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勉一眼认出李沅,一个人的易容术无论多高超,举手投足间,神韵是变不了的,他握住她的手腕拖到一边,低声呵斥:“你怎么来了?!”
她胆子真大。
虽说圣上见到她并认出的几率小之又小,但世事无绝对。
当谨慎才是。
廖川以为哪个勾栏里的烟花女子,对崔勉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崔大人,艳福不浅啊,不打扰你和佳人幽会了。”
李沅等着廖川走远才说话:“崔大人,叨扰了。有人要砸我的铺子,我又不知道你家具体位置,只能来这里找你。”
李沅把与斜对面肉脯铺掌柜之间的过节告诉他,抬眼时发现他盯着她看,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并放下惟帽:“你怎么不说话?”
“分明是你一直不停的说。”崔勉收回目光,垂下眼睑:“你想如何?”
李沅:“......”好吧,是她啰嗦。她说正事:“让他知道我有大人物罩着,得罪我没有好下场。”
“只这样么?”
李沅有些茫然,不这样要怎样?她忽然想起猪头山上时,他要动手抹方大的脖子,加了一句:“勿要伤人性命。”
崔勉暗嗤,妇人之仁。
李沅与他共同走了一段路后分开,回家卸妆后换回男装,又返回铺子。
她铺子的门口围了一圈人,门板被砸了两个大洞。
不过对面的铺子更惨,一把火烧得毛都不剩,闹事的掌柜正青头紫脸的和木工一块儿帮她修门。
崔勉的办事效率真高啊。
她就卸个妆,换身衣裳的功夫,他竟然就办妥了事情。
看来这个大腿没抱错。
这样一折腾,周围想找她茬的也得掂量着来了。
她假装无辜道:“怎么回事?谁把我的门弄成这样?”
掌柜的一瞅是李沅,连忙上前施礼道歉:“薛公子,老牛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见谅。”
“这么说门是你砸的吗?我以为你嘴上说说,想不到你还真砸了。”李沅进屋检查物品。
牛掌柜期期艾艾:“我赔你新的,铺子里头的东西没人动。”他才带人打破大门,他家的铺子就被人点了。
对方一大群人来势汹汹,不仅打伤了他,还要求他将门复原,否则他永无宁日。
他一直以为这个外地的好欺负,想不到竟然有来头。
哎!
踢到铁板了。
李沅清点完物品确认无误才没有话讲,等着对方上了新的门板,她将门锁死才离开。
......
郭君柔出府赏菊的这天。
李沅请隔壁邻居家的嫂子耿氏为她挽发,她没有头饰,找出薛槐序为她雕的木簪戴上。
“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媳妇,插根木头桩子也好看。”
李沅扑哧笑:“嫂子你说笑了。”
“可没有,瞧多好看啊。你丈夫有消息了吗?”耿氏偶尔来串过门,对李沅的情况有所了解。
李沅轻轻点头:“前几日收到过他的信,一切安好。”她拿了些点心赠耿氏。
耿氏推拒了一番收下:“我该回去了,有空到我家坐坐。”
“好。”李沅送走耿氏回到房内开始化妆,又让小孩穿上男装。还带上了画具,一切稳妥后交待杏芽儿在家守门。
搭上前往菊园的马车,小孩忍不住道:“娘亲,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赏花写生。”
“赏花我懂,写生是什么?”好奇宝宝一脸问号。
李沅详细解释一番。
小孩豁然开朗:“原来如此,要是爹爹也在就好了,我想画画给他看。”不晓得何时才能见到他,娘亲给她看了爹爹的回信,上头并未留有归期。
小孩想到这儿,心情低落起来。
李沅轻轻摸小孩的头:“天上的神仙跟我说,等你长高了,你爹爹就会回来哦。”
“真的吗?”小孩来了精神。
李沅肯定的点头。
小孩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儿。
......
马车停靠在菊园门口。
李沅携孩子下来,她如今也穿上了绸缎,但和进园的贵夫人,千金小姐比起来,还是过于寒酸。
她担心门口的守卫狗眼看人低不让她进,准备放下画具拿出崔勉为她弄来的帖子。
刚弯腰,守卫主动上前要帮她提画具。
还问她要到哪边赏菊。
李沅惊得险险忘记反应,道谢后进入园子,目光一扫,这个时间的菊花很多都还是花苞。
终于,她瞥见挨着墙角的一片白菊盛放了,那个地方安静又不显眼,正适合作画,她素手一指:“守卫大哥,就那儿吧。麻烦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守卫将画具送到李沅指定的地点便要走。
李沅叫住他,塞给他一小包糕点。
对方笑意比刚才更胜,拿着糕点高高兴兴地走了。
李沅先摸清四周环境,告诉小孩茅房的位置。
这才开始固定画板,摆放画笔。
小孩在弹琴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学了一个来月,勉强成调子,前两天邻居见她抱着筝,叫住她说:“你家孩子要是实在没有弹琴的天赋,就别再勉强了。成天弹几声止住,再开头就是嘎一声,听得人抓耳挠腮。”
李沅感到不好意思,昨儿便不叫小孩练了。不过孩子画画倒是可以的,短短半个月,线描已经有模有样。
这不,拿起画笔便上手了。
李沅道:“归荑啊,我离开一会儿,你在这里千万千万别乱跑,若有人来,你也别搭理,知道吗?”
“好。”小孩满口答应。
李沅提步往菊园最热闹的地方走。
郭君柔惯爱显摆,如今得了绝世美貌,肯定会想方设法让更多的人目睹她的风采,可怜那个被占用了身体的真千金。
好名声全被她给败了。
很快,李沅便在一处凉亭中发现了她。
她正滔滔不绝,抑扬顿挫的对着一群十三四的闺阁小姐们宣扬女性独立。
“咱们女子啊,千万别成天围着男人转,应该多花点时间多看看书,学习如何提升自己。
护国公家的世子妃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妒忌世子身边的女人,弄掉了世子小妾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好了,被世子休了,娘家也嫌她丢脸.......”
李沅尴尬到用脚抠出一座城堡。
人家将来嫁的丈夫个个大门阀出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需要提升啥?她们虽然不赚钱,但会执掌中馈,家里所有花销都由她们过目决定。
男女分工明确。
多好的事儿?
至于和妾室争锋吃醋,咋不说男人好色导致了悲剧?
郭君柔也就仗着侯府的身份在这里夸夸其谈,散场后人家告诉家里头大人听,指不定在背后笑成什么样儿。
她也轻笑一声:“郭君柔,数月不见,如今化身成人生导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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