才略微颔首,“吕嬷嬷啊!”
吕嬷嬷对吴妈妈微微福身,“吴妈妈,您年长些,我家小姐自从来到这别庄,也一直对您客客气气的,无论小姐身世如何,她这个嫡长女的身份也是老爷给的,老爷也并没有废弃她,不仅如此,还深得陛下赏识和怜惜。您如今这般背后议论小姐,究竟是对老爷不满,还是对陛下不满呢?”
吴妈妈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偏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吕嬷嬷也完全没给她回嘴的几乎,转身便回了房间。
打开房门的时候,吕嬷嬷正好看见沈暮雪坐在里间的床边在喂人喝药。一股股药味混着血腥味时不时地飘出来。
此时不用沈暮雪说什么,吕嬷嬷便明白了什么,于是她二话不说,寻了生姜切片煮水,姜水的味道冲散淡了大部分的气味,还有安神的作用。
“这不是…”看到伤者的时候,吕嬷嬷还是有些诧异。
蓝玉和灵儿连忙示意吕嬷嬷小些声音话说。
沈暮雪吩咐二人照看好,自己则是拉着吕嬷嬷到了外间,低声说道,“嬷嬷,您可有什么办法?他毕竟是皇子,如何受伤,又如何出现在这里暂且不论,如果被吴妈妈等人发现,岂不是又要引起轩然大波?”
虽然方才一直跟着老钱头忙着给轩辕铮清理上药,但吴妈妈的话她不是没听见,即便小说中对吴妈妈的描写很少,但经过这么久的接触,她也已察觉到,吴妈妈似乎同上官府大宅院的某人往来书信较为频繁。
“小姐切莫慌张,既然吴妈妈等人喜欢打听,不如就由着她折腾,小姐您不动声色,平日里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吴妈妈那边,交给奴婢好了。”
“……”
掌灯时分,沈暮雪从后院取了晾干的衣裳回屋,惊喜地发现轩辕铮似乎已经醒过来了,此时正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听闻动静,轩辕铮下意识捏起了一旁凳子上的茶盏。
沈暮雪微微一怔,随即下意识地打着招呼,“hello,long time no see.”
直到发现轩辕铮深深地看着自己,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她恨不能打自己一嘴巴,这可是古代,自己怎么用了英文打招呼了,若是被误会了……
沈暮雪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我在这里闲来无聊时,就对着鸟雀和牛儿说话,它们有时也会回应我,日久天长的,就会不自觉地蹦出来这么一句怪话……”
沈暮雪说完,连忙转身收拾着衣柜。
轩辕铮彻底放松下来,深深地凝视着沈暮雪说道,“许久不见,本殿下竟是不知上官小姐怎么学会同动物说话了?当真是有些意思。”
“嘘!你小点声。”沈暮雪倒了杯清水递过去,轻声说道,“若是传出去让别人发现,您是皇子倒没什么,可我的清誉就完了,指不定还说连累上官府。”
轩辕铮露出个深邃的笑容,“我之前的衣服好像被划破了,我想知道,我现在身上这衣服,究竟是谁帮着换的?”
沈暮雪耳根子一热,别过脸,“衣服是我们庄上的老钱头给换的,也是他帮您清理上药的,您这一天天的都想什么呢?”
台上烛火散发出大片柔和朦胧的光芒,映的沈暮雪的脸色红扑扑的十分迷人。
轩辕铮一把拉住沈暮雪的手腕,将她扯到与自己仅一寸之隔的位置,柔声说道,“那不知上官小姐希望本殿下想什么呢?”
这时,灵儿端着药碗进来,“小姐,汤药熬好了……”
下一刻见到二人这般状态,像是被点了穴道似的愣住了。
沈暮雪挣脱开轩辕铮的手,接过她手中的药碗,灵儿似乎才回过神,“小姐,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见……”说完,逃离似的奔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