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皇陵虽然只少了冯素贞一个人,天香却觉得自己少了三魂七魄中的大半。而再一次感受到的孤寂苍凉,比之她移驾过来的时候,更让人无法忍受。
“杏儿,你有没有觉得这天儿更冷了?”
天香靠着塌上云枕百无聊赖的啃着甘蔗,脚边就是烧得正旺的火盆,却还是冷得她打了几个寒颤。
杏儿疑惑的眨巴着眼睛,皇陵不还是老样子么?
驸马前脚刚走,这雪还没来得及化开呢。
她脑中灵光一闪。
“依我看啊,公主是少了个嘘寒问暖的人在身边,所以才觉得冷了。”杏儿摇头晃脑道出她的理解。
冯素贞在时,公主但凡喊一声冷,那暖手的袖炉保准没一会儿就备下了,如若无人侍候时,她自己也会没羞没臊的将天香拢在怀里温柔抚慰。
现在和那时一比嘛,啧啧啧,可不就凄凉多了。
被她一语戳中关键,天香啐了口甘蔗,没好气道,“你可真是个人情练达、通晓世情的丫头啊。”
杏儿正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洋洋,没听出天香的阴阳怪气,“岂止是公主,就连我都觉得现在的日子寂寞无趣。冯小姐留下和公主拌拌嘴,可是我每日乐趣啊……”
以前看公主驸马一会儿斗斗嘴,一会儿甜蜜蜜,生活中充满惊喜或者惊吓,杏儿简直不要太开心,现在公主整天苦着个脸,长吁短叹的,她自己的心情也跟着低落到了谷底。
天香气得磨牙嚯嚯,她身为主子,不仅总是被这臭丫头打趣,还要天天被她当成调剂生活的佐料。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给我出去!!!”
杏儿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她捂着胸口,在公主的怒视中逃了出去——她心道,麻鸭,刚才还夸我人情练达呢,这阴晴不定的公主还是留给冯小姐对付吧,自己这小心脏可承受不来。
她越早回来,杏儿越早脱身。话说,她说过啥时候回来么?
天香耐着性子,依着冯素贞之前教授的降魔琴,每日弹琴习武。
两个月过去,闻臭大侠傍身的功夫已经恢复如常,降魔琴指法也运用自如,能减轻些她相思之苦的法子也差不多用尽了。
终于,天香收到了她寄来的第一封信。
本以为会有脉脉相思情从纸面上倾泻而出,急匆匆拆开信封的天香看完信却怒发冲冠,将那信一把揉成团,扔到了角落里。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天香用甘蔗把桌子砸的乓乓响。
杏儿吓得哆哆嗦嗦,大气不敢出一口。
天香看她不多问一句,自己反到忍不住,“你怎么不问问,本公主为什么生气?”
“杏儿哪敢呀。”杏儿抬眸觑她一眼,唯恐被殃及池鱼,她手上将被天香振倒了茶盏扶起,嘟囔道,“我才不傻呢,反正又不是我惹的。”
可以把公主气成这样的,还能有谁?
天香一脚把旁边的凳子踢飞,她收信时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恼怒。
杏儿无奈,转身把凳子摆好,“公主,驸马爷又怎么惹你生气啦?”
隔着大老远儿的都能把人给惹恼了,杏儿心里给冯小姐比了个大拇指,是朝下的。
天香咬牙切齿,这要是对面就是冯素贞,真能给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杏儿见公主紧紧攥着甘蔗,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自己叹一口气,去墙角里把纸团捡起来,仔细展开,匆匆看了几眼。
她认字不全,但信上的大意,隐隐约约也看得明白,仿佛与另外一个女人有关,倒是没有李兆廷的消息。
这驸马爷气人的能力,果然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想着公主不会真舍得扔了这封信,她又把信捋展压平,叠了几折,放回信封里。
冯小姐这脑子是被驴踢了?隔了千山万水,好不容易寄来的信里,写这些平白惹人生气的事情做什么?
最后,落款还不忘写一句,自己很好,让公主勿念。
好个大头鬼!你倒是逍遥自在,公主都快被气炸了,累得自己还要受牵连。
“杏儿,去给我准备马匹,小黑脚力不行,这次用不上它。”
天香心乱如麻,如果不去安定一趟,怕是此后都难以安寝。
杏儿皱了一张脸,“公主,你不会是要去安定吧!”
“我去哪用得着你管么。”天香剜她一眼,这丫头怎么就没个痛痛快快听话的时候。
“公主,虽然冯小姐确实气人,可依我看,应该没什么的,要不她会明白写出来告诉你吗?”为了留下公主,杏儿简直要把自己的才智用尽,“况且,她不是自己说了,人家知道她是女子嘛。”
杏儿琢磨,像公主与驸马这样的奇情异恋,哪里会那么稀松寻常,自己看那冯小姐,管她男装女装,不也都是心如止水的。
“……”天香低头默然。
杏儿看公主态度有些松动,继续加把劲儿道,“再说,距春耕大祭就只有两周时间了,皇上很重视,公主此次再不参加,怎么说得过去。”
天香想了想,觉得杏儿所说确有道理,心下稍稍放宽,可只消停一会儿,就又如坐针毡起来。
就算之前没什么,可难保之后也没什么呀!她自己的驸马自己知道,走哪不招惹上点是非,才是稀奇。
“冯素贞这个呆子,江湖经验那么一点点,浅薄得令人遗憾,”天香说着还比了个表示很小的手势,“哼,我看她简直就是猪脑子!要是没有本公主在旁边拿主意,她就会像现在这样,被人拿捏!”
看着天香非要把自己去安定的必要性用另一个逻辑阐述明白,杏儿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说自己吃了飞醋,难道她还敢笑话公主不成?
“我会写一个告病的折子,到时候你让庄嬷嬷递上去。”天香点点头,觉得自己安排妥当。
杏儿急得顿足,“我的公主姑奶奶,庄嬷嬷一早发现的话,她自己就上报皇上了,还会等到那时候给你请假?”
天香不以为然,以前她还不是想去哪里去哪里,先皇从来没有责罚过,现在自己是长公主了,难道反而不如以前自由吗?
“你就说我闷得慌,外出游玩些日子,过几天自然会回来了。搪塞嬷嬷的话,还用我教吗?”天香嫌弃的瞥她一眼,平时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关键时候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不过,切记不能让她知道我去了安定!”
“又要我给你打掩护,”知道公主心意已决,杏儿哭丧着脸道,“每次我都被嬷嬷好一顿训斥。”
天香斜她一眼,用甘蔗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个大圆圈,“哼,本公主官大还是嬷嬷官大?等我回来,会给你大大的赏赐。”
“……”杏儿认命的含泪苦笑,希望公主回来记得兑现她的承诺。
天香三下五除二换了闻臭大侠那身衣裳,腰上别了甘蔗,当天就拿着属于皇家的通行令牌一路向西。
少年侠客潇洒江湖行,她没像冯素贞那样耽搁行程,但也捎带手的敲打了无法无天的恶吏,胖揍了抢劫的路霸,救了羊入虎口的良家女……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倒是让她愤懑焦躁的情绪得到了极大的纾解。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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