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日没有遇见她，我的天空终将是黑色的。
孙无坐在亭子里，看着桌子上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对做工精细的金锁，足以看出选贺礼的人是用了心意的。
孙无拿起金锁，嘴巴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这一辈子，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事。”
思绪飘离……
破旧的庙里，小石头和一群孩子紧紧依偎在一处角落。
整个破庙就是角落处的稻草铺得厚实点。
这到了冬日，庄稼人家的稻草要么拿去补房顶了，要不要留给牲畜当过冬的口粮。
这些稻草是小石头他们在田间走了许久才捡来的。
“石头，我好冷。”
“我肚子好饿。”
“春草，没事的，等会大哥就回来了，一定会带很多好吃的。”
“昨日是冬至，那些富贵人家定有很多吃不完的饭菜，只要给我们一点剩饭剩菜，我们今晚就不会饿肚子了。”
小石头期盼着，破庙里的孩子都期盼着。
他们还小，大哥不让他们跟着一起出去乞讨。
破庙里，大哥每日会带着一些哥哥出去乞讨。
有时候讨来的食物多，有时候讨来的食物少，有时候是没有食物的……
小石头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这声音每日都会在破庙中响起，大家也是习惯了。
夜幕慢慢降临。
小石头他们在破庙里用枯枝和枯叶烧起火堆取暖。
白天大家还能依偎在一起取暖，到了晚上，四处都是窟窿的破庙，冷风呼呼地吹进来，要是没有火堆，他们会被冻死的。
春草看向破庙外的门，道：“石头，大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小石头挤出一丝笑容，安慰春草道：“可能是今晚讨来的吃食太多了，大哥走路慢了点。”
小石头低头，掩盖住眼中的泪花，然后往破庙的门口走出。
小石头蹲在破庙门外，拉起脏兮兮的袖子把眼角的泪花擦去。
他知道为什么大哥回来那么慢。
有一日，他饿得肚子实在受不了，趁着破庙的孩子都在睡觉，他偷偷跑去镇上。
大哥正坐在街边乞讨。
有个善良的大娘经过，在大哥的碗里扔了两个白花花的大馒头。
小石头正想上前去，然后看到一旁窜出来的大孩子直直朝着大哥冲过去。
他们伸手就要拿走大哥碗里的馒头。
大哥发现了，连忙抓起馒头塞进怀里。
那几个大孩子立马把大哥压在身下，然后抢夺大哥的馒头。
任凭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大哥身上，他死死地半跪着地上就是不松手。
小石头想冲上去帮忙，但害怕大哥看到自己会更加心乱。
万般无助下，他只能蹲在角落痛哭。
好久，那些大孩子打累了，走了。
那日，大哥说自己是摔了一跤。
那日，那两个白花花的馒头，大哥一口也没吃。
“小石头，你怎么在门外啊。”
小石头听见孙无的声音，赶紧站起来。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大哥身上又青又红的。
“怎么了？我今天可是带了好多好吃的回来。”
小石头尽量忍住自己的泪水，不让孙无发现他的端倪。
“那太好了，我们今晚不用饿肚子了。”
小石头强装着笑，然后伸手扶过孙无。
孙无“嘶”地一声。
小石头吓得赶紧把手放开，关切地问他，“疼吗？”
孙无猛地看向小石头，他怀疑怀疑小石头知道了。
“大哥，你是不是走路不小心，又摔跤了？”
听见小石头的话，孙无这才放下心来。
“今日走过一个泥巴路，很滑，不小心摔了一脚。”
小石头看向孙无，大哥胡说，要是摔在泥巴路上，怎么衣服没有沾上泥巴呢？
如果真是是摔在泥巴路上，又怎么会这么疼呢？
我不傻，我都知道。
孙无今天带了很多饭菜，其中还有一个沾了泥巴的鸡腿。
破庙的孩子许久没见荤腥，大家眼巴巴地看着碗里唯一一个鸡腿。
孙无环顾一圈，只要一个鸡腿，他也不知道要给谁吃。
小石头开口道：“大哥，你吃吧。”
“你每日要出去给我们找吃的，肯定是饿了。”
孙无摇摇头，比起自己，破庙里的弟弟妹妹更需要这个鸡腿。
“大家一人一口吧。”
“就从小石头开始。”
孙无把鸡腿塞在小石头的手里。
小石头闻着香喷喷的鸡腿，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然后张口咬下小小的一口，伸手传给旁边的小花。
破庙的孩子一人一小口，鸡腿回到孙无的手中时，竟然还剩下大半个。
孙无感觉眼泪痒痒的。
“该死，怎么破庙里面都有沙子呢。”
这天，是破庙的孩子吃得最饱的一天。
夜深人静时，孙无悄悄去了破庙后面的水井旁。
冰凉刺骨的水擦在身上，带来一阵透心的凉，孙无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他尽量咬着牙，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在月光的照射下，孙无的后背是青红紫的一片，手臂上更是斑驳带血的伤口。
孙无用水把伤口洗干净，重新穿上衣服时，嘴唇已经被冻得发紫。
夜更深了。
睡得模模糊糊的小石头睁开眼睛，看到孙无蹲在火堆旁边。
小石头想起来问问大哥怎么晚上不睡觉呢？
但困意席卷，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孙无蹲在火堆旁，手伸在火堆上，瑟瑟发抖。
在这样的寒冬，破庙里还是有孩子被冻死了。
死在深夜里，嘴上还带着笑，可能是看到她的爹娘了吧。
“春草。”
小石头哭得趴在地上。
早知道，他就把身上的衣服给春草穿，这样春草就不会死了。
孙无看着春草，他没说话。
春草不是第一个在破庙死去的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孙无站起来，走到破庙外失声痛哭。
是他没能力照顾好弟弟妹妹。
一个身影挡住了阳光，却为他带来了阳光。
孙无抬头，是一位穿着富贵的人。
“你。可愿意帮我办事？”
穿着富贵的人开口，孙无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事情办好了，给你银子。”
“办，老爷，阿无愿意为你办任何事情。”
只要有银子，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只要有银子，弟弟妹妹们就不会饿死了。
穿着富贵的老爷很爽快，直接给了孙无很多银子。
孙无拿着这些银子买了好多好多肉包子，破庙的孩子们一人一个。
富贵的老爷再一次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很好看，非常好看。
她说，要带他们回家。
多么遥不可及的地方，也是大家心中最期盼的地方。
孙无伸出手去够小女孩的手，眼看着即将够到。
但清冷的声音让孙无把手收了回来。
没有够到二两的手，是孙无这一辈子的遗憾。
“孙无。”
顾宁的声音传来，孙无把思绪拉回来。
他起身看着顾宁，嘴角挂着笑。
现在的他，就很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