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倒是提醒了陈成。
他身躯一震,连忙又把两幅画又轻轻翻转过来,拿着扩大镜一处一处的仔细对比验看,细微之处的一丝半毫都不放过。
这一瞧就又是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众人皆是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地陪着。
直到看到最左下角处的最后一处花草处,便再是定住不动,拿着扩大镜的手却是微微颤抖。
这次可没有人再问他到底如何了。
只是均不约而同地深深吸一口凉气,把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角落里的那个人儿身上。
毛边的竹笠遮住了满头青丝,薄薄的纱帘低低垂下,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明眸。
顾盼生辉。
众人一时心中震动,原先的不屑亦都变成了震惊莫名。
她怎么做到的?
她怎地有如此大的本事?
看着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却不单能临摹曾先生的画作,且还能以假乱真?
这莫不是在娘肚子里就开始学了?
还是传说中的生而知之?
就有几个人暗自后悔:怎地自己刚刚竟然那样怠慢?这下子糟了,莫不是平白得罪了人!
李掌柜把一众人等的神色都瞧在眼里,心里极其畅快。
他自第一眼看到程娘子拿出来的画卷,心里就是有了底:陈成的黑背蟾蜍丢定了!
替小娘子高兴的同时,亦不由佩服自家的好眼力。
世人皆道女子无能,唯有他一人慧眼识珠,得此良才,哈哈哈。
看时候差不多了,慧眼识珠的李掌柜便适时越众而出。
端步来到陈成面前,肃正了神色,沉声问:“不知陈师可是看好了?可否有了结论?”
陈成的处境他焉能看不出来?
心里也是替他惋惜。可惋惜归惋惜,事情总是要有个了断,总不能就这样让这么多人等着吧?
这个恶人也只能由他来当了。
陈成定顿半晌,艰难转回身来,目光呆滞地看着李掌柜,喃喃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输的这样脸面全无?
李掌柜看他如此失魂落魄,也是恨铁不成钢:早跟你说过了,莫要做这样的蠢事,偏偏不听!如今怎样?这脸面可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只是当时此刻他也是无奈。
只能说些虚套话劝慰:“胜败乃兵家常事。陈师近几日可是感到有些许不适?应是累着了,精力不济也是有的,无需挂怀,无需挂怀,呵呵。”
就有另外几个掌柜立时跟着附和:是啊是啊,陈师一贯好眼力,定是近日身体不适劳累着了,该是过些日子就好了,呵呵呵。
其余人等也是随口附和,频频点头微笑。说些什么都是自家人,同气连枝,只是闲暇切磋,亦是一桩佳话云云等客套话。
若不然如何?
他们也是那丢脸的人中的一群,此时有台阶不下更待何时?等着被无情耻笑吗?!
他们没那么蠢!
只是,他们不说还好,这样一说,陈成的面色却是更加难看了。
“且慢!”
这时又听一声大喝。
众人一怔间,就只见王掌柜几步蹿上前去。
因速度过快,还险些拌了个跟头。
他也顾不得站稳,肥胖的身躯还抖着,便瞪着眼睛急声问陈成:“你可仔细看过了?是否有遗漏的地方?事关曾先生大作,可不能妄下结语!”
又回头对李掌柜道:“事关重大,这可是关着陈师的心爱之物,又岂能这样轻易送出去?李掌柜莫不是太过着急了?此举可不是君子所为呀!”
王掌柜也是急了。
他擅长的只是玉器品鉴一种,对字画也只是略懂一些皮毛,是以适才才没敢上来献丑。却没想到,事情发生太快,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竟然如此急转直下,还不等他回过神来,这一个闪神间,姓陈的居然就要输了,他岂能不急?
这一急,这话就说的不好听了。
李掌柜的脸立时就黑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