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青枝已经捡好了榛子,将宽大的袖口系了一下,免得榛子掉出来,然后一瘸一捌地走近武书刚才牵来的马,并上了马背。
武书牵着马,带着她往东走去。小月在马的另一面一起走着。
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青枝看到了陆世康正在马边站着,也不上马,只是用手拍打着马背上的马的毛发,像是马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当武书将青枝的马牵到他的马和陆世康的马并排之处时,对青枝道:“孔大夫自己骑马没问题么?”
虽然明知道孔大夫的腿伤并不妨碍骑马,但是几年来照顾太子殿下的习惯,让他明白一些废话也是有必要说的。
不为别的,为的是表示关切。
青枝道:“不碍事的。”
武书看了看小月,道:“咱俩也见过面了,你就回去吧。“
他话音落后,小月的眼泪刹那间便涌上了双眸,她哽咽道:“怎么,五年未见,我们就只能见上片刻吗?”
“见上片刻不也就够了么?见多久也总是要离别的。”
不是他狠心,而是他明白这儿可不是他谈情说爱的地儿。
何况孔大夫腿上有了伤,看样子以后无法天天来这儿了,那么他和陆公子大抵也不会出来了,她在这边上也见不着他,还不如让她回去。
青枝看了看小月黟然失色的脸,对武书道:“你可以让她在这多呆个几天,以后咱们天天出来不就是了?”
“可是孔大夫,你的腿这样了,怎么出来?”武书说着看了一眼青枝腿上缠着的布条,他认出来了,这布条是和陆世康身上的衣服的颜色是一样的,都是白色,纹路也是一样的,都是斜纹布。
这么一看,陆公子和孔大夫的关系,还真有些扑朔迷离。
毕竟,一看便知这陆公子的衣服可贵了。他是怎么舍得将自己的衣服撕破给孔大夫用来止住伤口流血的?
不过,他又想到,对自己而言无比贵重的东西,也许在陆公子眼里就和一颗菘菜的价格差不多。毕竟人家祖父是大隶最出名的商人之一。
“我的腿不碍事的。这是小伤,好的也快,也无需戒足。”青枝回武书道。
小月这时面带希冀问青枝道:“那孔大夫你以后还是每天出来么?”
青枝点了点头,道:“嗯。”
今天来这儿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小月出现在这儿,大概今天回去以后她再也不想出来了,毕竟陆世康冷得像一块冰似的,而且,他还不教自己箭术,那自己还何苦要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要为了小月而来。
她不忍心让像小月这样的痴心女子伤心难过。
小月听青枝说以后天天来,开心不已地对武书道:“你看,孔大夫都说了他的腿不碍事的,那你也可以天天跟着出来了,我能不能不要离开了?”
武书叹了口气道:“那行,那你先呆个几天再走,不过,没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里,你自己可要千万小心。”
小月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就是!既然你们现在要回兵营了,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说着,她上了马,打马而去。
她的背影里透露着欢快,仿佛今日她得到了全世界似的。
武书深情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也上了马。
青枝见武书也上了马,陆世康却还站在马下面,拍打着马背,仿佛那马背真有多脏似的。
武书看了一眼陆世康,道:“陆公子,咱们赶紧回去吧。”
陆世康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武书和青枝两人便先紧了紧马绳,将马匹往树林外骑去。
到了东边与空地接壤的地方,又往北的小路行去。
当从北边的小路拐到往北的南北向的小路上的时候,青枝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陆世康在后面二十丈远的地方骑着马跟着。
她注意到,他并未看她,而是将目光定格在她后面几尺远的地面上,他的面孔如有所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武书也回头看了一眼,见陆公子一个人神情恍惚地跟在后面,只以为他是如太子殿下所说的那样在他自己的心结里走不出来。
不多时,青枝和武书先到了兵营门口。
武书下马道:“孔大夫,这里咱们只能下马了。”
兵营里将军以下的人都不许骑马进入,除非是塘报骑兵有急事汇报时方可骑马进入。
青枝点了点头,下了马。
立刻有守门的小兵将两人的马牵到了营门内。
“那现在怎么办?我扶你去军医营处去?”武书犹豫了一下后道。
但就算是扶,孔大夫的伤口处也还是会用力,这对刚刚还在流血的伤口可没好处!
但这孔大夫是个怪人,不喜别人碰他。
武书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但思来想去,大抵也只能扶着她进去了。
就在他刚刚扶住青枝,想要搀扶着她往里走时。
突然听到身后陆公子的声音道:“武书,你去太子殿下那里吧,我顺路。”
顺路,顺什么路?
武书还没理解他说的顺路什么意思时,就见陆世康已经放了马,抱起了孔大夫。
让武书奇怪的是,孔大夫什么也没说。
他本来以为孔大夫又会像在林中时对自己说的一样对陆公子说什么要自己走路的。
现在他怀疑当时在林里时孔大夫说要自己走路只是客套一下而已。
看着陆世康抱着孔大夫一路往东走去,武书跟在后面,一头雾水。
到了他们那个帐篷的过道处时,陆世康又抱着青枝往北拐去。
过了两人的帐篷后,快到军医营处时,青枝抬头看了陆世康一眼。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在抬头看他,面色变了变,但却未低头看她,而是目光直视前方。
将她抱到军医营处时,他便将她放在了军医营帐口处,转身离开了。
反而是武书上前一步陪着青枝进去的。
林御医正在和其他军医一起忙活着,扭头见武书扶着青枝走了进来,吃了一惊,问:“孔大夫怎么了?”
武书道:“孔大夫不小心被箭头刺伤了,得在这儿洗洗伤口包扎下。”
“被箭头刺伤了?”林御医说着往青枝走了过来。他心道孔大夫怎么会被箭头刺伤呢,他又不是士兵要训练。
“都是摘榛子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
“摘榛子?”林御医又吃了一惊道。
青枝道:“对,榛子对人的康复有好处,所以我便摘了些榛子给常御医吃。这儿可有空的盘子?”
武书道:“我去伙房那里去找。”
武书走后。
林御医察看了青枝的伤口后,二话不说就给她洗伤口,敷药,包扎,全部弄好后,武书刚好回来了,手里持着个盘子。
青枝将袖子里的榛子全部倒在盘子里,让武书端去伙房那里清洗去了。
青枝被两个抬担架的士兵抬进了她自己的帐篷里。经青枝要求,抬的担架上放了一把军医营里的十几把备用拐杖中的一把。
有了拐杖,自己就可以自己走路了。
被抬到帐篷里以后,这个白日剩下的时间就极其无聊了,她躺着在床上无事可做,就翻起了医书。
翻着翻着突然一句话冒进自己脑海里:
“你就这么招之即来?不管是谁?”
想起这句话以后,她翻医书的手突然之间停了下来。
陆世康在树林里说的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把她看成了一个不管是谁都能轻易爱上的轻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