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这段女驸马的公案,张绍民或深或浅也牵涉其中,张太夫人自然多存了心思。
皇帝指婚的事张太夫人早有耳闻,以为张绍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叹长公主孝感天地,自请守陵三年。
这门婚事虽未明确作罢,却就此不明不白的拖延下来。
为人父母者,为子女计深远。这做母亲的为了儿子,总归要做些什么。
张氏打定了主意,便要一探究竟,豁出去不怕开罪了皇家。
“听闻殿下身体欠安,现下大好了,可喜可贺。”张太夫人先开口寒暄。
“劳夫人挂心。说到底,还是张大哥的功劳。”天香看向张绍民笑着道,话里有话。
——若不是他擅自招来冯素贞,她哪里能康复?更不可能有她二人现在的两情相悦。
“殿下过誉了。绍民他是个愚鲁之人,难得皇上与殿下抬爱,才有他今天地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哪里有什么功劳。”
“那就是夫人的功劳,归根到底还是教子有方。”天香场面上的话听的多了,自己也说的顺嘴。
张氏欠欠身,“殿下抬举。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功劳,现在也就只剩下他的终身大事没着落。等张罗完他的婚事,我就能颐养天年了。”
天香纯真性情,可也听得出她话中布了线。
皇帝为天香与张绍民指婚这种消息,宫里人多眼杂,哪里瞒得住,这位夫人怎会不知。
天香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复,愣了半晌才道,“张大哥人中龙凤,人品才学也是一等一的,哪个有女儿的人家不争着抢着与他结亲,怕不是挑花了眼吧。”
张氏长叹一声,“绍民是个实心眼,他喜欢一件事、一个人就会一直喜欢下去,来求亲的媒人踏破门槛,也没见他松口,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我这个作母亲的也是为难。”
天香默默咬了口甘蔗,每当无法正面应对的时候,她就下意识用吃甘蔗遮掩。
“娘,不要说这些与公主无甚关系的私事了。”张绍民面色泛红,尴尬无比。
“如何没有关系?如何是私事?公主殿下三年后从皇陵回宫,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得心里有个数。”
张绍民见她越说越离谱,头上急出汗珠子来,“这都是没有的事,别乱讲,当心玷污了公主清誉。”
张氏奇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是我捕风捉影,这可是皇上都发了话的,朝廷内外哪个不知?你二人把婚事订下,三年后再完婚,顺理成章。”
对于这次指婚,自己的儿子平日里像个锯嘴的葫芦,今天偶遇天香公主,当母亲的自然想讨要个明白的结果。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这沸沸扬扬的传言到底说了什么?
张绍民终于忍不住道,“娘,你这是听了哪里的传闻,怎么起了这个念头?”
“传闻?皇上不是已经为你和公主指婚?殿下可也没拒绝的。今天恰巧遇到殿下,我一时情急,自然问上一问——三年后,绍民可是已届而立了。”
三十岁不婚,怕是会沦为不孝异类,当母亲的岂能不急,可若是订了亲再等三年,那便大是不同。
“夫人,这前半句倒是不假,皇兄确有此意。”天香听明白了,这流言全是源于她没有直白挑明对婚事拒绝的态度。
她倾心于冯素贞,张绍民心知肚明,因此两人心有灵犀不必点破,可对于其他人,确实只会关注皇帝指婚这件事。
天香并不着恼,反而慢条斯理道,“可后半句可就是众人的演绎了。本公主与张丞相之间只有兄妹之情,断无其他可能。”
张氏皱了眉,不知是在问天香,还是在问张绍民,“绍民难道不是在等殿下?”这人连上门的媒人可都一概不见的。
天香转头看向张绍民,“我以为张大哥早已明白,我心有所属,非那人不嫁的。”看来张太夫人有所误解,与张绍民的态度也不无关系。
张绍民垂下眼眸避开了天香的视线,他忖道,现在冯素贞与兆廷兄也未完婚,公主竟然起了要与她厮守终生的念头。这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非那人不嫁——注视着天香倔强的面容,冯素贞手指攥紧了衣角。
张氏一脸不可思议,公主守寡后一直深居简出,皇陵更是偏僻孤寂,这哪里来的心有所属呢?外男中与公主最亲近的不也只剩兄妹相称的张绍民了吗?即便真有这么个人,怎么没见公主改嫁的任何动静呢?
张太夫人觉得整件事情透露着一股蹊跷。
“如此看来,是我唐突了,殿下莫怪。不知是哪家的贤才得公主青睐,教绍民也好死了心罢。”
天香心烦意乱,这张氏真是让她不胜其烦,最好现在就让他们这一家子死了心。
“哼,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那……”
“天香!”
冯素贞脸色惨白,厉声打断了她——不要说,不能说。
一片死寂,三双眼睛直勾勾看向冯素贞。
天香凝视着她双眸,只看到了焦灼与忧虑。
这个人不愿让他人知晓……
天香委屈的咬了唇,除了她,自己心里再没有其他人了,要怎么搪塞张夫人呢。
张绍民睁大了空洞的双眼,冯素贞一声“天香”好像当头棒喝,将他打的眼冒金星,却又无比清醒。
天香心爱之人是冯素贞。
他是知道的。
冯素贞出声阻止天香继续讲出她的名字——看来,她也是知道的。
知道公主对自己的念想,还能与她手牵手耳鬓厮磨,恐怕冯素贞已经接受了天香的情意。
天香与冯素贞……
张绍民被自己推理出的结论吓了一跳。
谁能预料到,冯素贞与李兆廷竟然没能作了夫妻。难道女驸马戏码里唱的都是假的?
冯素贞为李郎做了那么多牺牲,她爱的人不应该是李郎才对吗?
张绍民放心召冯素贞来皇陵,唯一把握的就是冯素贞对李兆廷忠贞不渝,不可能会与天香真的发生什么。
他长叹一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张绍民是个极聪慧之人,朝堂之上滴水不漏,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赶紧帮忙圆场。
“娘,公主金枝玉叶,自有良人相配,不劳您操心呢。之前新皇继位,政务繁忙,我无心他顾,现在一切步入正轨,是该考虑自己了。”
张绍民无奈笑笑,放弃了自主的权利,“人选嘛……全凭母亲作主。”
如果不是天香,那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张太夫人听了他这句话心花怒放,等着什么劳什子公主还要三年才能开花结果,现在可好,她巴不得把立刻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将她娶过门来!
“那就好,那就好,你看,我就说要过来拜拜嘛,果然,哈哈,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天香与冯素贞两人俱松了一口气,互相对望一眼,那目光甫一接触便粘腻的分不开了。
张绍民暗暗叫苦,这两个人能不能注意些场合!
“冯姑娘,令尊身体可还好?”
冯素贞收回目光,垂首道,“回夫人话,家父身体康健,多谢夫人关心。”
“他人在妙州老家?”
“人在京城。”
“门生故旧可有来往?”
“没什么来往,只公主府派人照弗。”
“哦……看样子姑娘云英未嫁吧,可有许给什么人家了?”
刚才她可是听到冯素贞未嫁于那个什么“兆廷”的,不就是女驸马戏码里的李郎嘛。
家世清白,人品贵重,最主要是与公主府关系匪浅,这可比与公主直接结亲,做一个委委屈屈的驸马强多了。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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