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松听到爆炸声,知道仁先他们已经把洞口炸掉了,现在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头顶上的碉堡。
从坑道通道碉堡的第三层,只有一段木头做的简易楼梯,楼梯上去之后就是厚厚的木头的盖板,掀开盖板,应该就可以进入碉堡的地下第三层了,只是,掀开盖板之后,面对自己的是敌人黑洞洞的枪口呢,还是满眼的武器弹药呢,或者干脆是几个仍然浑然不觉的鬼子士兵呢?
无论是什么,月松都得掀开盖板,都得进入第三层。
月松回头看了一眼鸣鹤,再次确认了鸣鹤已经做好了支援的准备。
当月松回头看着盖板,心里已经做好了去掀开盖板的准备的时候,盖板被人掀开了,月松下意识地举起加兰德,用枪口对准了简易粗笨的木楼梯,如果下来的是鬼子,就马上射杀他。
三秒钟之后,鬼子没有下来,却“咕噜咕噜”地顺着木楼梯滚下来一颗香瓜手雷,已经拔去了插销的香瓜手雷在楼梯上向月松面前滚过来,至于在滚动的过程中什么时候爆炸,没有人知道,月松也没有时间去思考。
月松飞身扑向了木楼梯,这可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去压住香瓜手雷,月松在手雷爆炸之前,直接把自己的身体扑到了木楼梯的背后,粗笨的木楼梯一点儿也不好看,但是正因为它粗笨,所以皮实,因为它皮实,所以随后的爆炸声响过之后,虽然月松被震得头昏眼花,耳朵里“嗡嗡嗡”就像有一千只知了在里面鸣叫,就像整个童年的夏天在脑袋里以瞬时的速度快速回放了一遍。
月松双手捂着耳朵,努力睁开眼睛,烟尘散尽之后,仍然没有鬼子下来,月松龟缩在木楼梯下暂时不敢动弹,当然也不能在这个时候从楼梯进入碉堡的第三层。
鸣鹤趴在地上,双手抱着机枪枪托,香瓜手雷在队长身边爆炸了,队长躲在楼梯的后面,像被炸傻了一样,双手捂着耳朵,加兰德丢在一边,身子蜷缩着,可是鸣鹤也我可奈何,只能紧紧抱着机枪,等着鬼子下来,只要鬼子下来,鸣鹤的机枪子弹就像喷射出去。
飞腾飞跃把身子紧紧贴在坑道的墙壁上,看着远处不知道是否受伤的队长,也只能用两双担心的眼睛看着队长,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做,没有队长的命令,谁也不敢贸然上去帮忙,因为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于会是帮倒忙。
伢子站在更远的地方,由于坑道并不都是直的,所以只听到了手雷的爆炸声,并没有看见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伢子端着步枪往前走了几米之后,飞腾拦住了伢子的去路,伢子望过去,鸣鹤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机枪,却没有开枪。队长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一样,蜷缩在木楼梯后面,队长身前三米的地方,手雷爆炸后留下了一个土坑,坑里的土壤上还在冒着淡淡的硝烟。
伢子想开口,飞腾伸手捂住了伢子的嘴巴,伢子瞪大了双眼看着飞腾,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颗手雷从木楼梯上“咕噜咕噜咕噜”地滚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盯着这一颗正在翻滚的手雷,还好,这颗手雷滚进了刚才那颗手雷爆炸形成的土坑里,“轰”的一声,爆炸了。
月松用胳膊挡着自己的双眼,可是飞溅过来的尘土,还是弥漫了整个木楼梯的上上下下,月松霎时间感觉到呼吸困难,硝烟的味道,尘土的味道,死亡的味道,震恐的味道,所有味道都集中在了月松的鼻孔里,脑海里。
烟尘散尽的时候,鸣鹤突然爬起来,抱着机枪准备冲过去,却看见队长伸出了右手手掌,毅然决然地向鸣鹤发出了不许动的命令。
鸣鹤看着队长,要紧嘴唇,强忍着,放下机枪,趴在地上。
这时候,月松把地上的加兰德捡起来,背在了背上,拔出了刺刀,站起了身子,静静地等待着,鬼子们该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